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 第55章

作者:相吾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爽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谢二郎随意道:“微臣见过陛下。”

  李逢祥想,这时?候就不必再叫他陛下了吧?都是讽刺而已。

  李逢祥轻舒了口气,道:“你想让朕做什?么?”

  谢二郎道:“陛下以为臣想让你做什?么?”

  他稍许有些意外。

  迄今为止,谢二郎见李逢祥的次数并不多,就算见了,李逢祥也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不要紧的那位,谢二郎难以对他留有印象。而从宫内流出的消息看来,李逢祥又?是那般的任性与愚蠢。

  他唯一叫谢二郎觉得他聪明,还是那次与王相联手,阻止谢狁查卢仁默一事。若谢狁是个墨守成规之人,或者谢家没有反心?,那都会给谢家惹很大麻烦。

  可?惜了。

  于?是,当谢二郎看着眼前的李逢祥,回想起过去这一事时?,对他的看法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李逢祥和他的姐姐李化吉一样,平素不声不响,看上去软弱可?欺的模样,但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反咬人一口。

  故而,谢二郎不着急说出他的目的,反而慢悠悠地与李逢祥攀谈起来。

  果然,李逢祥到底是孩子,又?没什?么见识,不大沉得住气,谢二郎才刚抛出话去,就很紧张地被他接住了:“朕最近看了

  些史书,都是亡国君的历史,因为看得多了,朕就有了猜测,你是不是想让朕退位于?你?”

  谢二郎矫正他的说法:“是退位给谢狁。”

  “都一样。”李逢祥说。

  都是乱臣贼子,皇位传给谁都没有区别。李逢祥不关心?这个,他只是说:“朕可?以配合你,给你要的东西?,但朕有一个条件。”

  都知道要谈条件了。

  谢二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逢祥:“总不至于?是陛下的性命吧?陛下的命可?不值钱。”

  李逢祥忍气吞声:“不是朕的命,朕知道朕非死不可?,所以朕与你所求的是阿姐的命。”

  谢二郎收了笑,冷冷地看着李逢祥。

  这个被困在大明宫、消息极为闭塞的小皇帝还不知道发生在平阳的事,他只是一心?一意为李化吉谋划着:“阿姐是女郎,她?影响不到你们的大业,你们完全可?以高?抬贵手,饶她?一回。大司马出于?权衡利弊娶了阿姐,现在阿姐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大司马正好将她?休弃,另娶贵女,这不好吗?”

  谢二郎道:“可?是隆汉公主?已经怀了谢狁的孩子。”

  李逢祥闻言咬住唇,他用了些力气,将唇咬破,才不至于?让他发出痛苦的呻.吟。

  阿姐并不喜欢谢狁,可?是她?现在有了孩子,岂不是要被谢狁套牢,永远都逃不了?

  李逢祥眼里噙着为李化吉伤心?的泪珠。

  谢二郎见状,真想骂一句矫情。

  “她?既怀了大司马的孩子,大司马必不会叫她?委屈。”谢二郎说起时?,言语里不乏嘲讽。

  美?人怀,英雄冢,谁能?想到就连薄情寡义如谢三郎都逃不开这谶语。

  谢二郎想到李化吉射伤谢狁后?,还能?得到谢狁轻易地原谅,便有些不爽,他瞧着李逢祥,对他道:“其?实陛下的命也没那么值钱,还抵不了你姐姐。陛下不若想想,往后?该如何赴黄泉。”

  *

  谢狁坐镇平阳,稳定地方。

  北府军在收到消息后?,几乎是同时?出动,手握利剑,占领州府衙门。他们没有杀害这些地方长官,只是把他们扣押下来,预备日后?谈判使用。

  当然,这其?中?也有遭到激烈地反抗,于?是又?是血流漂杵。但好在,一切都在谢狁的算计之内,除了北府军外,南朝的兵力还是太弱了,蚍蜉是永远都不可?能?撼动大树的。

  军报如流水般送进了谢狁的书舍,都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唯独谢狁淡然,他收到谢二郎收监了王氏一族的消息时?,正与碧荷在说话,拆开军报只看了一眼,就又?如常地合上。

  倒是谢灵压不住兴奋,抬起头?来问道:“大司马,可?是好消息?”

