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相吾
为此,王之玄还替她?请好了大?夫,专门用来替她?调理堕完胎后的身子?。
李化吉道:“可是谢狁抓了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王之玄道:“殿下可想?好了,你若这?般回去,这?个孩子?生不生,就由不得你了。”
李化吉脸上露出了不忍与隐忍。
王之玄温和道:“我已经?吩咐人去药铺抓药了,很?快就能熬出药汁。只是喝碗药,要不了多久的,殿下如此讨厌谢狁,难道当真要替他生孩子?吗?”
李化吉下意识地摸了摸尚且还算平坦的肚子?,实在难以想?象她?诞下的孩子?若有?谢狁相似的眉眼,她?该如何得崩溃。
她?犹豫了会儿,道:“好。”
但这?世上的事总是无巧不成书,阿妩见谢狁将李鲲捉了回来,那些不舍得对李化吉用的刑都加诸李鲲之身,她?实在不忍看下去,便拖着崔二郎出去了。
又因为天气太热,就是戴了幕篱也挡不住暑气,于是阿妩带着崔二郎进了医馆,和大?夫买了两盏清热解毒、祛湿生津的凉茶,坐在那儿慢慢地喝。
是以王家奴进医馆买堕胎药也免不了被阿妩看见了,她?原是好奇,说了句:“麝香和藏红花?王二郎平素洁身自好,这?般年纪了,连通房都没?有?,他要堕谁的胎?”
但这?话刚说出口,脑子?就追上了嘴,阿妩立刻闭嘴不语了。
崔二郎这?些日子?因为谢狁,对男女之事颇为敏感,于是开玩笑道:“王二郎若想?金屋藏娇,还能叫你知道?只要藏的不是我们夫人,你管他呢。”
崔二郎说完,也顿住了。
如阿妩所说,王二郎洁身自好,长这?般大?了,除了隆汉公主外?,还未曾传出与哪位女郎亲近。
而李化吉,偏偏就在山阴丢的,找了这?么些时候,客栈、酒楼、义庄、寺庙,都无她?的踪影,她?一个弱女子?,又能藏到哪儿去?
偏偏这?王之玄就是李化吉丢了的时候,到了山阴!
崔二郎猛然起身。
阿妩忙拉住他,此时崔二郎再?不肯听阿妩的话了:“她?怀了大?司马的孩子?!我绝不能让大?司马的骨肉流落在外?。”
他甩开了阿妩的手,命跟出来的婢女照看好阿妩,而后翻身上马,向谢狁下榻的客栈疾驰而去,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告知给谢狁。
而阿妩看着郎君毫不犹豫留去的身影,愣了许久。
她?是帮李化吉逃走的人,最后却又因她?,要让李化吉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谁知道了都要叹一句造化弄人。
第56章
药材已放入药罐, 用中火熬上了。
李化吉守在药炉边,没滋没味地吃着早食。
她不?是心疼即将要失去的孩子,而是在担心李鲲, 不?知道在她等药的时节里, 李鲲又受了多少苦。
只是这样一想, 她就如坐针毡。
忽听厨房外?喧哗声起,踹门的动静由远及近, 李化吉心神不?安地站起身,就在这时,厨房的门被踹开,明?媚的阳光被遮挡住大半,露出谢狁颀长的身影。
李化吉下?意识转身要跑,谢狁转身拔出崔二郎的佩剑掷在她身前?, 锋利的光芒割断李化吉的去路, 他又抬脚踢翻药炉, 泼下?的水将?炉火浇得半灭不?灭, 俄而又熊熊燃起。
药罐碎一地,露出没?有磨细、还能?分辨出的藏红花和麝香。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重了起来。
“好, 李化吉, 你很好。”
谢狁每说一句话, 都觉得嘴里含了口甜腥的鲜血, 他需要费好一番的功夫, 才能?把那些痛苦压制下?去。
收到消息后, 他疾驰而来, 就怕迟了一步, 李化吉就真的把药喝下?去,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啊。
李化吉怎么能?这般狠心!
