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难负 第8章

作者:徐风吟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朝堂之上 古代言情

  徐皇后拂袖坐在一侧,面容极为生气:“以前觉着这孩子是个聪明稳重的,可这次大哥出事,他跟失了魂一样只想找到凶手,燕北乱成那样了他问都没问一句,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对得起陛下,对得起百姓!”

  西楚帝喝着茶没说话,徐皇后瞥了一眼试探道:“不如等大哥头七过了就让他回燕北去吧,稳定一下边境的军心,也别待在这惹臣妾心烦了。”

  “不急,燕北那边出不了大事,就让山洲在太安城多歇段时间,养养身体,”西楚帝面带关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放下茶盏站起身,“行了,朕回去批折子了。”

  徐皇后也跟着站起来。

  鱼听雪不经意瞥了眼徐山洲,他面上无甚表情,可垂着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陛下。”

  他刚要离去,殿外便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拓拔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西楚帝见状又坐了回去。

  鱼听雪状若随意地瞥了一眼他,他眨了眨眼。

  “陛下。”他行了一礼,神情恭敬。

  西楚帝笑意和善,问道:“二殿下找朕有事?”

  他点了点头,道:“陛下,我此次来是向您辞行。出访西楚、求娶公主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商议后决定在三日后启程返回漠北。”

  “你不能走。”

  不待西楚帝做出回答,徐山洲便走了上来挡在拓拔晗面前,咬牙道:“你还没有摆脱凶手的嫌疑,你不能走。”

  拓拔晗眉头皱了起来,反问道:“那你要是一日找不出凶手,我便得在这待一日?”

  “是。”徐山洲不假思索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笑话,”他嗤笑一声,挑衅道,“你凭什么拦我?你拦得住我吗?”

  “找死。”

  徐山洲说着便一拳砸向他,拓拔晗面上也浮起怒气来,与他扭打在了一起。

  鱼听雪往后退了退,顺势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抚着胸口倒了盏茶。

  二人你来我往,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难解,拳拳到肉,不一会便纷纷挂了彩。

  “成何体统!”西楚帝拍了下桌子,高声喊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拉开。”

  殿外侍卫一哄而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拉开。

  “徐山洲,你真以为你还是从前的徐小将军吗?拦我,你也配!”拓拔晗甩开侍卫,整理着凌乱不堪的衣服。

  徐山洲被侍卫拉着冲不前去,挣红了眼:“拓拔晗,你别太嚣张。真以为没了徐峥,边境便能任你们践踏吗?没了他,还有我,还有边境三十万兵马,有我们在一日,漠北就一日别想南下。”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没了徐峥的燕北,就是一盘散沙。真以为那些酒囊饭袋能顶事吗,做梦呢?”拓拔晗似是有些被激到,开始口不择言。

  鱼听雪诧异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两人太过激烈的争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怎么不像是演戏,倒像是说出了心里话?

  西楚帝面色沉了下来。

  拓拔晗冷哼一声,朝西楚帝行了一礼:“陛下息怒,我只是被徐山洲刺激到了,未加思考就胡言乱语,所言尽不可信。”

  西楚帝拿起手边的茶盏砸到了地上,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怒:“徐山洲,你真是越长大越糊涂了,你父亲的优点你是一点没学会,除了冲动你还会什么!

  “不怪皇后看着你生气,朕看着你也生气!擅自返京的账朕还没跟你算呢,早点滚回燕北,再敢擅离职守,后果自己承担!”

  语毕又看向拓拔晗,压抑着怒气道:“拓拔晗,你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当着朕的面撒野!这便是你们漠北的邦交礼仪吗?”

  他起身向外走去,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叫殿内外的人听清:“三日后就滚回你们漠北吧。”

  拓拔晗狠狠瞪了徐山洲一眼,拂袖离去。

  鱼听雪心下松了口气,她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徐山洲终于能平安回去燕北了。

  殿内一片狼藉,气氛沉闷压抑,见此状况她也不好再逗留,便起身告辞离去。

  徐皇后挥退了众人,拉着徐山洲坐下来,理着他的衣服语重心长道:“山洲,我们徐家嫡系到你这一代,只剩你一个,你爹枉死之仇未报,你万万不可出事。陛下既放你去燕北,你就尽早回去吧。”

  徐山洲看着徐皇后明显松快了的表情,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终只是站起身子,朝她作了一揖:“姑母保重,侄儿定会保全自己,保全徐家,为父亲报仇。”

  “去吧。”徐皇后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

  往后的路只能这孩子一个人走了,功勋也好,荆棘也罢,再没有人能陪着他、替他开路了。

  少年的肩头本该是草长莺飞、清风明月,可这个十九岁的少年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被迫成为一家之主,承担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徐山洲直起身子,一步步向外走去,坚定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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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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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

  鱼听雪正坐在灯下翻书,母亲带着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走了进来,她放下手中的书,迎了上去:“母亲怎么过来了?”

  鱼母将盒子放在桌上,顺势坐了下来:“这是今早李家姑娘送来的,说是给你的离别赠礼。”

  她点点头打开盒子,是一枚古朴无奇的指戒,她拿起瞧了瞧,无甚出奇,正要放下时不知碰到了哪里,指戒顶端蹦出一截利刃。

  “这丫头总是那么多鬼点子,”鱼母不由笑了笑,笑意却苦涩,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髻,眸中带泪,“听雪,宫中来人了,要你即刻入宫,明日一早从宫里出发。”

  她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敛下眼皮将戒指收起,深吸一口气强扯出笑抬手擦去母亲的泪:“母亲别哭,女儿日后还会回来的。”

  鱼母泪流得更凶,她心头的酸楚亦再压不住,伏在母亲膝头压抑地抽泣。

  等到母女二人梳洗完毕来到正院时,内侍已经等得不耐烦,鱼言哲沉着脸坐在主位,看到她俩出来忙起身迎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内侍便已尖声道:“殿下,陛下和娘娘还在宫内等着呢。”

  “陛下说不给话别的时间了?”鱼言哲冷冷瞪他一眼,一甩衣袖疾言厉色道,“阉人而已!”

