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第23章

作者:藤鹿山 标签: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楼底下站着不声不响的太监们吓得心神俱焚,自以为是烟花将皇帝脸上烫伤了。那可是不得了,一个不小心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皇帝正是气头上,察觉自己的衣袍被人拽了拽。

  他微微怔忪,垂眸便见,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娘子朝他仰着脑袋,红唇张合:“别凶呐,我害怕……”

  ……

  内侍们很快就将太医院的陈太医搬了过来。

  原以为是皇帝被烫伤了,不想竟是淮阳侯夫人被烫伤了。

  太医仍是不敢耽搁,毕竟这位淮阳侯夫人说来身份也大有来头,他提着药箱躬身上前。

  “不知侯夫人何处受了伤?”

  乐嫣方才疼的都快哭了出来,被她强忍下来了,只觉得都是这般大的娘子了,被烫伤就哭鼻子,说出去真叫人笑话。

  这回倒是叫自己舅舅这番天塌了的阵仗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嫌弃脏,坐在阁楼的角落里,将自己被烫伤的脖颈露给太医瞧。

  乐嫣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指着自己脖颈后面,“不敢劳烦陈太医,有没有烫伤药膏?”

  皇帝这回倒是没再做出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举措,只是心情复杂的叮嘱太医,唯恐用错了药。

  “这是火药烫到的,与烫伤只怕不同?”

  太医在这等压力注视之下,上前仔细瞧了眼乐嫣后颈的伤口,松了一口气:“火药烫伤比旁的药疼一些,却也干净无毒,臣瞧着好在未曾破皮,可夫人皮肤细,只怕明日要起水泡。臣先给夫人开些外敷的药膏,记得每日三次换药,仔细莫要再将弄伤,等水泡消了便不会留疤了……”

  等太医从药箱里取出祖传的烫伤药膏,皇帝便自然而然接了过去。

  并且将太医斥退。

  皇帝朝前一步,伸手朝她发上触了上来。

  此时的乐嫣其实已经醉的愈发糊涂了,却几乎是潜意识的往旁边躲避开来。

  她轻咬着唇,“我自己来便可……”

  皇帝却并不在意,只将药瓶缓缓递给她。

  她似是想说什么,楼下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脚步与先前的几声很不一样,慷锵有力,几步间便来了二人这处。

  乐嫣也不知如何,立刻离得皇帝远远的。

  连皇帝亦是恢复了脊背直挺,动手拍了拍袖口上早已熄灭的火星。

  这般——倒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恰时走上来,卢恒不想竟是在此处看到皇帝,心神一凝,旋即双手作揖:“参拜圣上。”

  皇帝‘嗯’了一声,听上去像是兴致不高。

  乐嫣弱弱的从皇帝的另一边探出头来,她小心翼翼道:“陛下,妾丈夫来了,妾先告退了。”

  皇帝还能说什么。

  他温和从容,含笑默默看着二人相互携手,朝着远处走去。

  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见了,皇帝才缓缓收回视线,手里却还拿着那盒没有送出去的药膏。

  ……

  宫宴结束时,天色以晚。

  朝臣命妇中多有喝醉了酒,靠着宫人搀扶才能走的动身的。

  甚至有人又哭又笑说起了胡话。

  相比起来,乐嫣倒是显得乖巧许多。

  她生平头一次醉酒,甚至一改往日的模样,双眼雾蒙蒙的,面上也少了往日里故作沉稳的姿态,倒是显得十分憨傻可爱。

  她回了府中后,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睡觉,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乐嫣才醒酒。

  对于自己醉时的印象,她是奇怪的。

  昨夜一切行动都与往常无异,甚至说话走路都还自有逻辑,可今日睡得头脑昏昏沉沉,一醒来,才发觉许多事情都忘了。

  甚至连昨夜看的烟花,也只记得朦胧大概来。

  乐嫣捂着自己脖颈后的两颗水泡,才慢慢察觉出疼痛来。

  她从床上窜起来,一时忘了竟然还喊起珍娘来。

  “可不得了了,不知道什么虫子,爬上了我的床,将我咬出了两颗水泡来……”

  春澜一听也是惊吓,跑来一看,两个对称的水泡,红豆大小,瞧不出伤口来,却红的厉害。

  “别不是被蜈蚣蛰的吧!”

  夏日里本就毒虫多,更何况是侯府这等常年没人居住的地方,乐嫣一听吓得要死,一群人从乐嫣房里内内外外搜查,竟还真搜查出一条小蛇来。

  看着没满月的模样,乐嫣后背都升起了汗水。

  好在后来叫来了郎中,只看了一眼便说乐嫣这是烫伤,众人这才虚惊一场。

  “唔……”

  乐嫣这才恍然大悟,她眨眨眼,断断续续的片段,她好像亲了一个人。

  “我好像有些印象了,昨夜我看烟花,离得太近了……”

  春澜:“……”

  后几日乐嫣难得的沉浸下心来,看些账本,绣绣花,练练字,日子倒也过的快,

  等听门房来报说乐府老夫人乐府大夫人亲自上门时,乐嫣才知晓,正事儿来了。

  这日至于自己那爹为何一直不出现?

