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 第24章

作者:庄小九 标签: 甜文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HE 古代言情

  她偏不能叫许夫人如了愿。因此秦氏睡觉时,她都让丫头给她手上包了棉纱,就怕梦里痒痒,挠下来,回头落了疤。

  其余时间,除了准备嫁妆,便是帮着景阳侯照顾竹子,种花养草。

  之前江凌送的兰花种子,她挑了些好的出来。又找了种过兰花的旧土来装盆育苗。每日精心查看,其乐无穷。

  不想,这日午后,她正忙里偷闲,拿着《金漳兰谱》在看,晴烟却进来道:“侯爷说之前姑娘送的那盆君子竹,有些不好,让姑娘过去瞧瞧。”

  锦鱼不由奇怪。她前两日还看过的,虽是因为天气日寒,不如夏天时精神,却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便赶紧穿了石榴红双排菱花扣的小羊羔皮袄子,披了石青色的梅竹披风往望燕楼去。

  两院之前本没上锁,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跟景阳侯说了,说姐妹们想来寻她都不敢上门,景阳侯便命人两院之间的月洞门上了锁。她想过去,也得通传,得了侯爷的同意,守门的小厮才敢开门。自从锁了这道门,还真有不少访客过来。几个堂姐妹都来找她玩过,也邀她去过她们的住处。她也不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便也跟众人渐渐熟悉起来。锦柔也与她亲近了许多。锦心又要忙着准备嫁妆,又要照顾许夫人,也忙得没工夫打她的麻烦。她日子过得甚是舒坦。

  听晴烟这样说,她也没多想,便把书收好,跟着出了门。

  一时进了望燕楼,见那些木棉树上只剩下稀疏的叶子,枝干萧索,地上掉了一堆的荚果,倒把整个望燕楼露了出来,四角翘檐下都有飞鸟铃,一阵风过,吹得叮当作响,甚是清静。

  她跟着小童子进了门,仍是上回侯爷的书房,就见侯爷仍是坐在窗前,阳光甚是明亮。

  见她来了,挥了挥手,那小童便退了出去,还仔细地关上了隔扇门。

  锦鱼上前请安问好毕,见偌大的桌案上并无她的君子竹,不免有些好奇,张大了眼,东张西望。

  却听侯爷道:“我有事问你。”

  锦鱼忙转回头来,正襟危坐。知道竹子的事不过是个由头。

  就听侯爷道:“当初,敬国公府与老太太与我特意叫了你去,问七月半时救人的是不是你,你为何说是你的丫头与你四姐姐的丫头救的人?”

  锦鱼没想到是这事。十分奇怪侯爷突然旧事重提,仔细看了看侯爷的脸,却见他似乎神情有些紧张,眼神闪烁,不敢跟她对视,不免更觉得怪异,想了想,问道:“父亲,这事不早已经过去了么?提它作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侯爷手捏成拳,脸色更加难看,声音略高道:“这家里可有人逼着你这样说?”

  锦鱼更觉得不明所以,有些慌张,忙道:“自然没……”

  “侯爷!”却听有人叫了一声,还是男子的声音。

  锦鱼悚然,她不知屋里还有别人。

  就见景阳侯“腾”地站起,怒道:“柳镇,你可是答应了只听不出声的!”

  锦鱼越发惊骇,转头看去,就见一人从花架后转出,一身大红缂丝箭袖,腰系一条翡翠玉带,两道漆黑的眉毛直插额角,下颌微抬,自带傲气,脸上怒气难掩,正是柳镇的?

  她想起身,腿脚却有些发软。

  难不成她爹叫她过来……是来见柳镇的?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正想说话,却见花架子后又走出一人,身穿靛蓝棉袍,身如玉树,人似芝兰。冲她行了一礼,白如玉版的面孔先就红了几分。

  她不由更是瞠目结舌,却又觉得这样倒也好些。若是她单见了柳镇岂不更怪?

  她忙也红了脸,起身福了一福,道:“不知道你们也在!我……”她看向景阳侯,告退二字滑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何必让她爹为难呢?想必是柳镇发现了真相,来找她对质的。奇怪的是……他怎么不去质问锦心?

  柳镇却并不把景阳侯放在眼里,反直奔到锦鱼面前,道:“是我请侯爷让我见你一面的。若是不然,与景阳侯府的亲事,便一笔勾销。”

  听得这话,锦鱼只觉仿佛叫人当脸狠打了一个巴掌。

  她对景阳侯虽没多少感情……却也觉得回府以来,他至少是拿她当女儿看的。怎么也没想到,为了锦心的亲事,他竟叫她私下来见柳镇?若是事先告知她一声,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这样暗地里逛了她来?

