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郑玉珠娴雅一笑,声音却忽地变得尖利起来,“你还不明白?!还不是你这蠢东西,成日与乐氏那边不对付,叫表哥都冤枉了我来!”
素琴常年侍奉在郑玉珠身边,如何还能不明白郑玉珠的为人,听她这话一下子便跪倒在郑玉珠身前,吓得浑身发颤。
“娘子,表少爷为人温和敦厚,想必没有那层意思……”
郑玉珠冷笑一声,修建的尖锐细长的指甲缓缓凑近素琴面颊,眼中带出几分疯狂来:“你懂他还是我懂他?啊?”
“你且给我记着,若是再耽误我的事,看我如何摆弄你——”
又是一夜,廊外雨水渐歇,天空逐渐明朗起来。
这日外边儿终于传来好消息,路通了,雨水也退了。
高彦昭一听手下回来禀报的消息,道是密州总督率兵前来,询问是否护驾入京。
此次已是当今二度南征。
比起上次南征倒是风头猛进,不仅夺回黔南北部,更是将这些年使人防不胜防的前朝余孽势力镇压下去。
奈何本朝本就立朝不久,因连年征战国库空虚,银两流水一般花销。陛下又是亲征,朝廷奏折积压许久,许多事情难免鞭长莫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是以高彦昭一得到消息,不敢耽搁连忙打算去回禀皇帝,容皇帝决断。
他赶上二楼时,远远便见那女子的房门前几个暗卫凑在一处嘀嘀咕咕,也不知说的什么话。
暗卫就该有暗卫的样子,这般还了得?
高彦昭面色一沉,走上前瞪大眼吼了句:“你们几个,做甚么呢!”
几人见是都统来了,一个个连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回禀:“主子爷吩咐去给那娘子请个郎中回来,我们才将人送进去……”
“请郎中?”高彦昭听到此处,顿时心里说不上来的诧异。
当今是什么人?
往年一门心思钻到朝政军务上,一刻时间恨不能掰成两刻花,政务繁忙到连后妃都没时间宠幸。
这回若非雨天耽误,他们只怕连夜已经返回上京了。
依着圣上的秉性,如何会有这等越界的吩咐?
不对,不对……
仔细想来,那女子昨日就跟圣上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想不明白,高彦昭也来不及多想,压着心里的震撼暂且不提,走去长廊尽头的门前垂首叩门。
“进来。”
屋内阴沉沉的,门窗紧阖,只燃着一根微弱的烛火。
高都统推开门入内,便见一个身姿硬挺的男子端坐在交椅上。高鼻深目,肩宽体长,在烛光照耀下,他深邃的双眸泛起淡淡幽绿。
圣上神色从容,沉默听着另几位都统言谈。
与时下小娘子们喜好的面如傅粉的郎君区别甚大,圣上拥有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持重威仪。
他们一群手下先前总怀疑,圣上微服通身威仪只怕惹眼太过,藏不住身份。可这一路急行来,倒是异常顺遂,没人将其与如今还在边城的那位联想起来——
想来可不是?
这世间有几人能想到,万乘之君竟生得这般英俊模样?
高彦昭将信件呈递过去时,那身影才微动了动手臂。
皇帝接过秘信,拆开一目十行,将信件看完,面容仍是沉默着。仿佛便是泰山崩于前,也极难有人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来。
今上有着容纳四海的襟怀,行军打仗这些年,手下亲卫从未见这位天子喜怒浮于言表。
“雨水已停,密州大都督赶来护送,圣上何时动身……”
随着高都统话音落下,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喧闹。
依稀又是隔壁那间房。
事不关己,高都统甚至懒得抬眸,只接着禀报要事,只不过门外喧闹越来越大,余光瞥见那位缓缓动了动身子,朝椅背靠去。
皇帝的眸光仿若不经意间凝向门外。
见此高都统再不能装作没听见,便冷声问窗外:“何人喧闹?”
一灰衣暗卫匆匆上前禀报:“来了个男人。”
“让他去旁处住宿,此处已经满了。”他想也不想便道。
圣上恩德,能容许一娘子同楼而住已是天大的恩赐。
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要住进来不成?
若是住进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又该如何?
“可、可是……”门外暗卫不知为何,欲言又止。
“可什么可?”
“好像是隔壁房那娘子的丈夫回来了……”
第13章 迷魂
丈夫?
谁人的丈夫?
暗卫一番禀报,却叫内室众人震惊不已。
但凡是个男子,见过面容姣好娘子的,总是多留一份心。
只是任谁也没猜到,那娘子竟是一位已婚妇人?
