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模拟器 第17章

作者:挽星霜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爽文 基建 系统 古代言情

  “妈妈!”哈塞娜跪在地上哀求道:“让我去做工好不好,我可以把工钱都给你们。我的课程还没上完,我还交了新朋友,让我去吧妈妈!”

  她的妈妈看着哈塞娜,眼神里有些慈爱,神情又带着一丝畏怯,她埋下眼睛,扭了扭身子,又把脸转回来,声音不大:“哈塞娜,留在家里也挺好的,妈妈可以照顾你,也不用在外面看别人的眼色。”

  “妈妈!”哈塞娜突然提高了声音,她的身体因为激动不停的哆嗦,因为她在这个瞬间突然明白,她的妈妈竟然是真心不想她去工坊的。

  “你从来没有照顾过我!”哈塞娜的喉头翻涌着苦味,她觉得恶心,又有一种长久憋闷积攒的愤怒,让她想要大吼大叫。那一张张带着嘲讽笑意的粗野的面孔,一张一合往外喷下流话的嘴巴,那一双双拦住她不让她走向光明未来的手,反复闪回在她的脑海里。

  “你只照顾弟弟和妹妹,你爱他们,你把他们搂在怀里,轻轻的哼着歌,哄他们睡觉。你也爱叔叔家的米拉,把你的衣服改小给她穿,尽管她对你也不怎么尊敬。”

  “你唯独不爱我。”哈塞娜第一次如此声嘶力竭,“‘不用在外面看别人的眼色’?我这一辈子都在看家里人的脸色!我是这个家的下等人,是所有人的仆人,妈妈,你真的看不到吗?!听着,我绝不把这份工作让给米拉,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工坊去!”

  哈塞娜的叔叔被她的疯狂吓到了,脸上十分惊骇,大力的压着她:“她怕是疯了,快去找个绳子把她绑起来!”

  哈塞娜挣扎的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月的好伙食给了她充足的力气,叔叔和婶婶两个人才勉强按得住她一个。

  在女人低低的哭泣声和“不是这样的”的絮絮辩解中,掺杂进了哈塞娜叔叔大声的呵斥:“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快去找绳子啊,别光杵在那哭!”

  一根麻绳被一只颤抖的手递到了哈塞娜面前,她突然就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第22章 两脚一蹬

  范妮赶到的时候,黑夜的暗影已经吞没了最后的一缕晚霞的金光。

  车夫点起了火把,追着范妮的脚步,不敢叫她一个人落单。

  同行的庄园管事在范妮的反复叮嘱下,把哈塞娜家周围的农奴们都叫出来了。其实他觉得这么做有点多余,既然是工坊的学徒被扣下来了,那直接冲进去把人带走就行,那只不过是一户农奴而已,天都黑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范妮不这么觉得,这么做的确省事的多,但她不想让农庄里传出领主随意掠去农奴做工的谣言,尤其是这家人看起来不怎么聪明,胆子却大的很,指不定要编出什么荒谬的话来。

  范妮一直等到人都来的差不多,才把米拉往前一推,冷淡的说道:“你们家的女儿不是我们的学徒,她今天误上了工坊的马车,我把她给你送回来了。”

  哈塞娜的叔叔对着农庄的管事点头哈腰:“没有上错哇,她就是要去工坊做工的!”

  管事指了指范妮:“这位才是工坊的管事范妮小姐。”

  哈塞娜的叔叔看范妮是个女人,将信将疑,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哈塞娜不愿意离开家里,我们商量过,才叫米拉去替她的。”

  农奴们传出低声说话的嗡嗡声,这些人里有的很清楚哈塞娜在家里的处境,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低声向不了解情况的农奴解释,有的看见这种情况也忍不住动了脑筋,自己叔叔的表弟家的小儿子也在领主的工坊里做工,这可是个好差事,就算是能花上一笔钱,让自己家的孩子去顶替他也值得。

  范妮只字不提米拉:“哈塞娜不来上工,那赔偿你们出吗?”

