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宠记 第51章

作者:穷酸秀女 标签: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雨竹618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06-06 13:13:49

第89章

  告别中原的菱儿, 与沙马特来到草原。

  白色的毡蓬里,炉子烧着牛粪和马粪,火光闪耀,热气铺面。

  可饶是如此, 因着每回迁徙后, 落脚地都在河流附近,本就阴凉, 再加上草原广阔平坦, 没有遮挡, 风沙刺骨, 不久后, 身子骨不如自小生在这里的当地人硬实, 菱儿得了风寒。

  沙马特给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羊奶,她忍着腥膻, 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 可却半点作用都没有,仍是咳个不停,裹着两层毯子,还是打着抖。

  好难受啊, 脑袋里好像有人在打鼓,梆梆梆地敲,头皮都要被捶破了。

  “殿下,给我去请个大夫来罢, 抓贴药吃就好了。”

  菱儿抓着沙马特的衣摆,虚弱地苦求着, 脑门滚烫发着烧, 迷迷糊糊地望着面前的人影。

  沙马特点点头:“好, 你等着,我去请巫人来。”

  半晌,菱儿通红着脸,艰难地睁开眼,从眼皮的缝隙中,看到来了个老婆子。这是大夫么?

  那婆子给她喝下碗黑乎乎的汁水,又绕着毡床,胡乱蹦跶了几下,便告了辞。

  沙马特出门送那巫婆,千恩万谢后,回来替菱儿掖了掖颈下,笑着安抚道:“放心,明儿你便好了,又是个健康的阿朵了。”

  菱儿知道,阿朵是姑娘的意思,可她有预感,她做不了健康的阿朵了。

  午夜,闻着身边的鼾声,黑暗中菱儿大睁着眼,忽然好像回到了中原。

  还是在刘家,姐姐在穿着糖葫芦,她在门外怯怯地看着,不敢上前说话。后来,慢慢熟悉后,认了姐妹,两个便常常伴在一处。她家里穷,一直辗转各个地方,长到十二岁,从没有过玩伴,在刘家,是她最快活的时候。

  后来啊,进了冯府,吃得好,穿得好,有姐姐照应,还能每日与姐姐的孩子说话,也是极快活的。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姐姐陪她到这时,终于到了头,她要自己走接下来的路了。来到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肉嚼不动,人人爱喝的羊奶,她喝了会吐。

  无论如何,她也习惯不了这里,脸颊慢慢的瘦下去,身子成了骨架,眼睛慢慢没了神采,头发渐渐枯黄。终于,阿拉真神来惩罚她的不敬了罢。她缓缓阖上了眼,身子也渐渐冰凉,魂魄轻飘飘浮起来,化作了一缕青烟,冉冉飞向远方,那里是中原的方向。零

  唔!又是一场噩梦,绿莺流着泪到天明。自从菱儿走了,她便每晚都做这样的梦,睡不上多久便会惊醒,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她此时身处的是一处深巷小院儿,从冯府是如何逃出来的,这事说来话长。

  昨儿正是十五,团圆佳节,春巧晚间收拾床铺时,又在姨娘的枕边寻到一道发束,已是连着几日都这样了,回过头,她湿着眼眶道:“姨娘啊,奴婢去寻大夫罢,这日日都掉这么一束头发,将来成秃子不说,万一是个大病症,耽误了可如何是好。”

  绿莺摇摇头,大夫治不好,这是心病,这是她该承受的罪孽。只有离开这用菱儿瘦弱的骨头搭成的锦绣堆,她才能赎罪、赎心。望着月历,今儿是个好日子啊,恰好正好,合该是她走的日子。冯元去了侯府,下人一半回家团聚,门禁疏松,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日在花园里摘下一篮子曼陀罗,此时她再将这花碾碎,汁水涂在盘香上,在外室点燃。又将另外磨好的花粉装好,走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绿莺坐在床内,衣着整齐。锦帷被放下来,将她掩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室飘来的迷魂香气。春巧在外头的八仙桌上做着针线,不久,便觉得眼皮子跟秤砣似的沉。