他的手都在颤抖, 看着李化吉侧着身,仍固执地不?肯看他的身影,说不?上是心痛还是失落,那些预料之中的愧疚与解释,统统都没?有,她甚至称得上冷若冰霜,无动于衷。
谢狁双眸赤红,他拽着李化吉的手腕带她走,原本如同木头人的李化吉忽然就活了过?来,有了灵魂似的,拼命地挣扎,咬他,踢他,踹他。
她所?有的情感与生?命力都用在反抗他身上。
谢狁也发?了狠,厉声道:“李化吉,你别以为我不?敢伤你!”
李化吉梗着脖子道:“你伤啊,我怕你?”
谢狁瞪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得瞪回来,瞧她那样?子,两人倒像是宿敌,仇人,偏偏就不?像是夫妻。
谢狁也梗着脖子,不?甘示弱:“你让我伤你,我就伤你?你做梦!”
他弯腰,俯身,顺势把李化吉扛在了肩头,双手牢牢将?她的双腿束在身前?,至于那张长满利齿的嘴和嚣张的手,谢狁就随她而去。
无论她怎般挣扎,都落回到了他的手里,并且再也无法逃出他的掌控,这比一切都要重要。
李化吉尖叫着,厮打着,她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把自己弄得满身是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理睬,她在谢狁肩头抬起头,只看到一个个恭敬垂手站立的身影,无一例外?,都是被谢狁驯化的狗。
李化吉冷颤着声音:“王二郎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她不?提王之玄倒也罢了,这一提,倒叫谢狁的脸更臭更沉。
他三两下?把李化吉扛上马车,原本想将?她恶狠狠地抛到紧急铺上狐狸毛皮软垫的座位上,给她个教训吃吃,可是想到她怀着身孕,谢狁又只能?憋着闷,将?她小心翼翼放了下?去。
他谢狁竟然也会?有沦落到如此憋屈的一日,当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故而谢狁那话就说得冷嘲热讽:“先是一个李鲲,再是一个王之玄,李化吉,你挺会?勾.引人啊。”
李化吉从软垫上爬起来,不?落下?风:“我与李鲲曾差点?定亲,还兼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若论先后,他在你之前?,你有什?么资格评论他。至于王之玄,我要不?要请大司马回忆回忆,当初是谁叫我去讨好他?今日能?有他无私相助,我可还得谢过?大司马提前?为我铺好路。”
想到正是因为王之玄,谢狁差点?既要失去娘子还要失去孩子,正是后怕不?已之际,李化吉这话,可真是往谢狁心肺上戳。
谢狁吐出声:“你说得对极了,今日我若不?好好折磨他们二人,恐怕都对不?住我这正宫的身份。”
李化吉高声:“你敢?”
谢狁冷笑:“我有何不?敢?他们敢撬我的墙角,就别怪我撬了他们的骨头,把他们脊骨都打折了。”
他披头散发?,乌发?垂落黑袍,露出惨白的脸,乌青的眼底,更显神经质。
这副模样?由不?得李化吉不?信。
她背后冒着冷汗道:“你若敢对他们动手,我就……”
她没?有来得及说完,谢狁就道:“恨我一辈子?你已经这般恨我了,我也不?在乎你多恨我一些。还是你打算去死?你才一条命,却要救三个人,你是不?是该掰指头算清楚,你这条命,究竟该用在谁身上合适?”