  哈塞娜的叔叔一怔:“什么赔偿?”做工都是赚钱,怎么还反倒要赔人家钱?

  范妮抬高了声音,让附近的农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有条不紊道:“在我们工坊做工,吃的又好又饱,难道是给你白吃的?你们家里的孩子瘦成什么样,有没有力气,自己心里清楚。本来是想着养得壮点好做工,你们家倒好,刚养起来一个又换下一个,过几天,连你和你老婆是不是也得去工坊吃饭?”

  农奴们哄笑起来,哈塞娜叔叔的做法在他们看来也好理解,有这种好事肯定是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打算的。

  但范妮说的也绝没有错,哪有去别人家做女仆,做了一个月回家一趟,等假期结束主家一看,女仆没回来,回来的是女仆的爹。碰上这种事,再好脾气的主家也要翻脸的。

  哈塞娜的叔叔面红耳赤:“我们肯定是不会去的……米拉和哈塞娜都是年轻女孩,谁做工不是一样,米拉还比哈塞娜壮实呐!”

  范妮不依不饶:“这半个多月的伙食费是一笔,教哈塞娜识字的钱是另一笔。我们工坊里的活难做,不识字是不行的。为了教这些学徒工识字,领主给他们请教师,发纸笔,还耽误了不少做工的时间,现在哈塞娜不来上工了,招的新学徒又要重新学习,这笔损失必须让哈塞娜出。”

  哈塞娜哪有什么钱,她那点可怜的工钱如今都不在她手里了!

  哈塞娜的叔叔也只是个没见识的农奴,被范妮的步步紧逼弄的手足无措:“这、这怎么能行呢,也不是我要她识字的……”

  “难不成我还能把她认的字从脑子里挖出去不成,哈塞娜要是不愿意上工,”范妮指着院子里唯一一只羊说,“就先拿这只羊抵债了。要是还不够……”

  她在火把的光亮下环顾着这间杂乱的小院,寻找着什么值钱的家畜。

  看农庄的管事真的来牵羊,哈塞娜的叔叔只好不甘心的咬着牙说:“她愿意!哈塞娜又愿意去了!”

  说完,他就一头钻进了低矮的茅草屋。

  不一会儿,赤着脚的哈塞娜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她看见范妮,立刻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扑到她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怕,我们回工坊。”范妮拍拍她的后背。

  天已经黑透,但在哈塞娜眼中,范妮此时的出现不亚于火样的圆轮从天边升起,通红的火焰照彻了大地,白昼又回来了。

  “我是愿意、愿意回工坊的。”哈塞娜抽噎着解释道。

  “我知道。”

  等马车回到工坊时,精疲力尽的哈塞娜已经带着满脸的泪痕睡着了。

  把哈塞娜从家里带回来以后,范妮翻来覆去一晚上,给安珀递上了一份关于学徒契约和违约金的报告。

  “现在学徒们都已经识字,应该立下契约,如果此时辞工,应当赔偿部分工坊培养他们的前期费用。学徒们也希望和工坊订立长期契约,写明工作待遇和时长,也能保证他们的利益。”

  安珀当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按照自己的记忆写了一个合同范本,把修改具体细节的任务交给了范妮和安娜。

  范妮和安娜当即研究起来。安娜对这件事不太感冒,只勉强给范妮当个参谋。

  她的思绪一会儿就飘到别处去:“范妮,我听说布兹在追求你,你快要结婚了吗?”

  范妮被安娜直白的话吓了一跳,但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于是她小声说:“没有的事,我们的地位是不相配的,万一他只是想玩玩呢,我是绝不会掉进这种陷阱的。”

  布兹是城堡守卫队的成员之一,当初被安珀派到造纸厂来做监工,后来顺势留在了造纸厂,管理那些男学徒,也负责这里的治安。

  安娜不理解:“怎么会不相配,你们赚的一样多。而且我觉得,你迟早还会涨工钱的。”

  范妮脱口而出:“可他是骑士家的小儿子,是贵族之后!”

