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蛋蛋
褚奕见此,将她揽入怀中,他说:“棠儿,人就是这样,即便身子康健,也不知哪一日就会染上恶疾,你莫要太过伤心了。”
“她半个月前对我笑的那般开朗,臣妾还以为……还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身子真的已经慢慢变好了,萧妃妹妹,你怎么那么傻,身子未好为何不与我说。”
“想来萧荭芸也是不想看你太过伤心,为你着想,棠儿,如今人死如灯灭,你应当看开些,莫要因此,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臣妾想去冷宫看看她。”孟棠说。
“朕陪你一同去。”
褚奕内心狐疑,萧荭芸死的太干脆了,这反倒让他有点不确定了。
到了安宁堂,梅妃越嫔跪在地上,其他冷宫嫔妃疯的疯傻的傻,连人也认不清了。
孟棠走进萧荭芸住的那间屋子。
那屋子四处漏风不说,窗上的破洞都是用纸糊的,一走进去,一股阴冷感传来。
萧荭芸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块白布,她闭着眼,脸色发白,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孟棠忽的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叫道:“荭芸。”
这手冷冰冰的,摸上去没有丝毫温度。
“荭芸,你怎么这么傻,怎么生病了也不与我说!”
她哭的情真意切,泪水流了满面,滴滴答答的落在白布上。
“荭芸,那日我还与你说,等下次再来看你时,必会带你爱吃的杏仁酥过来,这杏仁酥你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怎么就这样走了?”
“芳宁,把、把那杏仁酥端过来。”孟棠红着眼睛说道。
“是,娘娘。”
孟棠将那盘杏仁酥,放在萧荭芸身旁,她说:“看,这是你最爱的杏仁酥,荭芸,我宁愿相信这是假的,是你在骗我,你起来看我一眼,吃一口这杏仁酥,可好?”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孟棠道:“你起来,你起来呀,你以前从不会与我开这种玩笑的,你再装下去,姐姐就要生气了,以后再也不陪你说话,不给你带好吃的点心来了。”
见她这样,褚奕一只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安抚道:“棠儿,你理智一点。”
孟棠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说:“我很理智,荭芸怎么会死?她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见孟棠这样接受不了萧荭芸的死。
褚奕劝道:“人都有一死,朕的棠儿是个坚强的女子,不是吗?萧荭芸死前不想叫你担心,这才不告知真相,棠儿,你莫要执着了,人死如灯灭,叫她好好上路吧,看到你这副模样她如何能安心?”
“陛下,可是……可是……会不会是太医误诊了?会不会是太医看错了?”
哭太久,孟棠眼睛都哭肿了。
她摇着头,说:“臣妾本来还想着,等年后陛下您气消了,就向陛下求情,让您放她出来,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等不到那一天了……”
褚奕叹了口气,他捏住孟棠的下巴,伸手,一点一点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她说:“别哭了,棠儿,瞧见你哭成这样,你叫她在下面如何能安心?”
他将她搂入怀中,温声安慰道:“朕也没想到,朕本来只打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做事小心些,冷宫虽苦寒,却也不是能要人命的地方,这才过了两个月,梅妃在里面呆了半年了都没事,她却两个月就人没了,可见天意弄人,是她气数尽了,不是棠儿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臣妾知道了。”孟棠伸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对不起,臣妾失态了,让陛下看笑话了。”
褚奕说:“你与她一向交好,朕知晓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臣妾记得,和荭芸一同入这安宁堂的,还有她的贴身婢女,她婢女是她还在闺阁中时就陪在身边的,与她一向亲近,臣妾想把她带到乾清宫安置,不知陛下是否准许?”
“人之常情。”褚奕抚了抚她的鬓发,柔声道:“朕准了,那婢女呢?”
彩薇上前,颤抖着跪在地上,她声音嘶哑,一把嗓子因为受寒哑的像破风箱,听不出本来的音色,她说:“奴婢拜见陛下。”
褚奕皱了皱眉,道:“你这嗓子怎么了?”
她还未开口,梅妃道:“这小妮子见主子去了,也想着和萧妃陪葬,便妄图吞炭,被臣妾正好瞧见,臣妾赶忙阻止了她,可还是烫坏了嗓子。”
褚奕低着头,仔细打量彩薇,目光落到她撑在地上的两只手上。
他徐徐开口:“你倒是个忠心的,可你如今嗓子成了这样,如何能在皇后面前服侍?这样吧,这人送去内务府,朕会差人给她找一个好差事,必不会委屈了她,如何?”
孟棠一惊,道:“陛下……”
第187章 金蝉脱壳,离开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褚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孟棠抹着眼泪说:“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臣妾留着她在身边不过是为了留个念想,既陛下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留给臣妾,那便按陛下说的做吧。”
孟棠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她抓着萧荭芸的手,轻声道:“荭芸,是我没照顾好你,才叫你落到这般下场,如今连你身边的彩薇也护不住,荭芸,你会怪我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到孟棠这副模样,就连芳宁都忍不住动容,她说:“娘娘,您别这样,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您也没有料到萧妃的寒疾竟一直未好,萧妃不会怪您的,怎么会怪您呢,她最喜欢您了……”
“是啊,她最喜欢我了,从前她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便也真心拿她当我妹子,可我是个无能的皇后,竟连我宫中唯一的妹子都护不住,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无能呢?”
“荭芸,荭芸,你走慢一点,等等姐姐。”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褚奕见到这一幕,他心底为数不多的愧疚被他激发了出来。
男人叹息一声,揽着她的肩,揉了揉,安抚道:“棠儿,你怎可如此自责,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也不是无能的皇后,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彩薇你带走吧,朕不多嘴了,可好?”