那般年轻漂亮的娘子,瞧着也只至多十六七的年岁罢了,如此年纪竟成婚了?
是了,这也不能怪他们分不清……
虽未婚娘子与已婚娘子的发髻服装有不同。
奈何大徵建朝不久,真正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不过是这几年罢了。许多前朝遗风仍在,加之北地外族侵染,前朝衣冠,北胡鲜卑、柔柔,如何不伦不类的妖服都能翻出来穿戴。
他们一行人本就是常年浸在军中,女子见的少,哪里能通过什么繁琐的发髻簪环分辨已婚同未婚的娘子?
内室气氛罕见的岑静,鸦雀无声。
站在天子下首的高彦昭一抬眸便发现,圣上下颌紧绷,唇线紧抿。
那张百年稳若磐石的脸仿佛……仿佛出现一丝裂缝。
忽地,他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来——
不,不对,怎么可能……
他怎么能这般想主上?这些年主上早朝晏罢日理万机的,甚至据说连后宫都没立……
高都统连忙将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见圣上端起手边凉了的茶盏,正巧底下人刚刚沏来一壶新茶,那是一壶西湖龙井,紫砂壶泡的,只怕是店中为数不多能拿出来招待贵客的。
高都统实则粗中有细,不然也不会不满三十的年岁便官至龙骧卫都统,他连忙将广口茶碗盛满碧绿茶汤,小心给主上端来头茶。
方才的一切仿佛是他看错了。
主上从容接过茶汤,面上一如往常,静静凝望着茶汤,水汽氤氲上主上深邃的眉眼。
高都统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瞧着皇帝将那杯滚烫的茶一饮而尽。
顿时,高都统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眼又疼又辣。
那…可是开水……
……
“爷竟还能赶来?我还以为爷是遭被昨儿个那场泥给堵着了,伤心的连哭了两日。”
卢恒一身长袍湿透,也不知在门前立了多久,衣袍袖摆往下哗啦啦低着雨水。
瞧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竟叫守意心里舒坦了几分。
卢恒一直不喜守意,听她这般冷嘲热讽,心中火起却也发不得,只绕开她阔步跨入内室。
守意像是防着狼一般,堵在床前不给他踏入。
“让开!”
“您这一身雨水的,还是别凑近咱们娘子身边了。如今娘子身子虚弱的很,才吃了药退烧,叫您寒气沾染了只怕又要不舒坦。”
卢恒人生的清瘦,却是实打实八尺的身高,比起守意高了一大截不止。
守意自以为是的拼命拦着了,恨不得连娘子的脸都不准他瞧见,奈何生的矮挫挫一个,再是垫高了脚,仍是能叫卢恒一抬眼就瞥见床塌上那张红彤彤的脸。
他当即没了心思与守意不对付,一把将她推开。
卢恒斜跨两步上了脚凳,手背朝自己湿漉漉的衣裳上擦了擦,将自己手擦干净了,便贴上乐嫣的前额。
手下触感温热,汗津津的。
印象中的乐嫣,从来都是手指破了皮,都能哭上许久,她受的最重的伤,只怕是二人初相遇时扭伤了脚的那次。
卢恒先前只以为是她生性娇气,三分疼便要说出十分来,可后来渐渐发现,有些人是真忍不得疼。
一点点的疼痛,她总能疼的面颊惨白,浑身流汗。
卢恒唤春澜去再请郎中来。
“多请几个往在她床边守着,我忧心她还会起烧。”
这回连春澜都止不住阴阳怪气笑了一声:“郎中?昨儿娘子烧的那般凶险,我同守意阿六几个忙的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这附近方圆十里都跑遍了,哪儿来的郎中?说来还要多亏隔壁的好心人,昨儿半夜就去给娘子去旁的县请来了郎中!”
若非他急着赶路!若非他偏偏中途丢下娘子!若非他身为人夫不自觉,偏偏要去接那什么外门路的郑家娘子,她家娘子又何苦遇见这等糟心事儿……
如今还来说这等话来了?
守意亦是听的满肚子火气,甚至不想再停留下去,匆匆端了水盆便往楼下跑去。
她只恨自己身为奴婢,不能朝着主子爷动手,否则这盆凉水她都想给倒去他身上!
“呀!”
不想她这般气急一出门却是骤然一惊。
上一篇:皇后纵身一跃,疯批暴君哭红了眼
下一篇:江采今天追到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