  未几,一声不大的闷响传来后,“春巧?”绿莺连忙试探道。

  见没人答应,外头极是安静。她暗自点头,刷地拉开床帷,将事先用水浸好的帕子捂住口鼻,轻声走到隔断处,探头望去,果然,春巧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对不住了,春巧,我这也是为你好,否则冯元不会放过你。

  打开窗扇,挥散掉残余的香。

  为掩人耳目,绿莺没带包裹,只打算拿些银票。启开妆奁,里头还有个带锁的小匣子,装着朱粉芳和玲珑阁的房契地契和盈余。

  她打开小桐锁,从里头先拿了五十两放在一旁,这是雇人用的。接着掰着手指头琢磨了须臾,她要买个小院子,再买几亩地,这些五十两便够了。靠山吃山,丰衣足食,口粮都能种出来,其余花销也不大,那就再拿一百两罢。

  刚要阖上妆奁,绿莺后来想了一想,孩子将来还得治病,便又拿了五十两。零

  只在衣襟的暗兜中放了雇人的五十两和一些碎银子,其余的,瞅了眼鞋里,摇摇头,还是打散头发,藏在了发髻中。

  扶着肚子,绿莺慢悠悠地晃悠出门,一步步来到后院,她面上尽量不现慌张,途中遇到过两个下人,未有怀疑。

  走到角门处,望着那老门房,本已打算光明正大出府,可她却止住了脚。

  没错,不拿包裹,一身轻,不能引人怀疑,可绿莺左右瞅了瞅,她身边没丫鬟啊!再怎么说也是个姨娘,半拉主子,还怀着孕,一个人孤零零要出府,这不奇怪?那门房若一质疑,惊扰了旁人可如何是好。

  这事她有些欠考虑了,之前一直惦记的是雇人一事,谁敢跟堂堂朝廷四品官作对,帮着家里的奴仆逃遁?后来,她隐瞒了身份,只说是出身贫苦人家,丧夫,刻薄婆母要将她再嫁,她这才有了逃心。又许以五十两纹银,才雇了两人,在她南下一事上引个路,帮衬照料。

  本以为最大的难题解决了,没想到如何出府,却成了此时挡在她身前最大的一座山。她知道,此时她该理智,当做甚么都没有发生,溜达回玲珑院,谁也不会知道。

  可她不甘心啊,都走到这一步了,外头还有两人在等着她啊。难道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这时,一阵轱辘轱辘的车辕声在她身后响起。

  每日天未亮,冯府便有驴车进来输送新摘的瓜果蔬菜,往灶房卸完,便走人。今儿却例外,这都天黑成甚么样了,那车还伫立在院子中。灶房值宿的粗仆,边吃着月饼便窃笑,那赶车的瓜农大过节的泻了一整日肚子,端的是好笑。抖擞抖擞手上的碎渣,他往院子外瞅了一眼,驴车终于走了。

  绿莺藏匿在一堆大菜筐中间,幸好夜深天黑,谁也没看到。

  坐着这车,她顺利走出冯府,来到大街上。

  今儿甚是热闹,妇女盛妆出游去走月亮,大人孩子在放天灯,不少人还往东门大街赶去,要去观看舞火龙。一片繁华中,人群熙攘,驴车走得极慢,趁着这个功夫,绿莺偷偷下了车。

  累得呼哧带喘,她终于摸索到了一处宅院,与冯府隔着几条街的深巷,落脚在最里头的隐蔽小院。

  小院子里头正等着一王姓车夫和一杨姓婆子,都是她事先寻觅好的,即是那五十两银子雇的。

  她的计划是在这小院子里歇一晚,明儿一早便坐船离开汴京。其实稳妥起见,应该今晚就走,可一来,今儿这日子,摆渡的船夫难找,二来,她从未坐过船,大夜里,总觉得不安全。

  这便是她出府,来到这里的始末了。

  此时天还没亮,却又被噩梦惊醒。在冯府时,日日被梦魇缠绕,以为离了那里,便会清净,可为何,还是要不停地重复那噩梦?

