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纯悫公主 第105章

作者:抱鲤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策棱问,“床褥不舒服,睡不着?”

  容淖抿唇不想理人。

  策棱坐她对面,耐心再问,“哪里不顺意,你给我?说?。”

  男人面部线条有棱有角,是很锋利的长?相,因此?一双黑亮的眸子认真看人时显得格外专注。

  容淖在那份专注里起了微妙的不自在。

  她拢紧斗篷,随便找理由,想把人敷衍走,“头发太?臭了,熏得睡不着。”

  他总不能半夜让她沐发。

  不适合,更不方便。

  “……”策棱面上果然浮起无奈之色,嘴里出?来的话?却是,“等着,我?去给你烧水。”

  容淖看他长?腿一迈,径直走了。

  整个人呆了一下。

  不久,策棱提着两桶冒烟的热水进来。

  两人对视。

  策棱轻咳一声,厚脸皮似乎终于后知后觉起了不自在,“自己?洗,还是要我?帮忙?”

  容淖面无表情盯着两桶热水,本来是故意刁难他,这会儿看见热水还真十分意动。

  她自从被?‘追杀’开始,一直独身与一群恶徒待在一起。

  除了动手那天,往常沐浴沐发这种带着隐秘遐想的事她从来不提,怕勾出?男人的兽性。

  平日她顶多自己?躲在马车里擦几把身体,头发却是没办法?。

  当真一个多月没洗了。

  脏到?现在她自己?都嫌恶心,扎成大辫子死死盘在头顶,许多天不用梳头。

  看到?两大桶热水,容淖感?觉头皮痒得出?奇,迫不及待想要洗净上面的血与泥,终是抵不住诱惑,“你帮我?。”

  太?脏了,她不想碰。

  反正宫里也用太?监,有些?娘娘还让太?监伺候洗澡,太?监和男人也没差多少。

  策棱似乎读出?了容淖的嫌弃,噙着笑特地去马车里取来容淖的胰子玉梳之类。

  帐篷里要什么没什么,干脆从简。

  容淖半躺在案几上,策棱蹲在边上笨手笨脚替她解开固发的簪子。

  打绺的长?发团团散入水桶。

  先时策棱还有点手足无措,不时扯得容淖生疼,倒吸凉气。

  容淖咬牙指导几句,他便慢慢掌握了力度,边洗边拿玉梳顺。

  容淖盯着帐篷毡顶,逐渐放松下来。

  “怎么弄的?”策棱突然开口,手上堆满胰子沫,指尖按在容淖几绺参差不齐明显短了一大截的头发上,来回摩挲。

  容淖眼眶蓦地发热。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

  明明一直好好的,仿佛突然压不住这一场委屈。

  好像摔倒的孩童,无人注意时自己?爬起来便是,若发现有人在看自己?,那一定要大哭一场。

  她抿唇压抑古古怪怪的情绪。

  下一刻,一块拧得很干的热帕子搭在她的双眼上。

  听见策棱的声音,“我?没给人洗过头发,别把胰子沫溅你眼睛里。”

  接下来,策棱洗发顺发,换水清洗拧干,手忙脚乱做完一切,再没出?过声。

  直到?容淖自己?扒下面上的帕子。

  露出?红彤彤的一双眼,里面水光潋滟。

  策棱依旧不发一言,倒是出?去了一趟,倒掉脏水,并?多搬来一个火盆让她烘头发。

  容淖拽着帕子,偏头看看沉静作伴的青年?,自嘲一笑,“我?每次都把你弄得很难看,难得见我?出?次丑,你不该幸灾乐祸?”

  “难看是指被?拒绝?”男子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平视容淖,答得很干脆,“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而慕少艾,我?没觉得自己?坦诚心意多难看,不过那当下有点难受是真的。”

  “但我?并?不会因此?记恨你,我?只会为你高兴。”策棱思索后,看着容淖眼睛缓缓道,“好像世间女?子总比男子更在意情爱,不过是因她们只有被?爱才能活得更好,她们的一生皆系旁人之身。”

  民间许多苦地方,女?子不被?爱,出?生便可?能被?丢进弃婴塔。

  若侥幸长?大成人,嫁人后不被?爱,又可?能被?休弃流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于他男子的立场看,更像是一场绞杀与逃杀。

  “你不在意那些?情爱痴缠,因为你有本事独自得活。我?会难受被?拒绝,更会庆幸你没有陷在泥淖里,生死喜乐皆寄托由人。”

  她遇见困境,总能自己?走出?来。

  他会遗憾没能保护她,心疼她的遭遇。

  最终,却更为她高兴。

  容淖不自觉歪头看向神情郑重的青年?。

  发现伟岸的男子不仅有凌厉的锋芒,也有动人的眼眸。

  他知道她在低落什么,是在变着法?子安慰她。

  看他良久,容淖方吐出?一句,“原来你会好好说?话?,那你以前是故意讨我?嫌?”

