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 第35章

作者:相吾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爽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失了警惕,就?听珠帘晃动,有人走?到她的床边,抽开了她的衣带,将?她白嫩如鸡蛋的身躯从繁复的衣裙中剥离出来。

  这是谢狁。

  即使李化吉不曾睁眼,也能从他轻微的气息,有力的指节,泛凉的触觉中,认出他来。

  他们实在是太熟了,几?日的同?床共枕,皮肤相触时的战栗,加上他的癖好?,总是喜欢捏某些处软肉,还有他的聪慧,他总是知道该用怎样的力道得到让他心满意足的反应。

  醒着的时候,李化吉就?觉得他是他掌心的傀儡,因为他,她才配得到鲜活的存在感,而现在,只能全身心放松去配合装醉的她,这样的感觉更强了。

  可是,谢狁是没?有错的,他只是在替她擦身子,擦去那些污秽的汗水,复杂的酒气和?脂粉气,让她重新变得干净。

  奇怪的好?像是她自己。

  李化吉有几?分?自我厌弃,就?感到谢狁在她的脸颊上落了个很轻很柔的吻,比昙花一现还要刹那,险些让她以为这不过是个错觉。

  就?在她愣神之际,谢狁又离开,这一次是稍显漫长,就?在她真的开始昏昏欲睡时,谢狁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是吹灭了灯,在她旁边躺下了。

  这是更让李化吉觉得惊恐的事,谢狁到她的屋子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要纾解,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她身为他的娘子,理当尽好?一个器物的职责,去承接他的欲/望,做养育他孩子的容器。

  可是,什么都不做,躺在醉酒了的她的身边,又算什么呢?

  莫说谢府这般大,就?是鹤归院也是个二进的院子,谢狁还有他的房间?,他没?必要与她挤在一张床上。

  李化吉当真看不透谢狁。

  她苦思冥想,也没?个结果,只能暂且妥协,借着翻身之余,想往里层腾挪过去,好?与谢狁之间?拉开足够躺下两人的距离,可是她才一动,谢狁那边就?察觉了。

  他伸来手臂,压在她的身上,随手拍了拍:“乖,睡觉。”

  李化吉就?不敢动了。

  她分?不清今晚究竟是谁喝醉了酒。

  *

  次日,谢狁却又成?了那冷酷的郎君。

  他起身时,倒是恩准了李化吉照旧睡着,不必伺候他穿衣,但是脸扳得正正的:“往后不要再?贪酒,不像话。”

  李化吉也觉得她不该贪,她一想到昨晚喝醉了酒,就?鼓生了勇气,居然因为讨厌谢狁,不想理睬他,就?敢装着醉,故意唤阿妩,就?惊得一身冷汗。

  尤其是针对?阿妩,她昨日那般做,简直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李化吉就?觉得这酒,她确实得少喝。

  可是很快,她又想起了些事,她道:“昨夜醉了酒,反倒叫郎君照顾我,当真过意不过去。”

  谢狁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照顾你?”

  李化吉是醉了酒,但不曾失忆,闻言也很意外。

  谢狁拿起上朝要用的笏板,最后提醒了句:“记得吃解酒药,晚上回来,我不想看到又一个醉酒的你。”

  李化吉若有所思。

  她又睡了片刻,方才起身用过解酒药,才去福寿堂请安。

  韦氏与崔氏已经在了,现在李化吉对?清河崔氏有不一样的情感,便多看了崔氏两眼。

  但无奈今日谢夫人对?她关心过了头,不停地追问着昨日博望楼宴酒的情形,恨不得将?参加宴席蚍蜉有几?只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李化吉那种怪异感又上了来,她模棱两可答了几?句,以生性羞涩,不敢与人攀谈为由?,意图敷衍了过去。

  谢夫人察觉,隐有不快道:“不记得名字身份,长什么样总记得吧?你昨日不光顾着去吃饭了吧。”

  李化吉答得滴水不漏:“酒宴上有我从未喝过的葡萄酒,初喝时我只当是果汁,便多喝了些,因此后来醉了酒,一概都忘了。”

  她昨日醉酒是被谢狁抱着进谢府的,此事早就?传开了,谢夫人摘不了的错,只好?转移方向,待要重新对?李化吉鸡蛋里挑骨头,李化吉忽然道:“母亲,我预备去鹿鸣苑看一下五弟。”

  谢五郎这几?个月都闭门不出,唯独李化吉见人时,他拖着病躯前来送了见面礼,这件事给谢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于是更不好?拦李化吉,只能对?她轻轻放过。