  她很想夺门而出,可腰腿却软绵绵地不听使唤,只能又慢慢坐下,心里羞愤难当,脸上却强忍着不动声色。

  “不知道小公爷见我要做什么?”她问。

  “四月时在洛阳庄的景阳侯府小姐,是你还是你四姐姐?”柳镇反问。

  这事她没跟许夫人有什么交易,倒是说得的。

  “是我。”

  “七月半时,在五丈河,救了我性命的小姐,是你还是你四姐姐?”

  锦鱼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清楚。那日我并未出府。”这个谎话,只能硬着头皮说到底了。

  “可是你四姐姐逼你如此说的?”柳镇的声音越来越咄咄逼人。

  锦鱼忙摇头。

  景阳侯早恼羞成怒,上前一把扯住小公爷的翡翠玉带,道:“柳镇,人你也见了,话你也问了!我何曾骗过你?!你还不快走,还待怎样?”

  小公爷却动也不动,只拿一双深目紧盯着锦鱼,道:“你别怕。只管说实话。我自替你作主。”

  锦鱼有些哭笑不得。她可是景阳侯府的人,她爹就在跟前,他一个未来的姐夫,能给她做什么主?

  她忙又摇头,正色道:“多谢姐夫了。若真有什么事,我自有父亲替我作主。”

  小公爷却高声道:“若没人逼你,你为何不认?这可是对我的救命之恩!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见此情形,锦鱼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虽不知道柳镇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可看来他也不是傻子。只是他自视甚高,实在无法理解她救了他,却不肯承认这件事。因而才找上门来,定要亲自问她个明白。

  她爹被逼无奈,只得同意。

  本来若柳镇没跳出来,这件事,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没了刚才的心慌屈辱,她也有了力气,当下慢慢起了身,行了一礼,道:“《因果经》上说:富贵贫穷各有由,夙缘分是莫强求。古人亦云:施恩不望报,望报不施恩。救你的人无论是谁,若是指望着得你报答,那这福田也就白种了。” 说完,推开椅子,便想离开。

  不想却被柳镇阻住了出路。

  柳镇盛气凌人一指在旁边作壁上花的江凌:“那么他呢?他可是早知道救人的是你?这才指名道姓地要求娶五姑娘?!”

  锦鱼正想说话,江凌却上前一步硬挤在两人之间,背对着锦鱼道:“这话你当问我。何必去问她?”

  “我偏要问她!你要如何?”

  锦鱼几乎是紧贴着江凌后背,一时鼻端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她自来对花草之香甚熟,此时竟是分辩不出是何种香气,只觉得十分清爽泌人,脑子有些莫名的眩晕。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景阳侯暴喝一声,冲上前来,拉住锦鱼往外一推:“你还不赶紧回去?”

  锦鱼这才回过神来,提起裙摆飞奔夺门而出。

  只听得身后传来江凌的声音:“是……我早知道了。”

  她不由暗暗担心,有心想留下来听听,却身不由己,被晴烟扯着胳膊,架着离开了。

第26章

  她回到紫竹斋没一柱香的工夫, 景阳侯便过来了。

  锦鱼心里有些气他为了锦心出卖自己,又想,若还是如往常般笑脸相迎, 景阳侯怕还以为委屈了她, 她也没个脾气。

  她是懂事, 也能理解景阳侯的不得已。可她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

  毕竟柳镇他爹当年立下从龙首功, 他爹又是最受皇上宠信的能臣,他娘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在这京城里,柳镇说是半个皇子,也不为过。

  她想了想,便不肯出去迎接, 反钻进拔步床,放了醉红香云纱,侧身躺下, 背对着外头。

  外面豆绿茯苓并不敢拦景阳侯,任由他进了卧室。

  锦鱼本并不想哭,可听得他叫了一声:“五丫头”, 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 冰凉凉的。

  就听得有椅子响动, 茯苓请景阳侯坐。

  片刻后, 听景阳侯先叹了一口气, 道:“此事也是阴差阳错。说来多少也怪洛阳庄上的婆子没规矩, 竟连你二月生这样的话都告诉了小公爷, 不然他也不会误会你是你四姐姐!”

  锦鱼并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听他反指责自己的不是, 不由真动了气,嗓子里干噎, 半句话都说不出。

  却又听得脚步响,随后有人哭道:“侯爷,都是我的错。可他自己误会了,怎么倒关五姑娘的事?”却是秦氏听得这边响动,跑了过来。

  锦鱼也顾不得跟她爹生气,忙掀了帐子出来,请秦氏进来,拉了在床沿上坐着,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小心哭哭啼啼,泪水再伤了脸!”