  只怕还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迷糊着呢。

  乐嫣的父亲名为乐蛟,由于年轻时生的帅气,又许是运气来了,被太祖点做善化的驸马,这些年被旁人驸马爷驸马爷的叫着,早叫世人忘了他的本名。

  乐蛟乃是家中老小,上面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并着好几位姐姐。是以这位乐驸马素来是兄姐老太太的掌中宝,被老太太当成眼珠子肉儿疼着长大,才养出如今这般酒囊饭袋的模样。

  驸马督卫的职往日里是给圣上充当护卫兼马夫,负责护卫皇帝大驾。

  这官儿其他朝虽不大,却因时常得见天子,算得上是天子近臣,无人敢小瞧。

  只是到了当今圣上这儿,一年间十之七八的时间不留京中,乐蛟这驸马都尉便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且乐驸马这些年不重养生,年岁不大早就一副酒肉美色掏空的身子骨。

  叫他那发福的身躯去护卫身强体健,配剑都快比他人高的皇帝——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是以乐驸马如今几年只领着驸马都尉的名头,常年闲职在家,或是在京外领些闲差,据说前些时日带着他的娇妾们跑去了兖州游玩,一晃小半年没回京。

  人生少有畅快事,乐嫣纵然恨不得将这群人赶出去,为了名声她也做不得,不仅如此,她还要笑脸相迎去见这群人。

  原以为上一回自己几句话将她们叫了回去,只怕能清闲十天半个月,不想这才几日功夫?

  一个两个便又上门来了。

  外边从云散去,曦光亮起。

  乐嫣掖着袖缓缓越过长廊,远远便见有一老两少三名女子穿着锦绣,衣裙曳地,头伐珠钗环胜,立于花厅前。

  瞧着个个朝着她方向焦急看来的架势,只怕早已是急得上火。

  “祖母,乐嫣过来了……”

  那声音刺耳又尖锐,乐嫣便是不睁眼,也知是那个自小就喜欢阴阳怪气的堂姐。

  小时候乐嫣每回与堂姐们闹起来,无论是谁的对错,乐嫣总讨不到乐老夫人一个笑脸,奈何那时乐嫣身后的是善化长公主,是高太后,是以每回最后都以大伯母带着女儿们给她道歉为终。

  一来二去,这位堂姐同乐嫣的矛盾愈发的深。

  知晓乐嫣失了公主庇护,只怕如今是要灰头土脸的回京,五娘子兴奋的许久睡不好觉。

  脑子里过了许多话头,恨不得将这只落毛凤凰狠狠羞辱一通。

  可见到乐嫣那张脸时,先前打好的腹稿通通都说不出来了。

  她心中愈发愤恨,想不明白为何同是堂姐妹,她父亲比叔父也不差在哪儿了,记忆中那位公主叔母更算不得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相貌,也只是清秀之姿罢了……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竟比乐嫣生的差了许多?

  “六丫头,你可叫老身好等。”头发花白的乐老夫人一副精神矍铄模样,由孙女搀扶着起来。

  那双老眼望像乐嫣时,亦是满眼惊诧。

  饶是她如何也没料想过,曾经那个她看不上眼的丫头,长开后竟如此光艳动人。

  乐老夫人唇角笑容在看到乐嫣那副容貌后,略显僵硬。

  乐嫣瞧着自己祖母那头花白的头发,心中感慨一句,人老了,却还是那双一如既往,阴勾勾,贪婪的眼眸。

  她丹唇轻扬,勾起一丝浅笑,似一层纸糊在唇上,一笑就要扯出皱褶破出洞来。

  “祖母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回京这些日子,为何也不回府一趟!莫不是瞧不上我们不成?”老夫人语气中带着隐隐不愉。

  乐嫣依旧笑得明艳,将上回告诉曹嬷嬷的话又重新拿出来糊弄老夫人一遍:“这不是孙女路上染了风寒么,如今仍没好全。我怕上门染给了祖母,这才想着等过几日再去探望。”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五娘子忍不住便戳穿乐嫣的假话:“你又是骗谁呢!前几日宫宴六妹妹听说可是也去了?怎么你有风寒还敢往宫里跑?不怕将风寒染给了宫中贵人?”

  乐嫣遭戳穿倒也半点不生气,她对这位喜欢妒嫉的堂姐早没了印象,如今瞧见着这位堂姐阴阳怪气的话,她更是懒得回一句。

  小时候那些爱恨嗔痴,在成年后看来都是矫情的。

  如今她恼恨厌烦的人太多太多,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堂姐,压根排不上号儿。

  乐嫣朝着一处空着的交椅处落座,与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也叫人无可指摘。

  乐老夫人不准这个孙女继续说下去,唯恐惹火了乐嫣,自己白来一趟。

  毕竟当年乐嫣的脾气,众人可是亲眼目睹的,几年没见瞧着斯文规矩了许多,可谁又知是真是假?

  “身子可好些了?瞧着你这面色苍白,只怕是气血差了些吧?你丈夫何时下衙?何时叫他往府上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