娇缠春山 第68章

作者:晏灯 标签: 爽文 古代言情

  殷芜被他的话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便见谢晖垂头看向她,“我?喜欢你,想照顾你一辈子?,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

  ……

  今夜的事情对殷芜造成的冲击不小,让她有些头昏脑胀,夜里冷,她双手拢了?拢披风往楼下走,台阶上?的水渍结了?冰,她脚下不稳便栽倒下去,惊呼声尚未发出,身体已撞在一堵“墙”上?,这墙还穿着盔甲。

  殷芜想站好,可背心却被死死按住,她的脸贴着百里息的胸甲,挣扎间头发被甲片勾住,鬓发也散了?下来。

  “松开!”殷芜发了?恼。

  “既主动投怀送抱,怎么又让松开。”他声音发寒,嗤笑了?一声。

  两人姿态暧昧,殷芜又听他这样说,挣扎得更厉害,“我?没有!”

  殷芜一时挣脱不开,羞恼之下竟想将那一缕头发扯断,然?而还未付诸行动,百里息忽然?旋身将她按在了?墙角。

  她的手腕被固定在身后?,身体被迫贴在他冰凉的铠甲上?,两人离得太近,殷芜想别过头,下巴却被攫住。

  朗月清辉之下,男人眸若深潭,“既有了?小情郎,怎么还不满足?”

  殷芜也被激出了?脾气?,扬起那张生春粉面,反问:“大祭司既认为殷芜水性杨花,怎么还和殷芜纠缠?难道是还没受够殷芜的骗?”

  百里息神色越发的冷凝,松开了?她的手腕,殷芜一脱离桎梏,立刻将那缕头发硬扯了?下来,疼得杏眼?含泪,却似躲瘟疫一般退开两步,冷笑道:“谢大哥不是我?的小情郎,是我?即将成亲的夫婿,还请大祭司慎言。”

  话一出口殷芜便后?悔了?,她尚未想好是否要成亲,无论如?何?愤怒,都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不该这样意气?用事。

  她后?脊生了?一层冷汗,人也冷静下来,偏过头不去看百里息,低声道:“殷芜多谢大祭司带我?同来芮城,方才是殷芜脚滑没站稳,还请大祭司不要误会,夜深了?,殷芜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百里息反应,逃命似的走了?。

  方才百里息从?军营回?来,便看见殷芜和谢晖在廊下说话,谢晖倾身表白他绵绵心意,她听得倒是认真,百里息只觉心中戾气?横生,一时没忍住便将殷芜堵在了?楼梯上?。

  因?贪生欲,因?欲生妒。

  他垂眸看向胸甲,几根青丝缠绕其上?,缠住的……又何?止他身上?的甲。

第69章

  殷芜回到郑家?时, 郑真儿正在烤栗子,一些栗子被堆在炉膛里闷烤,另一些烤好的栗子放在炉膛上, 少女纤细的手指灵巧极了?,从栗子裂开的缝隙开始剥,饱满澄黄的栗肉便轱辘进了她的手心。

  “阿蝉姐姐快来吃栗子。”少女无忧无虑, 笑起来唇角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殷芜在她身边坐下,郑真儿立刻抓了一大把栗子塞进她手中,才烤好的栗子热乎乎的。

  “阿蝉姐姐,”郑真儿忽凑过来,小声道,“你是不是要同谢大哥成婚了?”

  黎族人热情开放, 未婚的少男少女们甚至能大方表达爱意, 殷芜却尚不能坦然谈论这样?私密的问题, 一时之?间?只觉窘迫,“为什么这样?说?”

  郑真儿将那剥好的栗仁儿放进嘴里, 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挥挥手,道:“谢大哥喜欢你, 族长?也有意撮合你们, 瞎子都能看出来, 我问郁宵知不知道, 他还一句话不说,秘密得很,可?我自己能猜到。”

  殷芜窘迫笑了?笑, 想转移话题,“你同郁宵的婚期定下了?吗?”

  “嗯……本来是定在开春, 可?如今这形势,再说吧。”郑真儿却依旧没忘殷芜的事,凑过来小声问,“阿蝉姐姐的婚事定在几月?”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成婚。”

  郑真儿清澈的眼中是大大的疑惑,心直口?快问道:“啊?谢大哥那么好,你都不嫁?”

