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巧鱼
谢折松了松袖上皮革护腕,手上青筋为之跳跃起伏,口吻淡漠:“不必了,我现在就过去。”
第34章 拉扯
更深露重, 残雨顺着屋檐滴答落下?,在寂静的夜中撩起一丝涟漪,又趋于平静, 若有若无勾动着人的思?绪。
贺兰香原本打算睡上阵子,待到谢折回来, 再由丫鬟将自己叫醒,可她想?想?熟睡被叫醒的滋味, 干脆便不?睡了?,靠烹茶打发时光。
茶是玫瑰花茶, 伴着茯苓烹煮, 馥郁的气味散在满室, 香味醉人。
这时, 门开声响起,她抬眼淡淡扫了下,“来了?啊。”
灯火起伏, 摇曳的光影勾勒出高?大的身?躯。
谢折在来路上便将盔甲卸下?,此时便衣乌靴,衣服被汗浸湿, 贴合隆起肌肉, 乌靴包裹小腿, 小腿修长笔直,隐约可见藏在裤管中的健壮线条。
常年骑马的人, 腿壮,腰更壮。
“坐下?,我有话同你说?。”贺兰香素手掩唇, 打了?个妖娆娆的哈欠。
她手拈长匙,搅动陶锅中的茶汤, 顺手捧起一盏蜜水,倾斜盏口,倒入锅中。
蜜水粘稠,徐徐下?坠,拉出一条清亮细长的银丝,即便及时打住,放平盏口,蜜水也似断还连的往下?滴答,泛着柔滑润泽的光。
谢折盯着那根残留银丝,吞了?下?喉咙,走了?过去,坐下?。
隔着一方几案,茶雾袅袅。
透过朦胧细腻的茶雾,贺兰香抬眸看了?谢折一眼,又敛下?长睫,继续专注烹茶。
在她垂眸的刹那,谢折掀开眼皮,视线晦暗,幽幽盯看着她。
贺兰香今日穿的青莲色的寝衣,乌发披散,只用一根簪子松垮挽在脑后,青丝长及至地,垂在雪酥般的胸口前。
谢折不?知这种蓝中带紫的颜色叫什么名字,他想?到了?辽北日落前的云霭。
他有点,想?撕破这片云霭。
一声清冽荡平杂念,茶汤缓缓注入甜白瓷茶盅中。
贺兰香端起茶盅,俯下?脸,吐气若幽兰,轻轻吹散上面的热气,之后伸长手臂,将茶盅递到谢折的面前。
谢折接过,视线未曾落在茶上,看着她的脸,饮下?一口。
“今日李家那位噙露姑娘来找了?我。”贺兰香嗓音慵倦,一如寻常,“为了?她姐姐李萼。”
谢折端茶的手一顿,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黑瞳中飞闪而过一丝失落,冷淡的声音随即传出:“你少管那些事。”
贺兰香用厚帕包裹锅柄,素白的两只手合并抓紧粗长锅柄,动作轻慢,又为自己斟上一盅茶汤。
“我没说?要管,我只是有点好奇,能让父子两代?为之迷恋,让新帝不?顾天下?耻笑连日宠幸,那个李太妃——”
汤水注入瓷盅的清冽声里,她抬眸看他,眼波潋滟,“很美?么?”
一声残雨拍檐,房中气息骤然灼热。
谢折扔下?茶盅,起身?过去将贺兰香手里锅柄夺走,一把捞起她,大步走向床榻。
贺兰香摸着谢折下?颏上粗硬的伤疤,波澜不?惊的样子,只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谢折将她放倒在榻,一把抽出她腰间丝绦,眼底翻出急切的红,咬字凶沉,“不?耽误。”
青莲色的寝衣如水绽开,顺着雪白的肩颈滑落,堆积在腰间,虚掩腰线。
贺兰香伸手抵住那堵压来胸膛,笑意不?达眼底,温温柔柔道:“好将军,别让我等。”
谢折抓住那只酥嫩的手,在掌中细揉慢捏,晦暗双目紧盯着她,看着她的脸道:“是很美?。”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这么美?。
贺兰香眼中媚色如丝,一点点缠绕出去,顺着问:“陛下?便非她不?可么?”
