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蛋蛋
这话令太医院的太医们不禁动容,是啊,他们往日里多番受到娘娘照拂。
如今娘娘有用到他们的地方了,他们怎能不尽力?
“唐院使说得对,我等不该如此自暴自弃。”
“对!说不定古籍里就有记载快速补充气血的方法呢?”
“唐院使,我们来陪您一起找。”
唐士德见此,松了口气。
他希望娘娘能够撑久点,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唐士德是太医院院使,往日里被人称作神医妙手,可如今他这妙手却无法将娘娘拉离鬼门关,又算得了什么神医呢?
坤宁宫。
褚奕坐在床边上,湿透了的衣服他也不去换。
李常福担忧道:“陛下,奴才伺候您更衣吧,您这样,别娘娘还没醒来,您自个就病了。”
褚奕不语。
李常福说:“陛下,哪怕是为着娘娘,您现下身子被雨打湿,可别将寒气过给了娘娘,娘娘现在受不得丝毫伤病之痛了。”
褚奕闻言,身体动了动。
李常福连忙伸手,上前搀扶起他,说:“陛下,奴才侍奉您更衣。”
褚奕向来高傲专横,那脊背就不曾弯过,可如今被李常福这样搀扶着,容颜憔悴,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竟显得如此颓唐。
半夜二更。
唐士德匆匆赶来,他手上拿着一部古籍,说道:“陛下,陛下!有救了,有救了!”
唐士德跑的太快,被门槛绊了一下,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但他脸上带着激动的笑。
唐士德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说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褚奕起身,忙问:“什么办法?”
“前朝太医院院使顾修远,曾记载他们家有一株祖传的血参,那血参正是快速补充气血的良药!只要去顾家拿到那支血参,娘娘就有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
褚奕脸上露出喜色来,问:“顾家如今何在?”
“自您登基后,顾修远便告老还乡了,如今在郦阳!可是这郦阳,一来一回加起来也要三四日的时间,只怕娘娘熬不住啊!”
褚奕看着床上的孟棠,当机立断道:“没关系,快马加鞭,我带棠儿去郦阳,唐士德你与我一同,其他人在宫内候命。”
“是,陛下!”
褚奕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救活孟棠,怎么样都好。
当日,褚奕抱着孟棠,骑着好马,顶着夜色出了京。
一路太颠簸,褚奕便将孟棠抱在怀里,马鞍上垫了好几层垫子。
“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棠儿。”
褚奕披着披风,戴着兜帽,将人拢在怀里,裹得严严实实,不叫她受一点冷风刺激。
一日半后,褚奕和唐士德抵达了郦阳。
顾修远告老还乡后,便在郦阳隐居。
顾修远是前太医院院使,医术惊人,离开皇宫后,在郦阳本地也很有名望,唐士德刚问了一个顾字,路人看到褚奕怀里抱着的小女娘,便明白这一行人是来求医的,忙朝他们指了个方向。
“顾大夫啊,医术好着呢,那就是活神仙,华佗在世!咱们有个什么不舒服,都去找他,顾府就在东巷,你们拐进去就能看到啦。”
褚奕和唐士德对视一眼。
“走。”
敲响顾家大门。
来开门的是顾修远的儿子顾霖。
“你们是谁?”
唐士德道:“我姓唐,我祖父是唐依岚,我们两家祖上应该是认识的,在下如今在太医院当值,有个不情之请……”
然,他话还未说完,顾霖听到太医院三个字,脸色一变,“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里传来一道声音:“不认识!莫要来打扰!”
“这……”唐士德面露为难。
他也没想到,会吃这么个闭门羹。
褚奕脸微沉,唐士德见此,暗叹一声不好,如今皇后娘娘命在旦夕,陛下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若今日不顺,顾家恐会有灭门之灾。
他忙大声道:“顾兄!顾兄!实不相瞒,是圣上让我来此,如今宫内娘娘命在旦夕,急需您家那支血参相助!”
“哈!”顾霖大笑一声,打开门,说:“是陛下让你来找我们的?是陛下有求于顾家?”
“正是!”
“真是没想到,我们顾家还能有这么一天,你回去和你们陛下说,倘若他诚心求药,就让他自己来!”
“这……”唐士德望向褚奕。
褚奕掀开兜帽,露出真容,道:“朕在此。”
听到这话,顾霖猛地望向他,他仔细端详着褚奕的面容,说:“没错,没错,是你!我曾在京中有幸见过陛下一面!”
“陛下!陛下啊!当真是天道好轮回!你可知,我有一个女儿,他叫顾笤,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哈哈哈……她死的可惨啦,可你却宽恕了那些罪人,陛下啊!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你有求我们顾家了!”
第154章 想救娘娘,褚奕必须付出代价
“当年笤笤没了后,我父亲伤心欲绝,辞官后带着我们全家搬离了京城,那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们日日都想为笤笤报仇,可那群人却被你护在军中,哈哈哈!”