李化吉最恨的就是谢狁这点?,他掌握了她的弱点?,就不?顾她的情感和尊严,肆无忌惮地用她在乎的人来逼迫她就范,好像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可以掌控她一辈子。
李化吉道:“谢狁,是我求李鲲收留我,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知道,在面馆里是我先认出了他,与他攀旧日的交情。他还不?敢带我走,是我叫他‘好哥哥’,求他看在过?去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我和他说,只要他肯带我走,我就是他的。”
谢狁被她说得理智尽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可是这可恨的李化吉丝毫不?示弱,居然还对他露出了个笑。
这个漂亮的笑过?去有多牵动他的心神,此时就有多刺痛他的眼睛。
李化吉攀着他的手臂,即便吐字艰难也要这般说:“遇到王之玄时,我也这般求他的。你忘了吗?你之前?还因为这生?了气,你知道我最擅长这个。恰好王之玄对我心里有愧疚,所?以答应了。”
“你打折了他们的脊骨有什?么用?对你坏的是我啊,要背叛你的也是我,他们没?用了又怎么了,天下?多的是男人!我回去就找其他人,我天天勾.引别人,给你戴无数的绿帽子压死你。”
谢狁咬牙切齿:“你找死。”
李化吉脆弱的脖颈就握在他的手中,他只要稍微用些力,就可以折断她的脖子,让这张可恶的嘴再也吐不?出那些恶毒的话语,让这个该死的女人再也勾.引不?了别人,只能?乖乖地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
可是。
谢狁盯着李化吉:“你有本事,就找到你可以勾.引的男人。我杀了他们,再把你用铁链关起来,给你送饭,伺候你沐浴的都是婢女,我倒要看你还能?勾.引谁。”
他松开手,李化吉脱力倒地,太久呼吸不?畅导致她猛咳不?止,谢狁不?想管她,觉得叫她多受回罪,才能?让她多长记性。
可是那只手还是不?自觉地提起茶壶,给她倒了盏茶,递过?去时,他还冷冰冰地说了句:“别咳死了,你死了,我找谁给我生?孩子去。”
李化吉直接拿起茶盏,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泼到了谢狁的脸上去。
她道:“恶心。”
“恶心?”谢狁怒极反笑,“现在倒是嫌我恶心了?你忘了我抱了你几次?我多少次把能?让你怀孕的东西留在你的身体?里?那时候你不?嫌我恶心,现在嫌我恶心?迟了!”
李化吉被他说得赤红了脸,恼羞成怒:“是,要怪就怪那时候我如此愚蠢,竟然还会?对你这种人抱有期待,以为只要尽心尽好妻子的职责,将?你照顾好,你总会?顾惜到逢祥小舅子的身份,饶他一命。我真的是大错特?错!”
谢狁一愣,大怒:“你那时候也是为了李逢祥,对我千依百顺?”
他还以为李化吉的虚情假意,只是在平阳之后,用来麻痹他好逃跑。原来,竟然是更早么?
李化吉反唇相讥:“不?然呢?难道你以为真得会?喜欢你?谢狁,你做梦。狗会?对打它?骂它?的主人摇尾垂怜,可我是人,不?是狗,你用先王和伏皇后的人命恐吓我,又用逢祥的命威胁我,我被迫吃了逍遥散,稀里糊涂与你在一起,还要被你扇我的……胸和臀,我在你身边过?了什?么好日子,我失了智才会?心悦你。”
她说到后来,因为实在委屈,明?知掉眼泪有伤气势,可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下?来。
她梗着脖子与谢狁作对时,能?把他气个半死,可是当她哭了的时候,谢狁那些怒火反而就被泼了盆冷水似的,消了。
他再也来不?及计较那些哄骗,反而束手无措起来,他想为自己辩解:“逍遥散是母亲要你吃的,后来我也惩罚了喜娘。”
“可你也未惩罚你母亲,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微不?足道,所?以能?为我惩罚喜娘,已经是对我好了,对不?对?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谢狁道:“可后来我也说了,我有法子助你在谢府站稳脚跟,不?必再瞧任何人的眼色,包括你的婆婆。”
“话别说得那么好听,那不?也是你用来威胁控制我的手段?”
李化吉满脸是泪,却还要冷笑,叫她看起来又惹人垂怜又高贵无比。
“而且别只顾着辩解这一点?啊,谢狁,还是连你自己都知道,其余那些你辩无可辩,实在过?分?”
谢狁默然不?语。
李化吉又道:“你说话啊,谢狁,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狁半垂着眼睑,忽而低笑了起来,薄薄的眼皮抬起时,露出的目光是那般癫狂:“那又如何?若不?是这样?一步步走来,你怎会?是我的妻子?又怎会?怀上我的孩子?”
他半倾着身子,向李化吉那儿靠去,手掌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那里什?么都没?有,既听不?到孩子的心跳声,也感受不?到孩子的体?温,可是那里确确实实有了他的孩子。
他和李化吉的种。
这个孩子有着他和李化吉的血脉,会?长出与他们相似的五官。
李化吉再不?喜欢他又如何?只要这个孩子存在,她就休想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永生?永世都不?可能?。
谢狁缓慢地摩挲着李化吉的小腹,像是要将?他们的孩子的轮廓勾勒出来,摸得李化吉毛骨悚然,隐隐有些恶心。
谢狁道:“现在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们一起好好养育这个孩子,日久生?情,你总会?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