  “娘?谁是你娘?!没规矩。以后不许叫娘,只准叫姨娘!”景阳侯突然喝斥道。

  锦鱼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满腔热血好像烧开的一锅水,恨不能一口喷到景阳侯脸上去。回府后,她平素也是注意称呼的,只是今日生气,一时不察而已。

  他自己做错了事,反来找她们的茬?

  “我这十五年来,只知有娘不知有爹!爹爹若是觉得我辱没了侯府,不妨今儿个就上官府去,与我绝了这父女关系!我自带了我娘离了这了不起的景阳侯府,从此生死无关便是!”此时,她真是不无比庆幸自己回府来第一件事,便是给她娘脱了籍,不然可说不出这般硬气的话来。

  景阳侯何时叫人这般顶撞过。他因自觉之前的事处置有些失当,这才压着脸面来找锦鱼,不想这孩子竟然这般目无君父。

  他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发作,秦氏早双膝一软,跌扑到了他跟前,脸上泪水纵横:“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自小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侯爷别怪她。”

  锦鱼见状陡然一惊。她怎么一怒就忘了她爹是什么人?竟学着锦心跟她爹闹。受宠如锦心尚且没有好果子吃,不得不跟她“和好”,何况是她?

  她忙下了床,挨着她娘一起跪下:“父亲,是我错了。不该因为之前的事受了委屈,便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顶撞父亲。”

  她倒是可以嫁出去,可得罪了景阳侯,她娘便是有了身契,这一辈子也难踏出这侯府一步。

  秦氏嘤嘤哭泣,苦苦哀求。

  半天,才见景阳侯的粉底靴子动了动,道:“秦氏,你出去。我有话单跟五丫头说。”

  秦氏无法,只得哭哭啼啼地去了。

  锦鱼跪在地上,直到双膝痛得钻心,才听景阳侯道:“起来吧。为父也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可是……你当明白,这世间没人可以不受一点委屈。今日小公爷来找我……说是找到了当初的船娘,得知那日船上只有你还有你的丫头。口口声声说咱们侯府骗了他,若是不让你见他一面,说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便要闹上御前……这件事到底是咱们理亏。景阳侯府虽是煊赫,可到底比不上敬国公府。结下这门亲事,并不光是为了锦心,也是为了咱们景阳侯府。你虽在府外长大,却也是景阳侯府的女儿!景阳侯府好了,你自然也好。便是江凌,日后做了景阳侯府女婿,小公爷的连襟,走到哪里,别人也少不了多给他几分脸面!”

  锦鱼心知景阳侯说的也是实情,忙擦擦眼泪,乖巧点头道:“父亲的教诲,女儿必定谨记在心。”忙扶着茯苓的手站了起来。膝盖麻痛,豆绿立刻挪了张椅子过来给她。

  她坐下便伸手轻轻揉着膝头,心道她过去在庄子上过的日子,无忧无虑,从未吃过这种苦头,倒比在侯府跟人争来斗去强了百倍。因此也不稀罕江凌当什么小公爷的连襟。今日柳镇既是知道江凌早知道真相,却不告诉他,必会记恨。他不打压江凌,她便阿弥托佛了。哪里还指望沾什么光?

  至于什么家族荣辱……她嫁到永胜侯府,不拖景阳侯府的后腿就不错了。家族荣辱哪里轮得到她来操心?

  揉了几下膝盖,她才用绢子擦干净脸面,又亲自出来给景阳侯奉了茶,这才问道:“后来可怎么着了呢?”

  景阳侯瞥了她几眼,接过茶喝了几口茶,才道:“江凌……是个老实人。就是太实诚了,日后难免吃亏。今日这事,他原该否认到底。偏自己认了。小公爷气得恨,打了他一巴掌,叫我给拉开了。”

  锦鱼气得呆住。

  明明是柳镇自己糊涂,却怪到别人头上,还动手打人。他有什么好骄傲的?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不由暗暗切齿,这笔帐日后有了机会,她定要找回来。

  “不过由此可见……人人都说江凌不中用,可他倒是个仔细人,也实诚。今日爹爹也不会叫你白受了这委屈。回头爹在户部替江凌谋个勾当,日后你们也能安稳过日子。”

  锦鱼不由转怒为喜。景阳侯虽是偏心,倒也没把心偏到咯吱窝里去。打了她一巴掌,定会给个甜枣,忙眉开眼笑,开心谢过。

  景阳侯白了她一眼,斥了她一声女生外向,便起身走了。

  *

  没几日,景阳侯便找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进府教她规矩。想来上次她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景阳侯还是上了心。

  那嬷嬷姓江,说是以前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年岁大了,皇后娘娘特意开恩放了出来。各家各府想请都请不到,还是敬国公夫人帮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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