  闭眼熬了半晌,终于天亮了。绿莺青着眼眶穿好杨婆婆备好的粗布衣裳,三人驾着牛车往渡口驶去。

  这是条名叫永川的内河,不是海路,能直达江南,它只能通向隔县,便是与汴京隔着一个川云县的孟县。前一阵子朝廷要修建的东南大运河,便是以此为起点,因着外族小王子弄出的那档子事,才推迟至今。岸边已然堆好无数砂、石、糯米,就等着竣工时闭闸截流、浇筑河道了。

  车夫王伯寻到之前便备好的船,杨婆婆扶着绿莺登上船板,一圈圈缠绕的缆绳从桩上被收回。

  马上就开船了,绿莺轻轻扶着船舷,最后望了一眼这汴京城,叹了口气,终于转身钻进了舱门中。

  船终于开动了,王伯立在船头,挥动桨子。水波泛起涟漪,船身轻轻荡漾着,绿莺体会了片刻,还好,倒没有欲呕的感觉,不知行驶得久了,还会不会这样淡定了。

  “李绿莺——”

  一声呼喝声传进来,绿莺一怔,怎么像冯元的声儿?再细细一听,又没了,只是一声,是幻觉罢?心中到底是忐忑不安的,骇怕之下幻听也是有的。

  再说,自己胆子小他是知道的,那又怎么可能知道她会选水路。

  她未作理会,这时,舱外杨婆子的声音响起,颇为疑惑。

  “小媳妇,那人怎么死死盯着咱们船啊,你快来看看。”

  作者有话说:

  嘿嘿,蟹蟹三位大大的打赏:

  秀给我看灬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6-06 22:21:49

  雨竹618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6-07 01:38:07

  冰冰妹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6-07 09:20:15

第90章

  杨婆婆这话一落, 待入了绿莺的耳,便让她生了不详的预感。

  掀开窗帘子,她往外扫了一眼,心里顿时一沉。这船离岸边还不足二十丈远, 若冯元会凫水, 岂不是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就逮住她了?

  推开舱门, 绿莺拖着沉重的双腿, 认命地走到船头。阖了阖眼, 轻舒口气, 她抬起头, 一脸平静地望向岸边。

  意料之中的, 那一脸黑煞神般模样立在那里的人,不是冯元是哪个?

  这时候正是大清早, 世人皆在家做饭的时辰, 岸边只有了些过路的和打鱼的。这些人看见的是,他两腿敞开立在这里,双拳紧握,脸上绷得极紧, 饶是如此,他们也只是觉得,这似一棵松立在这里的爷们,锦衣宽袖, 面上冷肃,不过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罢了。

  可他们瞧不见的是, 衣衫掩护下, 冯元一身骨骼狰狞, 血流奔腾,蓄着一股能烧灼万物的熊熊之火,火苗直指不远处船上那白嫩嫩的小娇娘。

  离得这么远,绿莺也能瞧出来他眼里窜出的怒火,仿佛再走近一步,便能将她烧化了。可让她奇怪的是,他身边只有德冒一人,家丁皆未曾看到半个。

  放她走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对身旁的王伯吩咐:“快点走,他是来抓我的。”

  杨婆婆也跟着帮腔,催促道:“王兄弟,快走快走,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小媳妇要是被捉回去,可有好果子吃了。”

  说完,她忍不住翘首瞅了一眼岸边那人,啧啧几声,回身对绿莺絮叨道:“这是你婆婆逼你嫁的那个老爷?岁数是大了些,怪不得你不乐意。不过我瞅着,模样倒是周正,家底也算宽厚,倒是人才一个啊。可惜喽,你这小媳妇有点太倔,过日子嘛,习惯习惯就好了,毛头小子,反而不会疼人嘞。”