  这一晚,殷芜被纷至沓来的事弄得疲惫不堪,于是将话头引开了?,又坐了?片刻便回房休息了?。

  身体已经乏极,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初来冠州时,她病得昏沉,什么想法?都没有,这半年来她的日?子平淡安适,也没想过以?后该怎么过,虽不是郁岼说的“心如槁木”,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更没想过自己的婚事。

  若要成婚……谢晖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

  曲庆大军轻易攻破了?边防,其主帅以?为冠州防守松懈,广阔土地唾手可?得,于是传信回曲庆朝廷,让增派士兵,准备一举拿下整个冠州。

  这消息传到芮城时,百里息、崔同铖正在和郁岼议事,崔同铖便坦诚将原本的计划告知:“曲庆大军之?所以?能轻易攻占主城,实际是我们故意而为,此次进犯,曲庆谋划已久,我们要引敌入瓮,一举歼灭。”

  这一年多,百里息所推行的新律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他们一直忍而不发,都因桐潭州的前车之?鉴,若是与曲庆的战事拉得过长?,恐怕旻国境内生乱。

  这些郁岼自然也明白,叹了?口?气,道:“黎族为奴百年,族人虽不好战,亦不惧死?,冠州为我族世居之?所,覆巢之?下无完卵,黎族愿意同赴大战,若有吩咐,但说无妨。”

  “族中可?上战场的人有多少?”百里息问。

  “有两千人,虽不是高手,身手却矫健。”

  三人商定具体计划,便各自去准备。

  *

  城中的黎族人知大战在即,丈夫要上战场的妇人便加紧为战事做准备,打磨刀剑,预备棉衣,郑真儿想起郁宵的刀刃已有些卷边,便准备去城东的铁匠铺买一把。

  “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郑婶儿叫住她。

  “我去给郁宵买一把新刀,城东不远,很快便回来。”郑真儿脆生生道,出门后又折返回来,“这仗不知什么时候便要打起来,我买了?刀直接给郁宵送过去,晚饭给我留一口?就成。”

  “这孩子!”郑婶儿叹了?一句。

  郑真儿用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买了?一把刀,怀抱着刀去寻郁宵,天色此时已完全黑了?下来,迎面走来几个士兵打扮的人,他们边嬉闹,边将不坏好意看向?郑真儿。

  为首一人名叫李二旺,素来偷鸡摸狗,之?前在家?乡犯了?事,流徙到冠州戍边的,若不是战事的缘故,他是连那边军营都不能离开一步的。

  他用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打量着郑真儿,忽然身手拦住了?她,□□道:“小娘子,卖刀吗?”

  郑真儿抱紧了?怀中的刀,瞪着他大声道:“不卖刀!你让开!”

  李二旺在家?时是敲寡妇门的下流种子,来戍边之?后是一个女人影儿都看不到,今日?圈拢几个关系好的偷跑出来开荤,迎面便见郑真儿这样?好看的,哪里还能放过。

  “小娘子既然不卖刀,那便陪我们兄弟几个玩玩当赔罪,”他说着便上去抓住郑真儿的肩膀,还啧啧对身后的几人坏笑,“咱们找个地方快活快活!”

  郑真儿气急,一把将刀抽出就往李二旺身上招呼,李二旺没料到郑真儿竟真敢砍他,一个不防便被砍伤了?手臂,他一面疼得满头冷汗,一面听得身后几人的笑声,只觉又怒又恼,一脚踹在郑真儿的肚子上,少女怀中剥了?壳的黄色栗仁儿滚落了?一地,那刀也摔了?出去。

  “族长?只准许你们在筒楼那边扎营,你们怎么敢私自出来!”郑真儿一面往后退,一面想着怎么脱身。

  “族长??大爷我可?不知什么族长??你们黎族男人做惯了?奴隶,女人也做惯了?娼|妓,大爷们这是照顾你的生意,你应该跪下磕头谢恩才是!”李二旺啐了?一口?,忽然冲上去勒住郑真儿的脖子往暗处拖。

  后面几个人也跟了?进去。

  ……

  殷芜买好了?棉布棉线,正准备去寻茜霜,忽然听见不远处巷子里的声响,有女子的哭泣声,男人的嬉笑调戏声,她似乎被拉回了?带着血腥气的灵鹤宫。

  幽深黑暗的巷子里,李二旺坐在郑真儿肚子上,嬉笑着扯开她的衣襟,嗤道:“你如今求饶也没用……”

  “放开她!”殷芜微颤却又坚定的声音骤然响起,巷子内的几人被吓了?一跳。

  郑真儿脸上被打了?几掌,眼睛都肿得睁不开,却听出了?殷芜的声音,用尽力气大喊:“阿蝉姐姐你快走!快走啊!”

  李二旺开始觉得惊恐,待看清说话的是个柔美?娇丽的姑娘,只觉今日?是走了?大运,将郑真儿扔进同伙怀里,坏笑着朝殷芜走过去,“爷几个正愁她一个不够玩,你就巴巴送了?上来,你可?别?跑,你若跑了?我们就玩死?她!”

