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22章

作者:浮玉山前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祝渝眼底的气焰彻底被她打磨没了,他决定不再多管,任由他们大人肆意造作。

  他难得乖了几天,也让蔡逯偷了几日闲。

  这日蔡逯回府,刚想眯眼睡会儿,就见祝湘抹着泪跑来。

  “表舅,我不活了!”

  祝湘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几个婢女连连安慰。

  蔡逯一脸懵,他还没见过表侄女有这么委屈的时候。

  后来听婢女解释,原来是她那相好向她表明了心意,硬是让她等着他下聘礼来提亲。

  祝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谁要跟他成婚?我虽对他有意,但也没喜欢到必须成婚的地步。明明说好了只是玩玩……再说,我俩正走着,他什么都没准备,就说要娶我,这也太草率了,一点都不真诚!”

  祝湘很无措,以为自己捅了个大篓子,“表舅,我该怎么办?”

  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蔡逯倒是笑出声来。

  “我早说那小白脸不行,你还不信。他潦草表白,连个该有的仪式都没有。即便他当真有心,也会让旁人以为他行事草率,一点都不靠谱。”

  虽是这么数落,可他这做表舅的,该管还是得管。

  “这事我来出面解决。”蔡逯呷酒道。

  他若表白,必得高调到令全城人都知悉此事。仪式要隆重到不给对方半点拒绝的机会,要把最灿烂的鲜花送到对方手里,要用最清晰的声音,让对方听见他的真心。

  这种事,不成功便成仁,所以要天气恰好,要时机成熟,要爱到牵肠挂肚,要热烈到让对方无法拒绝。

  撵走祝湘,蔡逯抱着酒坛饮酒。

  他心里有股惆怅,风从窗屉袭来,把这股惆怅吹得更加具体。

  是反复试探却从未得到准确的答复,是不单单满足于单调的称呼,还想再往深处拓展,也是怕再向前一步,就连朋友都做不成。

  蔡逯伏在书案边,酩酊大醉。

  后半夜,他被冷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见手底压着一封背面朝上的信。

  随后,海东青摆翅飞来,落在案几上面,仰着头,嘚瑟地跺了跺挂着空信筒的脚。

  蔡逯揉着眉心思考。

  看来喝醉前,他给谁写了封信,让海东青送了出去。

  他写信,一向是写两份。一份递送,一份留存当信据。如今信既已送出,那么手底这封墨水刚洇出来的信,就是另一份信据了。

  蔡逯心底忽然“咯噔”一下,赶紧把信翻了过来。

  信上,字并不多。

  先用红墨画了个夸张的爱心,中间涂满。又在红爱心底下,用黑墨写了一行工笔小楷。

  “我们要不要试试?”

  蔡逯的心凉了大半。

  他心里闪过无数猜想,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问海东青:“你传给谁了?”

  海东青在桌上走来走去,翻出一本封皮写着“西北游记”的书,爪子紧紧扣在“北”字上,仰首挺胸,很是自豪。

  北……

  是北郊!!!

  他……他他……

  他给易灵愫送了封表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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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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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灵愫并未亲自拆开这封信。

  海东青踢开窗屉,落到她肩膀上时,她正“砰砰”剁着虾肉。

  她想那信上无非是问她过得好不好,因此便叫谢平接过,让他把信上所写念给她听。

  谢平擦净手,把内容不带感情地白描出来。

  读完后,俩人都傻了眼。

  灵愫抢过信纸,“肯定是寄错人了。”

  谢平尴尬地挠挠头,“寄错貌似更可怕吧。”

  临近年关,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寄错信实在正常。

  谢平心里门儿清,然而看灵愫不愿声张,他索性就当无事发生。

  但蔡逯却记得清晰,他是只把头缩回壳里的害羞乌龟,不上值不回府,也不敢去北郊找灵愫。一连几日,躲在私宅不敢见人。

  这几日,他与灵愫没再见面。

  他祈盼那封信最好是被风吹走了,或是掉进了水池里,没叫她看见。他想保持一贯游刃有余的形象,而非朝她展示一次仓促的表白。

  但,他也期待收到她的回复。

  可惜她一如既往得乖顺,从不主动,从不拒绝,从不表态。

  以往他喜爱她的乖顺,可今下又在她的过于乖顺里琢磨出些恨意。

  他们牵过手,拥抱过,甚至气息交缠,动情地吻过。

  他提出要试一试,难道于她而言,给予回复就这么困难么。

  只这一次,蔡逯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所以在收到谢平寄来的求助信时,他并没有立即回复。

  信上写,雪稍稍开化后,铺里屋顶就漏了水,滴答滴答的,把二楼淹成了水场。

  谢平请他前去修屋顶,顺便把瓢和桶拿过去舀水倒水。

  店铺的情况不太好,谢平与自家老板都手足无措地等他来。

  看起来,他倒成了救星。

  看起来,此事非他不可。

  蔡逯把玩着酒盏,思想与行动作斗争。

  良久,他无奈地叹了口长气。

  他当然要去,就像从前每一次那样。

  只不过他也有脾气,去北郊的路上故意拖延两刻,姗姗来迟。

  到了铺前,只觉眼前所见似曾相识。

  灵愫穿一身红,身姿高挑,拿着与她同高的竹扫把扫铺前的雪。

  仿佛又回到谈生意那日,他依旧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奔赴而来,而她依旧穿得喜庆,笑容满面,朝他献殷勤。

  她再次有求于他,而他依旧主导着他们的关系走向。

  谢平正拿着鸡毛掸子扫二楼墙角的灰尘,一听动静,赶忙推开窗,“哥,还以为过年前你都去忙公务了呢!既然来了,就进来一起吃饭吧!”

  蔡逯目光上移,挑了挑眉。又转眸看向她,心里明了。

  原来那封求救信,是她在略施小计。

  灵愫没有闪躲,直接与蔡逯对视。

  在冷呵呵的天里,她笑得嫣然,嘴角仿佛挂着一朵结霜的花。

  她说:“承桉哥,我看过了信。原本想写信寄给你,可又不知道你究竟住哪儿……”

  原来她迟迟不曾回复,是因不清楚他的住址。反观他,早已调查出她的一切。

  蔡逯抿紧嘴唇,口是心非:“没事,你不要当真,我随便写的。”

  她“哦”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随后他们也吃了场没情绪的饭,谢平努力找话题聊,可另俩人始终心不在焉。

  捱到天黑,灵愫终于开口说道:“承桉哥,今晚麻烦你送我回家。”

  又朝谢平交代:“你看好铺,早点歇息。”

  说是送回家,其实大段路程都是乘马车走过,只在最后穿过一条长巷时,她与蔡逯才下了车,并着肩,慢悠悠地走着。

  路面上的雪出奇得酥软,靴底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灵愫手揣在袖里,脚却踢着雪玩耍。

  “承桉哥。”她兀突地喊了声。

  “我在。”

  得了他的回应,灵愫深吸口气:“我在很认真地同你说……”

  蔡逯低低地“嗯”了声,“我也在很认真地听你说。”

  “我想好了,”她郑重开口,“我们可以试一试。”

  话落她转过身,直面蔡逯。

  此刻,蔡逯的眼眸是巨大的香奁,装载着扬撒的雪粒,暖黄的街灯与她的身影。

  他明亮的眸里是脂粉柔情,傻傻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灵愫补充道:“但要先说好,我们只是玩玩。”

  蔡逯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先发制人。

  “只是玩玩”是他的人生信条。

  蔡逯开始审视自己对她的喜欢。

  喜欢到非她不可,失去她会痛彻心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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