  谢狁道:“只是建邺初定,皇权在握而已。”

  碧荷在旁听了,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是那种很想说点话,却碍于?身份卑微不敢说的意思。

  谢狁何等敏锐,她?只做出了这微妙、不起眼的小动作,就立刻把谢狁的注意力又?引了回来。

  他道:“夫人还是不肯喝安胎药,也不肯好好吃饭?”

  谢狁拿碧荷去威胁李化吉,说她?不喝药,碧荷就不必吃饭。李化吉完全不受他威胁,默声不响就把自己的饭分给了碧荷,谢狁再要强硬制止,她?就索性陪着碧荷一起挨饿。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谢狁有些无措。

  他在政治上所向披靡,可?是在私人生活里,却比刚出茅庐的愣头?青还不如。

  谢狁悄悄揭开字画,透过那个隐秘的小洞望去。

  因为不必再出门,李化吉不挽发、不换衣,散着青丝,只着素衣,赤着足,坐在帷帐内,整日不见她?做什?么事,只是那般如木胎泥塑般坐着。

  有时?谢狁看得双眼都胀痛起来,也不见她?动一下身子,这让谢狁害怕起来,担心?在他无知无觉时?,李化吉已悄无声息做了了断,于?是忙让碧荷寻了借口进屋。

  同样无辜柔弱的婢女站在朦胧的纱帐外,低声唤着夫人,只有同情心?能?让李化吉恢复稍许的活力,她?低着声,沙哑道:“无事。”

  谢狁却想,嗓子这般沙哑,也不知多久没喝水了。

  他不愿自己再为李化吉退让,因此不想和她?共住一屋,因为他很知道这样的事,折磨着李化吉,更是在折磨着他。

  这些日子,谢狁也随着李化吉,食不下咽,偏偏又?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他要支出的精力和体力都不许他陪着李化吉任性,但是这不是理智可?以允许的事。

  他心?痛,因此他的肠胃也不高?兴,自然什?么都吃不下,就是勉强吃下了些许,也会立刻遭到抗议,让谢狁马上吐个一干二净。

  于?是谢狁一日渐比一日的消瘦,那原本就显得锋芒毕露的五官,此时?变得更为冷硬凶狠,锋利无比。他不说话,坐在那儿,只想着李化吉时?,乌眸黑沉,更显阴郁。

  谢灵与谢炎也忧心?忡忡,很担忧谢狁的身体。

  他们找到碧荷,让她?想办法劝一劝李化吉。

  “夫人到底还怀着孩子呢,纵然她?再不喜大司马,可?孩子是无辜的。”

  碧荷听到这句话时?,表情闪过了些许异样。

  其?实不必等谢灵开口,碧荷的身家性命与李化吉的安危挂钩,她?早就绞尽脑汁去劝说了李化吉。

  那个颜如舜英的女郎,即使经过几日的自我折磨,却没有如任何人猜想般枯萎虚弱下去,相反,她?两眸清炯,微笑时?,柔

  弱的力量仿佛植根,往厚深的土壤底下扎去。

  她?道:“谁说女郎天生就要爱护她?的孩子?”

  土壤之下有什?么?是汇聚过来肥沃的营养,还是漫慢渗透的鲜血?植根之上,绽方出的是羸弱的薄花嫩枝,还是妖艳溺人的曼珠沙华?