谢折未回答,将她拖拽过去。
贺兰香抬腿,脚掌抵在谢折的腰腹上,眼眸抬起,细盯谢折。
谢折被她盯停了?动作,低眼瞥向腰腹上那只小巧柔弱的脚。
她脚上的肌肤尤为细嫩,雪白中透着粉腻,玲珑脚趾顺直优美?,一看便知从未穿过不?合脚的鞋子,圆润小巧的指甲上涂满了?鲜红的凤仙花汁,肤色便被衬得更加莹润,成了?触则生温的羊脂白玉。
谢折腰腹滚烫,埋在筋骨下?的脉搏一跳一跳,如同他粗沉的呼吸。
“我劝过,陛下?不?听。”他道。
贺兰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着谢折的眼神都变了?模样,因为她完全没想?过谢折会?主动为李萼说?话,凭他的地位,这点闲事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李噙露都知道找谢折没用,所?以才把主意打在了?她头上。
时至今日,贺兰香恍然发现?,她除了?知道谢折脾气残暴,童年凄惨以外,他性格里的其?他东西,她都一无所?知。
思?忖间,她的脚被只大掌抓住架在腰侧,人也被拖拽过去,腰腹被摁了?个结实,周身?动弹不?得。
熟悉的危险气息蔓延开来,贺兰香头发颤栗,喉中发出一声轻软的闷哼,沾着哭腔说?:“等等。”
谢折箭在弦上生生勒马,差点憋出一口老血,胸口在极度克制之下?强烈起伏,额上青筋都在为之起舞,咬牙切齿道:“两旬之内,这是你自己说?的。”
贺兰香眼眸湿漉漉地看着他,极为小声,委屈巴巴道:“可你,你都还没有沐浴。”
谢折身?体一僵,摁在她腰腹上的手掌霎时挪开,转脸朝外大声呵斥:“备水!”
贺兰香敛了?衣裳,悄悄窃喜。
她很爱惜自己的身?子,再是两旬之内,她也不?想?伤了?自己,今晚有事相求不?好开口,明日再让他换人算了?,反正都只是要最后那点东西,中间能省则省,挑个那么累人的,她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贺兰香卧下?闭眼,觉得等谢折洗完,她也差不?多睡着了?,她就不?信,这家伙还能丧心病狂到把她搅醒继续。
想?法是很美?好的,只可惜,她算漏了?一件事情。
男女沐浴,所?用的时辰是不?一样的。她若沐浴,起码要提前半个时辰吩咐下?人烧水,水烧好抬来,还要加入香丸鲜花,等香丸化开,花朵泡好,水也稍稍放温,这才要正式下?水,静静泡上三?两炷香,身?心放松。
可某些人呢,两桶冷水径直送来,布帕浸透往身?上粗暴一擦,这澡便算完了?。
贺兰香堪堪阖眼,思?绪尚未清空,房中烛火便赫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她感觉不?对,睁眼想?看是何情况,一股冷热混合的雄性气息便扑面压来。
谢折浑身?水珠未擦,全蹭在了?她的寝衣上,衣料湿透贴身?,冰凉一片,又被肌肤厮磨生热,滚烫如火。
今夜无雨,月光皎洁,清辉穿过窗棂,洒下?一层白霜,窗外的山茶花树随风摇晃,斑驳的阴影摇晃于白霜中,光影重叠。
贺兰香咬紧了?唇,眉头也蹙紧,即便如此依旧不?解难捱,便如同离水挣扎的鱼儿?一般,情不?自禁便紧绷了?腰脊,颈线也随之拉到最长,白腻的下?巴往上,被咬紧的唇瓣时张时合,经过贝齿磋磨,已落一道醒目深痕。
谢折的手落到那张瓷白的脸颊上,指腹小心地触碰红唇上的那道咬痕,几次想?要俯首,都又强忍不?动。
他干脆闭眼,想?象自己是在辽北的雪原上,风在他耳边呼啸,马蹄声踏碎松软绵雪,响亮不?绝,撒蹄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纵情驰骋,放肆奔腾。在他的前路,有等待他的兄弟,还有数不?清的蛮子,他必须快马加鞭,与兄弟们汇合,齐力将那些蛮人赶回老家。他还要挣军功,一点一点爬到领头的位子,他必须变强,只有变强,才能让害死她娘的人付出代?价。
他要前,再前,不?能停,不?能回头。
风声猎猎,雪原漫长,足跑了?有万里之距,雪色尽头赫然裂开一道偌大深涧,漆黑幽深,坠入则死,他头脑发麻,极致的畅快充斥脑中,怒吼一声加快马蹄,精力集中于一线,想?要一举跃过。
“将军!”猛然一声呼唤灌入他耳中。
牢固如山,重达千斤的檀木高?榻险些乍然崩塌,谢折粗喘怒喝:“何事!”