“笤笤死后我父亲装成军医进了神机营,想找到那群人,想质问他们,为我们笤笤讨一个公道!可却被人打了一顿扔了出来,那群人说什么?说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叫他们一声爷,他们就是公道!”
“真是可笑,我家笤笤死的那样惨,却连个公道都讨不到。”
顾霖湿了眼眶,他继续道:“我听说了,沈方明那个傻小子啊,他本前途无量,却为了笤笤,为了这去他娘的公道,勾结了山匪,落了个尸首无存的下场!”
褚奕道:“如今神机营那些人已经被杀了。”
“那又有什么用?所有人都死了,这迟来的公道,要了又有何用!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顾霖吼道。
顾霖看着他,他眼里带着恨意,说道:“你想要血参是吧?这血参乃我们顾家至宝,我们自是不能随意给,您既然有求于我们,求人,便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褚奕眸光微沉。
上百金吾卫在暗处候着,只等他一声令下。
求?
褚奕做事向来狠辣,求人不如求己。
褚奕说:“我从不求人,你若识相,便将血参交于我,我保你们顾家一世无忧。”
“陛下,您当然可以不求,只是若是我们顾家有一人折损,只怕你就再也拿不到血参了。”
顾霖摇了摇头,他语气里带着惋惜,说道:“哦,忘了,陛下你这般薄情寡义,恐这位娘娘于你而言也并非太重要,死了也就死了,陛下怎可能为一个将死之人折腰弯膝?您可是陛下啊。”
“陛下。”唐士德也满脸为难的看着他。
褚奕脸色阴晴不定。
唐士德又去劝顾霖,他说:“小兄弟,这事也不全是陛下的错,谁能想到昔日折辱你女儿的人,竟会混在神机营里呢?”
顾霖却道:“死的不是你女儿,你当然可以说这话,我们为医者,行善积德了一辈子,我父亲救过无数人,到头来却保不住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今日哪怕违背了天意,我顾家也想在这位天子面前,争一口气。”
“倘若您气不过,自是可以直接杀了我,可那样你永远不会得到那支血参,陛下你虽不是凶手,却也成了庇佑他们的帮凶,这些年来顾家在风雨飘零中度过,而那些人却一路加官进爵,还有天理吗?还有天理吗?啊?”
“若非这么多年来都讨不回一个公道,我家女婿又怎会行差就错,铸下大错,尸首分离?他本前途坦荡,身居高位,他本该是响当当的大丈夫!”
“这口气不出,陛下,你即便屠尽顾家满门,你也不会获得你想要的东西!”顾霖梗着脖子道。
但凡孟棠对褚奕不那么重要,褚奕爱她没有那么深,就凭这番大逆不道之语,这顾家今日无论如何都会沦为金吾卫的刀下亡魂。
“顾兄,顾兄您消消气,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犯不着,真犯不着……”唐士德劝道。
顾霖道:“是啊,过去那么久了,却成了我们顾家人心里的一个结,永远也过不去那道坎了。”
顾霖白着脸,看向褚奕,他喃喃开口:“笤笤出生时不易,先天体弱,差点被闷死,为了好养活,老爷子给他取了这么个贱名,望她能够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我们全家都恨不得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样一个天真却心存家国天下的小姑娘。”
“这些年我们顾家一直活的很痛苦,早已不在意生死了,陛下,您的回答呢?”顾霖问。
褚奕将怀里的孟棠,交给唐士德。
不就是求吗?不就是跪吗?
在成为帝王前,这种事他还做少了么?
他最熟练的就是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褚奕对他说:“昔日之事,我不为自己辩驳,如今内子命在旦夕,需血参救命,内子与八年前那场政变动乱无关,望顾家能救她一命,我褚奕……”
褚奕提起衣摆,跪的利落,那双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感觉不到疼,心里唯有孟棠的安危,他说:“是我褚奕欠了你们顾家一个公道,我褚奕可任由顾家发落,然,内子无辜,求顾家能施舍血参,救内子一命。”
褚奕头磕在地上。
这是褚奕登基后,向人磕的第一个头,也是他头一回这般狼狈的求人。
褚奕眸光暗沉,眼睛里已经起了杀意,一切要等拿到血参之后……
“内子?此人是皇后?”顾霖望向唐士德抱着的人。
唐士德觉得烫手,他连忙点头,说:“对对对,就是皇后,孟家那位千金,孟棠。”
看见陛下跪了,唐士德很不安,陛下不堪的一面被自己看到,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顾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笑了,他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你这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一天竟真能跪在我顾家门前请罪,笤笤啊,你看到了吗?昔日害你之人,尽数遭到了报应。”
“顾兄!顾兄!可以了,陛下在查清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命人处置了那些人,顾兄就把血参交给陛下吧,只要你给了,你顾家提什么要求,陛下都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