  碧荷是宫婢,她?有这方面敏锐的触觉,因此紧张地看着李化吉。

  李化吉却不与她?说话了只是用手抚了抚肚子。

  碧荷心?中?的不安扩大,只是她?又?尽心?服侍,仔细监视多日,并未发觉李化吉更多的异样。

  但碧荷不敢掉以轻心?,之前只是因为苦于?没有证据,只怕是臆想,她?不敢对外人胡说,现在却是谢灵和谢炎主?动来寻她?,谈论?这件事。

  于?是碧荷鼓起勇气道:“我怀疑夫人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灵与谢炎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碗没有来得及熬好的堕胎药。

  碧荷又?道:“明日就要回建邺,彼时?人多事杂,我恐看护不及时?,大司马要降罪,还望二位郎君帮我。”

第61章

  李化吉很快便发现她被人看管起来了。

  她闭在斗室之内时尚未察觉, 可?当谢狁要回到?建邺去,连带着她也不得不重新走到?日?光下?时,李化吉就总是看到那些来往忙碌的仆从, 会有意地分出神思去关?注她。

  有时候, 李化吉只是在甲板上站得久了些, 就会有仆从紧张地走了过来。

  这是?因为什么?,李化吉不必问也心知肚明。

  但她并不在意。

  因为要赶路, 李化吉不可?避免地见到?了谢狁。

  那是?偶然?之间的狭路相逢,李化吉走下?客舱时,谢狁正要扶梯上楼,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怔然?。

  谢狁消瘦得远比李化吉想的还要多。

  李化吉提着迤逦的裙边,迈步向下?, 他的乌眸沉郁无比, 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看洒金的裙褶如何?随着她的漫步款行?流溢着光彩, 看她杨柳细腰,娇态轻盈, 也看她高髻乌鬟, 戴翠着珠。

  谢狁那紧蹙的眉尖微微舒展, 他略有诧异, 但欣喜如春雨密布下?怎么?也压不住的嫩芽, 钻出土壤, 冒出尖来。

  “化吉, 你……”

  他想说些话。问李化吉忽然?这般妆束, 可?是?已回心转意,故而才?有闲心饰妆。也想问她, 这样美的她,愿不愿意和他坐下?来说说话。

  但他不敢说话,怕自作多情,引来嘲笑。

  李化吉的翘头履踩在咯吱作响的木梯上,渐渐近了,她的视线却仍旧是?向下?的,没有往谢狁那儿扫过去一眼。

  正当谢狁失望不已时,李化吉忽然?停了脚步,她道:“昨晚孩子在我肚子里动了。”

  她的声音轻柔无比,眉眼间有着初为人母皎洁的圣意:“你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想来看看吗?”

  谢狁曾在山阴细致地询问过大夫怀孕事宜,为了照顾李化吉,船上也供着花大价钱请来的大夫,谢狁原本可?以很轻易地知道两个月不到?的孩子,远还没有到?可?以产生胎动的地步。

  可?是?对于谢狁来说,孩子胎动与否其实并不重要,要紧的只有一件事,李化吉向他示好?了。

  只要她肯示好?,就意味着二人的关?系还没有走到?绝路,尚能转圜。

  谢狁道:“好?。”

  李化吉微笑:“我便让碧荷准备一桌菜送来,我瞧你这几日?你瘦了。”

  谢狁道:“好?。”

  他边说,边再不能忍受般,握住了李化吉的手。当肌肤相贴的那刻,谢狁重新有种活了过来的感觉。

  他觉得身体里那些快枯萎死掉的东西又在复苏,它们?让血液沸腾,也让心脏鲜活,谢狁站在那儿,细细地品味着这种欢喜。

  李化吉并没有抽回手。

  他们?并肩,重新走回客房去,门一关?,谢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李化吉抱入怀中,他的双臂禁锢着李化吉,他的身体契合着李化吉,他像一株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她。

  “化吉。”

  谢狁轻轻地呢喃着李化吉的名字,他的脸贴着她的脸颊,肌肤相亲,体温相融,如此亲密。

  李化吉默然?不语,只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

  碧荷很快就让厨房准备了一桌菜,送进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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