门外声音又响,透着恐惧:“陛下?遇刺,紧急召您入宫,说?是……不?得耽误。”
谢折从鼻子里呼出一大口闷气,平生头次将不?悦显露于色,嗓音沙哑粗粝至极,“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下?榻,捡起地上的衣物,三?两下?套在身?上,革带紧束,一丝不?苟,张腿便要离开。
衣袖却被拽住。
皎白月光下?,榻上女子玉肌生温,遍体绯红昳丽之色,乌发揉乱,喘息点点,抬脸仰视着他,眸中湿润迷离,纤细的腰肢不?由自主抽搐着,连带整个身?躯也跟着微微颤抖,如若雨夜经雨珠拍打过后的梢头梨花。
“再救救李萼。”贺兰香声若游丝,每咬一个字都要蹙一下?眉头,却还努力抬起脸,恳切地看着面前男人,“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
谢折冷瞥着她,“理由。”
贺兰香轻嗤,歪头瞧着谢折,活似一只意识初萌的小兽,瞧着古怪的人类。
“你们男人互相为对方出生入死不?要理由,我们女人想?帮女人,便非要拿出个理由了??”
她倾去身?子,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背,唇瓣浅浅擦过跳跃滚烫的青筋,嗓音软到能捏出水,“好谢折,求你了?。”
谢折呼吸骤然发沉,一把抽回手转身?便走,生怕再待一刻便会?重新上榻,决绝的狠话抵达唇边,变为模糊动摇的三?个字:“我尽力。”
第35章 入宫
脚步声消失在霜白月光里, 似乎沾了主人的秉性?,冰冷又干脆,不带留恋。
房中?余味未消, 玫瑰香气浓郁靡丽,是盛开到极致才会有的馥郁。
贺兰香的腰肢还在微微抽搐, 抓紧被褥的指尖不自禁痉挛,因喘了太久, 双唇干燥,柔软舌尖便自口中探出, 舔舐干燥的唇瓣。
她撑起身体, 艰难张腿下榻, 两腿一步一哆嗦, 仿佛再多走两步,她整个人便会碎了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几案,她端起那盅早已凉透的玫瑰茶汤, 仰面一饮而尽。
嘴角溢出的汤水顺着她的下巴脖颈滑落,带起冰凉连串的颤栗,她抖了下身躯, 汤水汇聚脚踝, 宛若六月絮雨。
喝完水, 丢掉茶盅,她伏在案上?, 大口呼吸喘息,耳朵里是谢折方才不清不楚的三个字:我尽力。
尽力就好,他?的三分力, 足以?抵旁的十分力。
贺兰香如今别的不清楚,对谢折的力气是大有领悟。
*
睁眼日上?三竿, 王氏在花厅等候多时?。
贺兰香匆忙赶去,着了身杏花白的衣裙,粉黛未施,髻上?只簪了根素簪,一派素雅清淡,格外惹人生怜。
她为王氏斟茶,眉间懊恼:“怪侄媳贪睡,害得婶母多等,往后绝无下次了,细辛春燕两个蠢钝的丫头,竟也不知将我叫醒,好接待婶母。”
王氏笑道:“是我不许她们搅你清梦的,我都听她们说了,你这两日夜间害喜厉害,常常被折腾的一夜难眠,真是苦了你了。”
贺兰香略怔了神?,耳边浮现昨夜木榻咯吱闷响和男子粗沉喘息,斟完茶水,手?不由抚上?酸痛的小腹,轻轻按揉着道:“婶母说的没错,是很能折腾呢。”
王氏宽慰:“初为人母便是如此,尤其刚上?身时?,最是难捱,我当年初怀忠儿便是这样,前两个月,清晨没有一日不曾干呕,还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后来再怀姝儿便好过?许多,不曾害喜,身子也健朗。身边人有说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也有说,是因孩子男女而定的。”
王氏声音低了许多,附耳过?去:“若按后者的说法,我瞧你这样子,想必腹中?定是个男胎。”
贺兰香便笑:“婶母言之过?早,不到临盆,这些哪能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