  绿莺知该如何接口,只能笑笑。

  船被划得快了些,一转眼的功夫,又驶离岸边几丈远。

  荡悠悠的,船身有些摇晃,正当绿莺有些晕的时候,岸上的冯元忽地从胸襟中掏出牙牌,隔空向王伯一亮,高声喊道:“本官乃当朝正四品右佥都御史,船家速速靠岸。”

  船上之人一听,王伯下意识停了桨,愣愣地望着绿莺。

  还是杨婆婆反应得快,瘪着脸都快哭了,啪地一拍大腿,朝绿莺埋怨道:“小媳妇不带你这样坑人的啊,你雇咱们时,可说你家里是老百姓啊,你婆婆要将你嫁过去的人家,也不过是个种庄稼的土财主,甚么时候成了大官儿了?”

  天爷祖宗,正四品啊,她连七品的知县老爷还没见过呢。

  绿莺心一虚,她之前确实对这二人诓骗过,可若不撒谎,谁会帮她呢?这时冯元他表露了身份,让她漏了陷,这可如何是好。她心念急转,暗暗想起法子来。方才注意到,岸边锁着几艘船,不过貌似因着今儿才十六,还没船家这么早来开工,她猜德冒一定不会掌船,否则早追过来了。

  见她低头沉默,冯元冷笑一声。怎么,心虚了?后悔了?

  他可真是吃了一肚子气,方才捉了她个现形,正等着她灰头土脸地靠岸请罪呢,谁知她怎么的,竟转头跟那船夫窃窃私语起来,之后那船,便跟离弦的箭一般,愈窜愈远!岂有此理!哼,瞧,一亮明身份,谁还敢陪着你作死,那船夫还不乖乖停下了,你身边那老妇,也劝起你来了?

  一叶扁舟静止在不远处,冯元定定望着绿莺,终于朝她开了第一句口:“你得了失心疯么?为何要走?”

  在他心中,气归气,可他还是认为这妾室是生了甚么病症,或是中了甚么邪,说的做的,自己全没知觉。试想一下,对待逃奴,普通人家定会报官,捉回来就是个服刑的下场。官宦人家,直接打死了事,衙门都不用去报。如此的话,谁还敢做逃奴,疯了么?

  呵,绿莺自嘲笑笑,他当然不明白她,河流看着风平浪静,可下头的漩涡逆流,是能夺命的。那话用在她与他的身上最恰当不过了,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妾身没疯,也没中邪。老爷心怀家国,是个可敬可佩之人,可却因着自负,总是会被一叶障目。你看见的,就是真的?你认为的,就是有道理的?老爷的后宅,就是风不动雨不动的太平盛世?若真如此,妾身置身在如此平和安逸的天地,却又为何冒死逃出?”

  宠在身边的女人,竟将他当瘟疫,铁了心要跑,简直奇耻大辱,冯元面上灰败,内里羞愤,忍不住恨声道:“哼,当然是因为你不知饱足,贪得无厌!”

  “哦,那老爷倒是说说,妾身贪的是甚么呢?”

  “是......”冯元皱眉,有些词穷,他还真说不出来她贪图甚么,相识至今,她还从未管他要过甚么东西。那为何不满足,非要折腾这出?

  “到底因为甚么,不是因为菱儿么?菱儿和亲,这事确实是爷跟皇上极力推举的,你生的是这事的气?还是说......”

  冯元把能想的都想了个遍:“在侯府你摔倒一事,你一提再提,是因为这事,爷说着是意外,你觉得委屈了?”

  绿莺点头:“表姑太太那日亲口在妾身面前承认,椅子就是她动的手脚。”

  见他面带质疑,她了然地接着道:“老爷一定会问,既然是她做的,又怎么会承认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她才将这事说出口。如此有恃无恐,凭的就是捉贼捉赃,没人会信贼会在未被抓之前,主动承认偷东西!”

  这事也过去了,她也将所有憋在心里的话倒出来了。可说到底,这事也仅仅是憋屈罢了,最让她痛心难过的还是妹妹。

  “若那王子心仪的是太太,老爷会如何,也会毫无芥蒂地将结发之妻拱手相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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