  李二旺走得近了?,看清了?殷芜的样?貌,只觉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又娇又弱,身段更是玲珑有致,他心知殷芜应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若要他将到嘴的肥肉放了?也不可?能,又想着大战在即,营中驻兵三万多人,便是事发想寻他们,只怕也寻不到,胆子遂大了?起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李二旺今日?便因这事儿死?了?,也是值了?!

  这样?想着,李二旺的胆子便越发的大,二话不说便去抱殷芜,却被殷芜闪身躲开,他正要再去抓人,却觉后颈一阵剧痛,他哀嚎一声,伸手就摸到一根簪子插在了?后颈。

  他今日?吃了?两回亏,这次又扎在这样?凶险的位置,若不是扎的力道不够,只怕真要折在这里,当下心中暴怒至极,也不管会不会伤了?殷芜的脸,上手便要先将人打得没有反抗之?力。

  “大爷我今天非要把你——”

  “嘭!”

  李二旺尚未近殷芜的身,却忽被当胸踹了?一脚,直被踹得飞出了?五六米,这下挨得实,他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谢晖脸色肃然,漆黑的眸子里是殷芜从未见过的萧杀,他看向?殷芜,“受伤了?吗?”

  “我没事,他们要欺负真儿。”殷芜不再管倒在地上的李二旺,朝巷子里走去,谢晖持刀和她并排而行。

  那几人见谢晖一脚就将李二旺踹得重伤,心中惊惧不已,一边挟着郑真儿往后退,一边和殷芜他们谈条件,“我们放了?她,你让我们走。”

  谢晖似一头蛰伏的猛兽,平静非常:“你们今天走不了?。”

  “怎么?你还想……还想杀了?我们不成?我们是崔将军手下的士兵,杀了?我们你也活不了?!”一人色厉内荏大喊。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黎族人,他们围拢过来,巷子里的几人彻底没有了?逃生的可?能。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

  聚拢来的人越来越多,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李二旺似一条死?狗瘫在地上,他终于开始后悔了?。

  “不能杀。”殷芜的声音在一片喊杀声中有些突兀。

  人们把目光聚拢在她身上,有责怪,有轻视,有质疑。

  “为什么不能杀!?”一个妇人大声质问。

  殷芜走过去,那士兵吓得将郑真儿推了?出去,大喊道:“人给你们了?,快放我们走!”

  殷芜抱住郑真儿,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轻声问:“你怎么样??”

  郑真儿脸上都是青紫的伤痕,声音虽带着哭腔,却极坚韧,“阿蝉姐姐,我没事。”

  “为什么不能杀!”又有一个中年男人喝问。

  “《大旻律》第?十?一条,侮辱奸|淫良家?妇女者,判斩首。”殷芜无畏迎上众人怀疑的目光,“请各位叔叔婶婶随阿蝉同去讨要公道。”

  “他们能给我们公平吗!”

  “他们还把我们当奴隶!”

  殷芜比所有人更想杀人,可?现在是战时,这件事若不能妥善处置,不仅会让黎族人心生怨怼,更会让军中发生哗变,到时便难以?收拾了?。

  *

  议事厅内,郁岼和崔同铖坐在主位上,郑真儿已经冷静许多,将方才发生的事如实陈述。

  厅内静了?片刻,崔同铖只觉面上无光,厉声喝问被绑成粽子丢在地上的几人:“真是如此?”

  军中法?纪严明,若是坐实了?□□□□的罪名,可?不止杀头那样?简单,李二旺早已吓破了?胆,来的路上已想出了?一套脱罪的说辞,听见崔同铖问,立刻磕着头大喊冤枉:

  “不是我要非礼她,是那女子拦住了?我们几个,说只要给几个铜板便能同她快活一回,我一时糊涂才跟着她去了?巷子里!是她这娼妇勾引的我!”

  郑真儿靠在郁宵肩膀上,听了?这样?颠倒黑白的话,顿时又气又委屈,就要起来同李二旺对峙,郁宵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抚了?一句,冷眼看着李二旺,问道:“你说是她勾引你,那你手臂和后颈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又为何殴打于她?”

  郁宵本就是黎族少主,郁岼想着自己再撑几年便让他管族中的事,这样?的打算大家?都知道,再加上郁宵平时做事公正沉稳,对族人又亲厚,城中的黎族人很是信服他,他这样?一问,同来要说法?的黎族人便附和起来。

  其实一看郑真儿脸上身上那些伤,崔同铖便已猜到大概,之?所以?没有立刻定罪,是怕因一个女子的事,寒了?将士们的心,若是因此误了?前方的战事,才是因小失大。

  可?眼前这情形,若不罚李二旺几人,似乎也不能轻易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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