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第108章

作者:藤鹿山 标签: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娘娘,今日午时奴婢见长春宫中几位小黄门出了宫,朝着各处府邸去了。还有人瞧见还有小黄门往淮阳侯府去了……”

  语罢,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皇后的神色。

  见皇后眼眸微敛,面上有些疲惫却不见惊惶,这才安心了有些。

  他选择投靠皇后一派,日后一应荣辱都与皇后相关。自是不想见到那等心神不定的主子娘娘。

  乐嫣听闻,面上也不见喜怒,只命宫人给这小黄门一份厚重的赏赐。

  待人走出坤宁宫后,她才微微拧起眉头来。

  太后回宫已有几日,初回宫那日乐嫣甚至没有得见太后的面,反倒是太后免了她日日请安。

  这几日乐嫣除了听闻沈婕妤日日往太后宫中去伺候,便再听不见旁的消息。

  如今听到这等事——难免心神起伏。

  太后又想作甚?

  上回是扣押了自己的父亲,想给自己扣上一个私生女的帽子叫自己无缘后位,如今呢?寻淮阳侯府的人作甚?

  她若是记得不错,卢恒不是已经被升官去了南边儿?

  坤宁宫掌事姑姑在宫中待了二十几载,想必同长春宫中也时常打交道,总能摸得透太后的一些心思。因此一听便上前与乐嫣耳语:“娘娘,太后喜好看戏好热闹,总说宫中处处荒凉没什么人影,每月总有几日惯请相熟女眷往后宫中走动,这回只怕也是如此……淮阳侯是您与陛下大婚之时离京赴任的,可淮阳侯府中还有他的母亲姊妹,太后许是存了宣召老夫人入宫的心思——娘娘,您该早些有应对之词才是。”

  试想明日太后若要当着诸多夫人的面请皇后过去,皇后寻什么借口不入席?

  本就是满朝都在看太后皇后这对天下至尊婆媳不和的关头。皇后但凡做的一点不对,只怕都要被扣上一顶大不孝的帽子!

  可若是去了,席间又遇前夫母妹,那等场面该如何窘意才是?

  乐嫣不是圣人,更不是皇帝那般御极多载,处事不惊之人。

  乍一听闻太后如此打算,心中难免生出些惊惶难耐。

  珍娘不敢骂太后,只敢嘀咕:“太后这般为了叫我家娘子颜面无光?岂非也是在打自己家儿子的颜面?”

  太后当真是为了扯落自己面子,连天子、皇家颜面都不顾及了不成?

  这谁也猜不准。

  毕竟从上回太后关押乐驸马的事情看来,这位太后许是安生久了,做许多事全然不计后果。

  换而言之,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走一个小的,如今又来了一个老的……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怕不是沈婕妤蛊惑的才是!就说她没安什么好心。姓郑的那老虔婆跟她养的,一个两个哪是个什么好东西?只怕给机会不知要如何诋毁娘娘名誉!”

  乐嫣见自己婢女们着急起来,仓皇的心竟是缓缓安定下来。

  她一时间思绪万千,回忆起在永川府的两年,与郑夫人及郑玉珠相处的点点滴滴。

  乐嫣不动声色的想着,若是为了一个郑夫人便避之不见,只怕叫太后一群人以为踩到了她的痛处才是。

  日后,这等烦心事只怕三五不时便要被长春宫的人提出来恶心自己一下。

  自己要将把柄递给旁人?

  纵有千种过往,如今她已是皇后。是她们所有人的女君。

  怕?

  该怕的也该是她郑夫人才是。

第85章

  未几日, 夏光人燥,金光浮跃。

  宫娥们穿过层层宫廊,往长春宫中捧入一盆盆冰鉴。

  殿中本该人声鼎沸, 今日却尤显寂寥。

  直到太后入殿, 左右一瞧, 竟见偌大殿中来人只有往昔不足一半。

  还多是一些太后娘家女眷。

  陈太后皱紧了眉头, 偏首看了眼小黄门。

  小黄门见太后面染薄怒, 连忙跪下:“奴婢三日前依着太后的吩咐挨家挨户都上门传旨了……”

  另有一女官匆匆从殿外进来,附耳太后身侧, 道:“秦、宋两家国公府的夫人娘子们说染了风寒, 担忧入宫染给了宫中, 适才没入宫,恭亲王妃说义宁县主不舒服, 她过去照看, 两人皆是未来……”

  太后闻言神情很是不悦, 一双幽绿的眸光依次划过殿中珠围翠绕的女眷,只叫众人一个个垂下头去, 心惊胆战。

  众人心中暗道, 早知她们也该学那两处国公府的女眷们了。何苦掺和在这对天下至尊婆媳间, 受苦受难?

  帮着哪边只怕都不好……

  太后面容泛冷, 朝宝塌之上坐定,侧首问身侧的容寿:“淮阳侯府女眷, 可来了?”

  容寿上回因为太后胡作非为的缘由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今日他有意劝说,嘴皮都劝破了, 可劝说不动, 只得躬身去殿下传淮阳侯府女眷上前。

  “禀太后,淮阳侯太夫人到了。”

  不一会儿, 只见长春宫大总管引着两位埋首垂胸,面容萧瑟的女眷去了太后手边。

  听不见上首太后与淮阳侯府女眷的话,众人只能瞧见两人竟十分得太后颜面。

  众人心如明镜,只装作万事不知,与周围人窃窃私语。

  “瞧瞧,这两位怎么也来了?”