  这话说出口以后,她的耳边像是猛地敲响了一架钟。就在几个月之前,也没有很久,但仿佛是很久了,那时她还在绞尽脑汁想要接近安珀,想做她的贴身侍女,为的就是有一桩好姻缘,能凭借这个经历得到丈夫的爱重。

  就连答应为造纸厂东奔西走,也是存着让领主高兴的心思,并没有想过做什么管事。

  那时候梦寐以求的,现在送到了眼前,可为什么又退缩了呢?

  安娜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也只有个贵族的名头了吧,布兹没有爵位继承,也分不到多少财产。他连匹马都没有,正念叨着要攒钱买一匹。”

  这是范妮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如果她高高兴兴的接受布兹的追求——在外人看来,范妮无疑是十分成功的,一个洗衣妇的女儿,竟然有了一桩相当得意的姻缘,可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要像一个普通的已婚妇人那样,在家里操持家务,伺候丈夫,然后生下孩子,过上了外人眼中和和美美的生活呢?

  但经过这几个月,范妮心中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代表[工作]的那端沉了下去,原本重要的[婚姻]渐渐失去了重量,高高扬起。

  她喜爱如今的工作,并且认为自己有机会更进一步。她虽然被叫做管事,但是考虑到资历还浅,工号里至今还是代表“正式工”的“02”,而不是真正的管事应有的“01”。在未来的一年内,范妮是有志向改动一次工号的。

  她动了动手里的笔,突然奋笔疾书,写下了一长段文字。

  “我们管事也应该签这种契约,如果随意辞工,必须要罚钱。”

  安娜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范妮竟然在脑子有了如此多的想法。“我们也需要吗?反正我是不会离开这的,别的地方都不要女人做事。”

  “不,我的意思是,这样一些女管事的丈夫就不会随便命令她们待在家里了。”范妮说完,又苦恼的皱着眉,“可这样也没有多少约束力。得找领主出面才行。”

  ————

  女管事结婚后不再工作,也确实是个需要重视的问题。

  因为安珀现如今身边可用的女人,绝大多数都处在待嫁的年纪,勒令她们不许嫁人是不人道的,而且她们比以前更容易嫁出去了。

  教育和工作经历让她们在婚嫁市场上更受欢迎,这些姑娘从原来大字不识变得知书达理,能写会算,而且在工作中增长了见识,变得落落大方,一些原本眼光很高的家庭现在都会欢迎她们的加入。

  用不了几年,她们都会面临一个问题:结婚后还工作吗?要是生了孩子,无暇工作怎么办?要是丈夫的想法很古板,认为结婚后妻子就应该照料家中,强烈反对她们离家工作呢?

  以范妮为首的女管事,希望安珀能保证她们婚后工作的权力。

  她们中的有些人也意识到自己仿佛给安珀添了麻烦,因为雇佣男人就没有这个问题。于是一些以安娜为首的人十分焦急地向安珀表达忠心,声称自己愿意终身不嫁。

  “不不不,”安珀摆手,“我不能迫使你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如果非要终身不嫁才能为我工作,”安珀的视线转向有些惶恐的范妮几人,“那么愿意嫁人的是不是要被辞退呢?毕竟她们有突然离开岗位,使我蒙受损失的可能性。”

  “那招学徒工的时候是不是就要申明,只挑选没有结婚意愿的姑娘?而我作为领主,这样明晃晃的表达出对不婚的喜爱,是不是也在向领民表达一种暗示?这么过上几年,翡翠领是不是就没多少新生儿降生了?生下孩子的女人,是不是要躲躲藏藏,省得招来领主的厌恶?”安珀神情轻松,“没有必要,我这里是工厂,又不是修道院。”