孟棠柔弱抬头,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活与生机,坐在床边上,道:“随陛下安排吧,送去内务府也好,送到臣妾宫里也罢,都随陛下安排吧,臣妾已经……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想送妹妹最后一程……”
“臣妾想亲手操办萧妃妹妹的丧礼。”孟棠说。
褚奕听此,皱了皱眉,果断拒绝:“你如今身子虚,丧礼费心费神,你要如何操办?还是交给内务府来吧。”
“瞧吧,臣妾说要将彩薇带在身边照顾,陛下说她嗓子受损不适合要送去内务府,臣妾想亲手操办荭芸的丧礼,陛下又说臣妾身子虚办不了,臣妾所思所想,一个都完成不了,可不就是无能的皇后。”
她淡淡开口:“按陛下说的做吧,臣妾累了,要回宫了,芳宁,扶我一把。”
她一把挥开褚奕的手,伸手朝芳宁抓去。
“是,娘娘。”
孟棠踉踉跄跄的起身,朝外走去,看见她的背影,就连李常福,都情不自禁升起一股不忍来。
李常福道:“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呢?娘娘想操办,就让她操办就是,她与萧妃姐妹情深,这会该有多伤心啊。”
褚奕沉默着,走到彩薇身前,问她:“你可愿意去皇后娘娘身边侍奉?”
彩薇说:“但凭陛下安排。”
“你去吧,去给朕好好安慰她,她既想留你在身边,你该好好发挥你的作用才是。”
“是,陛下。”
彩薇起身,朝孟棠追了过去。
褚奕看着床上的尸体,道:“操办丧礼那么累,还要面对萧家的人,她身子虚,怎受得住?这事儿,还是让内务府来办吧。”
他嘴上这么说,却招了招手,让李常福过来,他压低声音道:“将唐士德唤来。”
他话落,目光一闪,想到什么一般,又否决道:“不、不要唐士德,去将庞栩叫来。”庞栩是金吾卫中的军医。
李常福应了一声。
没多久,庞栩便跟着走进了这寒酸的屋子,他跪在地上,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叫微臣来,有何事?”
褚奕冷淡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他说:“帮朕看一看萧妃,是否当死了。”
“是。”
庞栩上前,又是把脉,又是针刺穴位。
萧妃死的太快,便连褚奕都没料到,她竟只撑了两个月。
褚奕问梅妃:“梅妃,朕问你,你给朕老实回答,回答的好,朕赦你无罪,放你出安宁堂。”
梅妃震惊的看着她。
她连忙膝行到褚奕面前,说:“陛下尽管问,臣妾必知无不言!”
“萧荭芸这段时间,在冷宫如何?”
梅妃一五一十道:“萧妃妹妹一进来便患了咳疾,每日吃的不多,人也消瘦的快。”
“每日送来的那些饭菜,她都用了?”
梅妃目光闪了闪,她没与陛下说,大多都进了她的肚子,怕陛下因此降罪,她道:“用了,只是用的不多,那些饭菜都是旁人吃剩的,又冷又馊,还没个油腥,想来萧妃妹妹是吃不惯的。”
“她吃不惯,你倒是吃得惯。”褚奕直直盯着她。
梅妃一惊,几乎就要怀疑陛下是否知道她偷吃萧妃饭菜的事,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梅家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我母亲在梅家不受宠,我自小也是吃糠咽菜过来的,冷宫的饭菜虽说不好吃,可臣妾不想死,难吃又怎么样呢?以前又不是没有吃过,自然是吃得惯的。”
这会庞栩也诊完了,他跪在地上,道:“陛下,萧妃娘娘货真价实薨逝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听此,褚奕淡淡扫了萧荭芸一眼,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乾清宫里,偏殿。
孟棠刚推门入屋,便一把将彩薇拽了进来,这会她脸上哪还有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说:“荭芸,只怕陛下已经起疑,你需得立即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和我哥好好待在一起。”
孟棠便知褚奕肯定会对萧荭芸的死起疑,因此她让人弄了一具真尸体进安宁堂,易容鱼目混珠,叫萧荭芸扮成彩薇的样子。
至于真正的彩薇,孟棠扫了芳宁一眼,说:“你演的很像,即便本宫与芳宁朝夕相处,若不是提前知道,只怕也以为你是真正的芳宁,你是个机灵的,以后照顾好你们主子。”
彩薇一把跪在了地上,说:“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我和我们娘娘永生难忘!”
“快走,我哥在南门接应你们,这会萧妃薨逝,宫内正乱,趁着褚奕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孟棠多了解褚奕,将他的多疑,将他的冷漠,每一步都算计到了。
萧荭芸担心道:“若是被陛下知晓,您怎么办?娘娘,您呢?不若您和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这话,孟棠厉斥了一声,她脸色无比严肃,说道:“我自有我的打算,荭芸,你莫要再浪费时间了!彩薇,带她走!”
“是,娘娘!”
彩薇拽起萧荭芸,就往外走去。
萧荭芸回过头,望向殿里站着的人,她那么的孤独,与这大殿格格不入,娇小的身躯仿佛要被身后的黑暗吞噬。
可就是这样娇小的她,肩上扛着无数人的生死。
她提前让太医院的唐士德和张圣告假,又把自己身边的亲信一个一个送出了宫,怕受到自己的牵连,唯剩芳宁一个,怎么都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