  李化吉便立刻从谢夫人出脱身,去了鹿鸣苑。

  鹿鸣苑里里外外都是安静的,李化吉跟着引路的仆从,来到了藤花架下看书的谢五郎。

  他仍是瘦的,往日修身的袍子此时也变得宽大无比,风一灌,就?跟纸片一样要跑到天上去。

  李化吉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个正在盘算私奔的人。

  谢五郎道:“公主请坐,恕我身体有恙,不能起身礼让公主。”

  李化吉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自寻了圆凳在旁坐下,道:“我昨儿见到了阿妩,她与我说你们正在盘算私奔。”

  谢五郎温和?地笑?道:“我猜得没?错,公主是愿意帮助我们的。”

  李化吉不肯承认她是被那句‘帮他们就?是在帮你’打?动,她推己及人,能理解郗六娘誓死?不嫁不爱之人的决心,可是,理智探穴时,她又总会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李化吉迟疑道:“五郎,你当真想好?了,六娘是女子,无论成?功与否,她要付出的是你需要付出的成?百上千遍,你要为她着想。”

  谢五郎指了指自己:“公主看我,我节食,起初是为了说服爹娘,可后来我发?现他们是狠心的,哪怕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也越不过谢府和?这一大家子的利益,所以哪怕我饿死?,他们也不会松口。”

  “我死?了心时,也问了六娘是否愿意与我私奔,那时六娘告诉我,私奔不是儿戏,我恐你一时兴起,之后就?要欺我负我。我便问她该如何?证明我的心。她告诉我,除非我如此饿到次年五月,当我经受这般多的折磨疼痛,却还一如既往想娶她,她就?跟我走?。”

  谢五郎温和?地笑?,可眼里有着阴暗扭曲的疯狂爱意:“你看,快到五月底了,我做到了,六娘明白了我的心,就?该和?我在一起。”

第38章

  谢五郎见李化吉沉默不语, 用瘦成竹节的手倒了盏茶,递给李化吉:“公主是被吓到了吗?”

  李化吉镇定地接过茶,润了润嗓子, 方才道:“并没有, 私奔事大?, 你?不拿出决心来,让六娘相?信你?, 她又怎敢贸然抛家弃亲,随你?而去。”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找我帮忙,让我很奇怪,阿妩或许不清楚内情,可你?是知道的, 我在谢狁面前, 能说上什么话?做成什么事?”

  谢五郎眼眸里浮了点笑意:“那日在甘露殿, 公主诚心救我, 又与我说了那样的话,我便?知道公主与三兄并非一类人。公主出于无奈嫁给三兄, 自当比旁人更能理解我与六娘, 何况这件事, 也只有三嫂去做更合适。”

  李化吉喉咙发紧, 道:“什么事?”

  谢五郎道:“我与王灵璧的婚期定在金秋九月, 在那之前还?有个中秋节, 届时?市井花灯满街, 鱼龙玉舞, 通宵达旦,恰恰三兄最厌与家?人一处过?节, 你?若此时?请他?带你?去市坊玩,他?必然同意。”

  李化吉道:“只要做这个?”

  谢五郎笑?道:“是,只要做这个,户帖腰牌我已备妥,出城的路线马车由阿妩姐姐帮助,也不在话下,最重要的只有如何躲过?三兄,他?若在府,他?的暗卫必然也在府,我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又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出谢府高墙。”

  李化吉听?罢,并未急着回答,只是端起茶盏,慢慢喝。明后的龙井茶比不得明前,总有几分苦意。

  谢五郎也不着急,静静等她回答。

  一时?之间,唯有风吹院树的摇动声,哗哗作响,李化吉抬眼,看着瀑布般垂落的紫藤萝。

  她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就因为你?觉得我与谢狁不是一类人,我嫁给他?受了委屈,所以也能感同身受,无私帮助后人来免于步我后尘?我承认,你?和?阿妩的话确实很打动我,所以我愿意听?阿妩讲,也愿意来看你?,听?你?讲,但我也跟阿妩说过?,如果只有理解,没有理智,我活不到现在。”

  谢五郎微微皱眉。

  李化吉继续道:“‘只要做这个’,说的倒是轻巧,我若平日与谢狁关系冷淡,忽然那日想与他?去共赏花灯,等事发,以他?的聪慧,你?猜他?会不会第一个怀疑我?你?们是一走了之了,但我为了掩饰自己,需要从现在开始,直到中秋,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与他?亲热接触,这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她缓慢将目光落回谢五郎的身上,盯着他?那饿成皮包骨头的模样,从其中估算着私奔的价值究竟能值几斤几两。

  “除非你?能给我一万两,”李化吉竖出一根手指,抵在鼻尖,露出的一角眼睛,弧度圆翘,有狐狸的狡黠,“黄金。”

  谢五郎的瞳孔骤然缩小,他?盯着李化吉,有种打鹰的反被?鹰啄了眼的感觉:“公主胃口未免太大?,我与六娘离了家?后,也是要生存,万两黄金实在拿不出。何况公主住在鹤归院,拿了如此多的黄金,也不怕三兄察觉?”