  “可能你们觉得,我费力培养了你们,你们转头钻进家庭,是对我的背叛。别太小心了,姑娘们。结不结婚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愿意承受一点不算多严重的损失,换取你们的自由意志。不过我希望那是你们的意志,不是你们丈夫或家人的意志。”

  先是宽慰了众人一番,安珀又提出在管事的契约上加上一条,如果婚后与配偶在是否外出工作上发生严重争议,可以凭此契约到安珀这里申请离婚。

  此条规定不分男女,所有管事都一视同仁,将来结婚的时候也必须提前告知配偶他们签订过此项条款。

  女管事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她们热烈的讨论被路过的教士亚历山大听到,吓得他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安珀大人!离婚需要得到教会的批准,这种理由是绝不会通过的!”他十分激动的申明这一点。就算是领主,也不能代行教会的权利啊!

  现如今,婚姻法是由曦光教会管理的,而教会只承认婚姻解除的三种情况:夫妻双方中的一方死亡、夫妻双方达成协议离婚(相当少见)、一方因通奸等严重罪名被教会剥夺婚姻资格。

  因为不允许妻子工作而离婚,这是闻所未闻的!

  “我当然清楚了,”安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否则我到翡翠领的第一天,就把合法结婚年龄提高到二十二岁。”

  有个教会挡在中间,真的很烦。

  听到这种魔鬼的宣言,亚历山大两脚一蹬,直挺挺的躺倒了。

  ————

  天气难得的晴好,空气里没有阴雨绵绵的潮湿气味,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人脸上,让这个英挺的年轻人打了个喷嚏。

  “啊嚏!”温德尔捏着鼻子,“佛蒙达真的臭死了。我得赶快办完事回翡翠领去。”

  天气一热,街道上的人畜粪便、皮匠倾倒的臭水混着各种垃圾被热气一蒸,混合出一种发酵后刺鼻的酸臭味,从温德尔身边经过的人,身上的气味也令他皱起眉头。

  路边的老鼠在墙角的阴影里碌碌跑过,温德尔得时不时低头,看有没有臭虫钻进自己的靴子里。

  曾经温德尔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那时的翡翠城不比佛蒙达好多少,他身边的那些年轻力壮的守卫队成员,聚集到一起时身上散发的气味也不比现在的路人好闻多少。

  但领主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对他们的嫌弃,以至于不洗澡的人根本得不到领主的召见,于是他们也纷纷清洁起来,然后发现这样其实还挺舒服的,对大家的鼻子都好。

  现在温德尔已经适应不了曾经的生活了,他觉得自己正在粪坑里跋涉,连猪圈都比这干净。

  赶紧完成领主交给他的任务吧。

  温德尔停在一家酒馆外,仰头看了看看上面的招牌,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他一踏进去,眼前一黑,恨不得把鼻子留在翡翠领。

  逼仄的酒馆里通风不足,却坐了满满的客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有五年以上没有洗澡了。

  屏住呼吸,咬着后槽牙,温德尔在里面的客人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个大胡子矮人,面前是一大杯浑浊的麦酒,胡子上沾着一圈酒沫和谷物碎渣,和酒馆里其他的客人别无二样,除了他只在桌子上露出脑袋和一小截肩膀。

  温德尔在他面前坐下来,试探道:“威尔·穆尔斯坦因?”

  矮人有些警觉的看着他:“小伙子,收起你的打量吧!好像我是个稀罕物件似的!听着,我不是矮人,也不是什么地精,我只是长得有点矮,这又怎么能怪我呢?只能怨我那个小个头的老爹。”

  这话不太有说服力。面前的人十分壮硕结实,皮肤是淡褐色的,像凝固的火山岩那样粗粝,还有着一副标志性的浓密又修剪整齐的大胡子。

  但威尔·穆尔斯坦因确实算不上太矮,温德尔估计他站起来可以到自己的胸口,而不是像一般的矮人只到他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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