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扶薇回过神,冷声:“收刀。”
有一半侍卫收了刀,另一半侍卫看向段斐。段斐脸上?挂着笑?:“你们听?不懂?”
另一半侍卫立刻也收了刀。
扶薇一直盯着宿流峥。
宿清焉说要一趟宋家,然后她亲眼看见宿流峥从宋家出来。而且那么?巧,兄弟两个今日又穿了同样的衣服吗?
扶薇朝着宿流峥走过去,立在他?面前,仔细瞧着他?的五官轮廓,轻声问:“在宋家看见你哥了吗?”
“你明知故问我们不能见面。”宿流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很不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烦躁得要死?,好似被?谁欺负了,他?又想不起来,这种憋了一口气的感觉可真不爽快。
他?再瞥一眼段斐,烦躁地说:“和别的男人少接触,不要对不起我哥!”
他?气冲冲地转身?往里走,将倒地拦路的侍卫又踢远些?。
“阿姐?”段斐开口,“是我认错了人吗?听?闻姐夫有个双生?弟弟,没想到真的生?得一模一样。”
扶薇心里有些?乱。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将段斐送上?马车。
她转身?回去,悄声走到宿流峥的房间门口。
他?这间屋子大多数都空着。此刻房门半开着,扶薇可以?从开着的房门看见他?躺在床上?,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
宿流峥半眯着眼睛看向扶薇,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嫂嫂居然主动来找我。”
扶薇淡声:“对联被?风吹毁了一边,你给补上?。”
宿流峥诧异地看向扶薇。嫂嫂不是说要和他?一刀两断?怎么?就主动来找他?了?他?将翘起的腿放下,人也坐起身?,打量着扶薇。
“补上?。”扶薇重复了一遍,转身?去了厢房。
宿流峥一下跳下床,跟了上?去。
到了厢房,扶薇从箱子里翻出过年写对子剩下的红纸。她又研了墨,将笔塞到宿流峥的左手。
宿流峥不明白扶薇为什么?让他?来补对联,他?下意识地将被?扶薇塞到左手的毛笔换到右手,弯下腰准备写字。
“用左手写。”扶薇冷声。
宿流峥皱眉,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我哥那个左撇子。”
“用左手写!”扶薇突然伸手抢过宿流峥手里的笔,强势地重新塞回他?左手。
宿流峥歪了下头,盯着自己的左手。
——嫂嫂刚刚摸了他?的手。
他?心里的烦躁莫名其妙地淡去不少,他?便依了扶薇的意思,用左手握笔,潦草地写字。
“写好了。”
他?“啪”的一声将笔放下,墨点子甚至溅到了红纸上?。
“流峥哥?”王千在院门口喊,“宋二叔喊你过去!”
宿流峥立刻走了出去。
扶薇从抽屉里取出被?风吹掉的半截对联。她将宿清焉写的对联和宿流峥刚刚写的这份摆放在一起。
一个字迹清雅飘逸,一个字迹十分潦草。
一眼看上?去不太相似。
可是扶薇仔细比对,仍是在起势和某些?笔锋上?看出了极度的相似。
就算是同一个人所教,若非故意模仿,字迹会这样相似吗?
扶薇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可是她又不敢深想。她回到屋子里,等宿清焉回来。
他?今晚会回来吧?
将子时,宿清焉才回来。
扶薇坐在床边,抬眸望向他?。
“还没睡?”宿清焉对她温柔地笑?着,“是我回来迟了。”
他?在扶薇身?前站定,俯下身?来,欲要将吻落在扶薇的眉心。扶薇却偏过脸,躲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非玩闹情况下躲避宿清焉。
宿清焉愣住,他?有些?无措,耳畔莫名想到段斐今日对他?说的那些?话。
半晌,扶薇垂眸低声:“有些?累了。睡吧。”
“好。”宿清焉蹲下来,帮扶薇脱下鞋子。
扶薇静静望着他?,又在宿清焉抬眼看向她时,她移开了目光。
她在床榻里侧躺下,听?着宿清焉熄了灯上?了榻。
宿清焉觉察到扶薇的不对劲,因为她的弟弟对他?很不满吗?
他?望着扶薇,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最?后也只是给她仔细掖好被?角。
后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宿清焉睡着了,扶薇睁开眼睛,悄声下了榻。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将屋内照得不至于一片漆黑。
扶薇轻手轻脚地走向柜子,拿起绣筐里的一把剪子。
也许真的是巧合,也许是她不会辨笔迹。她知道自己的心乱了。可扶薇从来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既然起了疑,那就要弄个清楚明白。
衣服、字迹都不算数,那么?身?体?总不会出错。
她要在宿清焉身?上?留一个痕迹。
扶薇悄声走到宿清焉身?边。他?睡着了,睡着的他?长眼睫轻垂,显出几分乖顺的模样。
望着他?搭在身?侧的手,扶薇狠了狠心用剪子扎向宿清焉!