  “是啊,怎么还有脸面来?要是我呀,别说是太后,便是天王老子过来请,我也不来……”

  “可不是?瞧着那两位,夫人倒是举止得礼,身后的那位娘子,瞧瞧吓得小脸煞白……”

  “可不能这般说,淮阳侯前不久还升了官,年纪轻轻正三品,放眼前朝能寻出几个来?也是后生可畏了。”

  “什么后生可畏?当真以为我们不晓得?不过是遮丑才外放到了京外去了,南蛮之地,再大的官儿算得了什么?且我丈夫才同我说过,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调回京的。”

  倏的,殿外有小黄门朗声唤:“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烛火高照,亮如白昼。

  诸人神色一凝,纷纷停下手中杯盏,自案边出列,乌泱泱一大群人朝着殿外入内的身影,俯首叩拜。

  年轻的皇后一身天丝锦织作的绛紫逐花华服,累珠叠纱裙,髻云高拥,鬟凤低垂。眸光流转间,滟滟有流霞映波之姿。

  卢锦薇偷偷抬眸,见到这般前呼后拥华贵雍容的乐嫣,许是皇后妆容太过艳丽,竟叫卢锦薇怔忪许久。

  在皇后似有所感眸光移过来时,狼狈地将自己面容掩盖了下去,随着人群一头跪拜下去。

  乐嫣眼神浅浅划过她们,朝着上首太后福身行礼。

  皇后一入殿,便有长春宫的宫人端来高案,凤椅,琉璃盏金樽,恭请她入座。

  乐嫣眸光从郑夫人那张刻板僵硬的脸上移开,缓缓落去了卢锦薇身上。

  她描绘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摩挲着袖口,甚至在太后未曾开口为三人‘引见’之时,主动开口笑问:“这是郑夫人?卢娘子?”

  郑夫人本来一听皇后来了,面容僵硬,清瘦的身子都忍不住颤了颤,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她强压起震惊,知晓这是皇后与太后博弈的风口浪尖,自己只要不做出格之事,皇后只怕也不敢为难自己。

  谁知才这般安慰自己,皇后转头竟然开口提到自己。

  “许久未见,你二人如今可好?”

  人都是这般,若是乐嫣是以往那副温吞模样,佯装瞧不见她那般不声不响,郑夫人只怕还能镇定许多。

  可皇后竟是丝毫无惧,主动开口。

  郑夫人此生从未如今日这般惊恐难安……只怕这世上也绝不会有旁人同她这番遭遇了。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前儿媳转头做了皇后,听闻还备受圣宠……

  自乐嫣入殿后,郑夫人甚至不敢看一眼她的面容。

  这段时日,她从最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到如今这般自欺欺人。觉得只要瞧不见乐嫣的如意,就能证明她一定只是人前活得风光,人后只怕还不知如何苦楚无处可说。

  郑夫人不止一次,一遍遍咒骂着,一遍遍朝着佛前许愿,许愿皇后生不出太子。

  告诉自己皇后不过是以色侍主,等她色衰爱驰,迟早被废罢了!

  可一切的镇定,几乎随着皇后这一句问话,烟消云散。

  “皇后问夫人话。”

  迟迟未见回话,乐嫣身后女官上前再问。

  郑夫人藏在广袖下的手忍不住颤抖,倚靠着同她一般狼狈不堪女儿才勉强站稳脚跟。

  她听闻此话,惊骇的腿脚一软,便拉着卢锦薇一同跪下。

  还是乐嫣轻轻扬手,阻止她再度叩拜。

  便再是尊贵的身份,动不动就叫官家女眷前来叩拜,难免落人口舌。

  乐嫣温声细语,一如以往那般的腔调,含着笑:“夫人娘子方才已叩过了,这回……便免礼吧。”

  卢锦薇与郑夫人二人一听,却一个比一个低着头,卢锦薇只言片语也不敢回话。

  只郑夫人瞧着自己鞋面,恭恭敬敬答曰:“回皇后的话,妾一切安好。”

  皇后听此,似是欣慰,抚着酒盏,浅浅一笑。

  席间诸女心有余悸瞧着这一幕,刹那间满殿悄无声息。

  太后见这对母女竟如此上不得台面,充不了半点用,不由得厌烦一般挥了挥袖,命二人下去候着。

  二女顿时犹如得了大赦,连仪态宫规都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脚步匆匆,往殿下席面而去。

  等皇后款款入席,宫宴才正式开始。

  太后笑意僵持着,饮了一杯酒水,稍顷了顷身,命歌舞开始。

  宴上歌舞奏起,女郎身姿曼妙,腰肢柔软,一曲终了只叫众人忘了先前烦恼,纷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歌舞之后,稍顷便见一面容粉白着彩衣戏服的女子步如履祥云之上,款款登台。

  水袖挥舞间,箜篌之声缓缓萦绕。

  半遮面儿弄绛纱,暗飞桃红泛赤霞。落絮飞花辱了君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