  策棱被?问得怔忡一瞬,看向容淖的目光却像在发光。

  她好像在试图了解他。

第52章

  翌日。

  草原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雪虐风饕。

  容淖迷蒙转醒,伴着呼呼狂啸的风声,脑袋下意识往被子里钻,清淡的发香融在暖烘烘的被衾里。久违的安生日子,驱散昨夜梦中纠缠不休的死亡与血腥,舒服得她想赖床。

  直到帐篷的小木门被敲响,容淖方揉着眼睛恹恹起床。

  穿戴整齐,临去开门前,动作突然踌躇。

  她能猜到?门外站的是谁。

  雪夜暗室催出千般愁绪,顺理成章与?人互诉衷肠。隔日青天白日再见却如梦方醒,梦中种种皆化?为羞恼尴尬。

  容淖闭闭眼,若无其事打开门。

  策棱提着一桶热水进来,半句没提昨晚,早起的嗓音暗哑带倦,再自然不过道,“你先洗漱,一盏茶后我再给你送朝食过来。”

  容淖应了一声,望向策棱的目光欲言又止。

  策棱领悟到?了她的未尽之言,简单道,“过会边吃边说。”

  容淖洗漱后,策棱端上来几个馕饼和一碗肉汤。

  “条件简陋,将?就一下。”

  容淖在外风餐露宿久了,倒不挑剔吃食,她更?关心,“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遇刺失踪的消息传到?我这里,矛头皆指向巴依尔复仇。”策棱顿了一下,未做隐瞒,“可布和借由我埋在多罗特部的探子之口告诉我,你遇刺前多罗特汗曾收到?过一封关内密信,隔日便秘密派出一队人马往独石口方向去。布和没能打听?出密信具体内容,只是顺手给多罗特汗添堵,没让多罗特汗手底下的人出得了多罗特部。”

  意思是容淖遇刺虽非多罗特汗父子的手笔,却与?多罗特汗父子息息相关。

  真正?的凶手能使唤动多罗特汗,只不过多罗特汗没机会下手。

  容淖一个深宫公主?结识的人少,结仇的人更?少。

  能满足以?上条件的,也就东宫了。

  根据容淖一行奔逃的轨迹,再结合从前太?子种种暗中联系多罗特部的勾当,策棱大概猜出太?子在布局什么。

  特地?避开耳目暗中潜伏进察哈尔之地?探个究竟,但他偏居漠北,得到?各方面的消息太?晚,理出头绪赶去察哈尔更?晚。

  他到?时,距察哈尔边境那座小庙惨遭‘劫匪’,失火烧死几十僧侣已?过去六日。

  策棱直觉小庙灭口与?容淖一行有关,可是所有痕迹都被理事札萨克门下收尸时清理得一干二净。

  又是花费许多功夫,才能避开理藩院与?当地?札萨克的耳目,再度探查到?容淖一行的踪迹,一路追逐南下。

  想到?前日在一座山下见到?的遍地?破烂尸骸,策棱问得很肯定,“你在进察哈尔确定他们的意图后,设法骗他们送你南下入关?”

  容淖颔首。

  策棱既是追着她的踪迹来的,肯定大概知道她这一路的经历,正?好她不想再提。

  “你还和布和有联系?”容淖神情?古怪转移话题。

  御驾回銮当日策棱阴阳怪气的态度,只差没明?着说他看不惯布和卖弄。

  “现在没了。”策棱一脸平静告诉容淖,布和虽暗中联系他告知了容淖的消息,却也趁他动用探子去深查多罗特汗密信的契机,利用他那些还未完全撤出多罗特部的钉子搞事。

  整顿多罗特汗一番的同时,还让他的钉子折损大半。

  鹬蚌相争,布和渔翁得利。

  明?面上得志便猖狂的蠢货,用愚鲁包裹凶性,实际上是头狡猾的饿狼。

  圈定的领地?,半点容不得旁人伸手。

  “这……我失踪了他为何要联系你。”容淖有点匪夷所思。

  不知该惊讶布和的敏锐,还是感慨布和太?会做戏。

  先前对她的一腔热忱装得可真像。

  结果转过身立马联系‘情?敌’攫取最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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