  先前还一脸不耐的内侍立马脸涨成了猪肝色,讷讷着不敢再催。

  鱼听雪向后退了一步,撩起衣裙跪在二人面前,鱼母忙想要拉她起来,被她轻轻推开,她眸子微红,语带哽咽:“女儿承蒙您二老多年教育,往后却不能尽孝膝下,女儿不孝。”

  语罢重重叩首在地,肩膀颤抖,久久不愿起身:“女儿不在的日子里还望父母亲保重身体,莫要过多思念女儿,以致伤心伤身。”

  鱼母弯腰将她搀起,二人早已泪流面目,相对无言。鱼言哲亦神色悲痛,轻声道:“你放心去,莫要担忧家里。去了那里也不可委屈自己,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传信回来,好歹还有爹娘和你哥哥在。”

  她哭着点头,内侍又开始催,鱼父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哽咽道:“去吧。”

  鱼母捂着嘴无声地流泪,她不敢再看,急忙转身向府外走去,一旁哭红了眼的山奈急忙跟上。

  马车一路颠簸,辗转几番才到了给她安排的宫殿,哭了一路的眼睛干涩疼痛,山奈伺候着洗漱完,又催着她休息。闭着眼昏昏沉沉地想着父母,等再睁眼时便被妆娘按着坐在梳妆镜前,镜中人儿逐渐变得美丽又陌生。

  卯时一刻,她一袭朱红缕金凤纹妆花缎大袖长袍,头顶繁复精致的凤簪步摇,跨出了殿内,身后是山奈和不知何时出现的飞鸢。

  接轿的人也已至,她拿起团扇竖于前方,山奈扶她跨进轿内。颠簸到了皇宫门口,便要换乘马车。

  一匹纯黑骏马立于城门口,拓拔晗一袭黑金大氅高坐其上,眉眼深邃又精致,身后便是漠北使臣及浩浩荡荡绵延十里的嫁妆。

  山奈搀着鱼听雪走出轿子,她转身望向高大城墙上的众人,帝后一身明黄,立于中间望向下方。身侧便是父母亲,她俯首作揖,一揖到底。

  母亲瞬间哭倒在一旁的鱼言哲怀中,父亲似是也抬手抹了把泪,她不敢再看,抬脚走向马车,钻进马车时又忍不住撩开帘子向后望去。

  养育自己十七年的父母亲,故友李红绡和徐山洲,故土太安城,一切她所熟悉的人和景物慢慢变小,逐渐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见。

  她放下帘子,泪水早已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山奈红着眼睛拿起帕子给她擦脸:“小姐别哭,山奈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泪流得更急,心口处传来顿顿的疼痛,只能弓着腰去缓解锥心的痛苦。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鱼听雪靠在车厢上闭眼假寐,面容憔悴。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帘子被掀开,拓拔晗钻了进来。

  “你去后面那辆马车。”他瞥了眼鱼听雪,指使山奈道。

  山奈将鱼听雪护在身后,不说话瞪着他,车内气氛僵持下来,鱼听雪缓缓睁开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去吧。”

  “可是他看着不像好人,”山奈上上下下打量着拓拔晗,转身拉住她的手,“我走了她欺负小姐怎么办。”

  “不会,他是二殿下,”鱼听雪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去吧。”

  山奈皱着小脸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

  “呦,哭得这么伤心呢,真是罕见。”拓拔晗解开大氅,向后一推,翘着二郎腿嘴角带笑,似是心情极好。

  从宴会上第一次见她以来,她便一直是温温和和,端庄守礼的闺秀模样,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她情绪波动如此大。

  原来不是泥塑的人儿啊。

  鱼听雪捏了捏眉心,只觉得他的冷嘲热讽来得莫名其妙,自己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

  “有事?”她放下胳膊,睁开眼淡淡地瞧着他,“殿下如果只是来看我笑话,大可不必。”

  拓拔晗拨了下炉内的炭火,笑着瞥她一眼,“你们中原女子都是这么爱哭吗?”

  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鱼听雪颇有些无语。

  “刀子割不到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她冷冷睨着他,语带讥讽,“殿下如果背井离乡给别人家当女婿,自然能理解我此时的感受。”

  拓拔晗被噎了一下,拿着火钳的手顿在了半空,皱眉看向她,“大家闺秀装不下去了?泥菩萨还有火气了?”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攥了起来,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看着那张脸她怕自己拿水泼他。

  半晌后又睁眼看向他:“你与徐山洲认识?”

  他面色古怪地笑了笑,道:“认识啊。怎么了?”

  鱼听雪看了眼他眼角的乌青,沉吟半晌才谨慎措辞道:“那日在殿上你们二人打架,真是下的死手,不像是演戏,倒像是有什么解不了的深仇大恨。”

  拓拔晗低笑了两声,调侃她:“希望能一剑捅死对方,这种算深仇大恨吗?”

  她点了点头,认真答:“算。”

  “哈哈哈。”他扶膝大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能一本正经地搞笑呢?

  “你快下去吧。”鱼听雪闭眼靠在一侧,轻声催促他。

  他却是不解,端着盏茶喝了一口,问:“为何?”

  “于礼不合。”

  “于哪里的礼不合?”他说着笑了一声,问,“元宵节跟我单独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于礼不合?”

  她闻言睁眼瞪他,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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