  李化吉道:“我暂且只拿十两黄金,余下的你?可以存在阿妩那儿,等我要时?再去取用。”

  谢五郎道:“你?就不怕阿妩昧了你?的东西?”

  李化吉笑?眯眯的:“怕什么,我们可是共犯,阿妩昧了我的东西,也当怕我将你?们告发出去。”

  谢五郎抿直了唇:“依着三兄的性子,他?能活揭了你?的皮,你?也不怕?”

  李化吉咦了声,奇怪道:“谁说我只能向谢狁告发?碰巧昨日宴席时?,我听?那些妇人说起大?战即将胜利时?,以王家?为首的文官担心谢狁功高,意图以押送粮草的军官贪污为由,将手伸进谢狁的北府兵,瓦解他?的势力。我又刚好认识王之玄,若我通过?他?,将你?拐骗郗家?六娘的事告诉王相?,王相?又该如何运作此事?到时?候,谢家?、郗家?、王家?三家?联手,把地一寸寸翻过?去,不愁找不到你?和?郗六娘,阿妩叛逆,也要小心怎么被?郗家?和?崔家?联手揭了她的皮。”

  谢五郎沉默了半晌,道:“我确实错看了你?。其实你?若真恨三兄,大?可直接将此事告知王家?,以王相?的本?事,再算上郗家?,足够让三兄大?伤元气。既如此,我又怎么敢信你?。”

  李化吉道:“王家?也好,郗家?也罢,不过?是又一个谢家?而已。有什么两样?我管不了这世道,只想求个活命罢了。”

  她一顿,谆谆诱导:“钱货两讫的交易比单凭人品的交易更可靠,尤其我们还?有这一层共犯关系,既然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那就意味着我们永远安全?。你?觉得呢?”

  谢五郎掀起眼皮道:“我不是不肯给你?,但是黄金万两实在太多,就算把鹿鸣苑的地皮刮干净,我也凑不出。”

  李化吉道:“那你?身上有多少?”

  谢五郎道:“黄金五千,都在阿妩阿姐那儿。”

  李化吉是摆过?摊,贩过?菜蔬,因此很懂得讨价还?价。

  她起初狮子大?开口,也不过?是策略罢了,因此很顺畅地把心仪价码开出来:“我原本?想分走一半,但也要为六娘着想。这样吧,我拿你?两千,再附带两份新的户帖,出城的腰牌,可以吧?”

  谢五郎一怔,道:“公主原来也想走?”

  李化吉淡道:“没人会向往能困住自己的血笼子。我没有忘记伏皇后惨死?的模样,自然也记得谢狁是个多么喜欢斩草除根的人。我又与逢祥一体,我因他?成为徒有虚名?的公主,他?若死?了,我想等着我的也只有一根白绫。”

  李化吉喝尽白瓷盏里的苦茶,道:“多谢招待。”

  她起身,正要告辞,谢五郎突然道:“公主肯给我折价,我记公主的情,因此也有件事要提醒你?。”

  李化吉诧异,又重新坐了下来。

  谢五郎道:“三兄从小冷情冷性,生人勿进,一旦有什么活物被?他?允许,可以与他?肌肤相?亲,那他?对这活物定然是有一点喜欢的。至于究竟是健康的喜欢,还?是只是针对玩物的喜欢,我不能保证。但公主要记得,三兄偏执,掌控欲强,一旦是被?他?划定为所有物的东西,若敢对他?生有二?心,他?一定会杀了它。”

  他?迎向了李化吉震动的目光,淡道:“因此三嫂要逃,一定要徐徐图之。尽管我很想劝三嫂最好不要想着出逃。”

  *

  谢狁回府时?已经迟了。

  王家?那边连战事结束都来不及,军士还?在前线作战,他?就在后方谋筹,要将贪污这把刀插进北府兵,切断谢狁的臂膀。

  幸好他?早有准备。

  因为料到王家?的不安分,所以这次出征,谢狁罕见地选择坐镇后方,由他?亲自筹算粮草,核对入账,故而面对王家?制造的假证据,他?应对得还?算从容。

  政事从容了,可心难免会觉得厌烦。

  是那种夹杂着想一把火把整个世界都烧干净的暴戾的厌烦。

  谢灵与谢炎跟了他?一日,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可偏偏,刚入谢府,就被?谢道清身边的管事给拦住了,谢灵与谢炎对视一眼,迅速低下头。

  谢狁声音很淡:“父亲老了,早该歇着才是。”

  管事恭恭敬敬道:“老爷就是为了等三郎君,方才强撑到现在,还?请三郎君移步福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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