可是当剪子即将要戳到宿清焉手背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一瞬间,她眼前浮现了很多次宿清焉奋不顾身?相救的情景。
宿清焉那双干净的眼睛在她面前晃动着。
这样一个人,她真的要怀疑他?吗?
若她怀疑错了呢?她要怎么?面对不信任他?的后果?
扶薇望着宿清焉的手,他?的白净修长,很好看,尤其是为她抚琴的时候,更是好看得紧。她喜欢他?的这双手。
扶薇握着剪子的手慢慢放下。
她将剪子放回去,重新上?了榻。她上?榻的声响弄醒了宿清焉。
“薇薇?”他?声音带着困倦,沙哑低沉。
扶薇捧起他?的脸,凑过去亲吻他?。宿清焉在扶薇的亲吻里彻底清醒过来,他?拥住扶薇在怀。
后来宿清焉手臂探出床幔,急迫地拉开床头小几的抽屉,在黑盒子里取出鱼泡。
床幔晃动着,映着交颈相缠的一对眷侣。
接下来的几日,段斐每日都会过来寻扶薇。宿清焉还是和以?前一样,每隔一日要去学堂授课。他?若在家,大多时候陪在扶薇身?边。每当这个时候,段斐心里的怒火又要烧上?一番。
他?不懂明明他?和阿姐是这个世上?最?亲近之人,为什么?现在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阿姐或坐或立时,都更靠近另外一个男人。
他?对宿清焉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他?总是背着扶薇对宿清焉阴阳怪气,可宿清焉因为他?是扶薇的弟弟,包容他?的年幼稚气。
段斐也很讨厌宿流峥,这个人和该死?的宿清焉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脾气却烂透了。七八日的光景,一共没见到几次,段斐身?边的侍卫已经被?他?揍了好几个,还有个骨折在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段斐气笑?了,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比他?还脾气不好的人。
段斐正和扶薇说话,看着宿流峥大摇大摆吊儿郎当地走进院子,他?脸色一黑。
他?暂时不能杀宿清焉,难道还不能弄死?这个宿流峥?
扶薇也看见了宿流峥。
她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走出去迎上?宿流峥。
“你跟我来。”她走进厢房。
宿流峥跟进去,懒散倚着门槛:“嫂嫂后悔和我一刀两断,想我啦?”
扶薇略歪着头,拔下云鬓上?的一支簪子,淡淡道:“把手给我。”
宿流峥惊讶地看向扶薇,依言朝她走去。他?将手递给扶薇,盯着扶薇的眼睛兴趣盎然地问:“嫂嫂要玩什么??”
扶薇拉着宿流峥的指尖,垂眸望着他?和宿清焉生?得一模一样的手。
扶薇决然地握着簪子在宿流峥的手背上?用力一划。
“嘶——”宿流峥疼得呲牙,下一刻却快活地笑?起来。他?瞥了一眼手背上?的血痕,用指腹沾了些?血放进口中舔了一下。
“有点甜。”他?说。
扶薇移开目光:“过两日会给你祛疤的药。”
宿流峥用沾着鲜血的指腹,抹上?扶薇的唇。她柔红的唇瞬间多了一抹鲜红的异彩,瑰丽起来。
扶薇愕然,转眸望向他?。
宿流峥半眯着眼,沾着鲜血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扶薇的唇,将她整个唇都涂红。他?低哑的声线噙着丝快活:“嫂嫂适合更艳丽的口脂。”
他?突兀一笑?,“这血没白流。”
扶薇推开他?,又背转过身?,她抿起唇尝到了鲜血的腥甜。
听?见宿流峥出去的声音,扶薇才转过身?,望着宿流峥走出去的背影。
扶薇拧眉。
人心肉长,她是不是对宿流峥真的很坏?舍不得伤害宿清焉,就伤害他?吗?若她猜对了暂且不提,若她猜错了,她也只是划伤了宿流峥而没有伤害到宿清焉。
这样的想法实在自私与卑劣。
扶薇心里突然有些?自责。
她对不起宿流峥已不是一回。先是利用他?,然后又毫不留情地抛弃他?。可纵使她这样对他?,宿流峥也并没有真正与她生?气。
“阿姐?”段斐站在厢房门外。他?走到门口打量着厢房里面,问:“阿姐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商议和晋国的战事??”
扶薇回过神,她压了压杂乱的思绪,和段斐回到堂厅,继续专注地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