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42章

作者:浮玉山前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其实今日他滴酒未沾,可却过得非常失意。

  想起下晌在客栈的时候,她格外粗.鲁暴躁,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是没心情做这事的,而她看似热情,其实也没多少心情,因为她只把这事当在发泄情绪。

  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她认真不认真,通过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来。

  认真的时候,她会把头发盘起来,譬如第一次那晚。她说头发来回甩会很碍事,所以会利落地盘起头发,之后继续鼓捣他的身体。

  今日,她没盘头。只是拽着他的头发,让他被迫抬头,仰视她。从床头到床尾再到地上再到窗边,她拽得他很痛。

  他没有抗拒,他还以为,那是她在乎他的表现。

  可后来她发泄够了,直接提裤走了,还对他说“给彼此个台阶下,不好么”。

  而他身上这里那里都磨破了一层皮,现在痛.感后知后觉地传遍全身。

  易灵愫,你弄得我好痛。

  他有满腹委屈,却不知能跟谁倾诉。

  蔡逯还是没有走。

  依旧待在路边,淋着暴雨。

  他在等她出来追他,在等她给个解释。

  等了很久,很久。

  她都没出来。

  就连萍水相逢的陌生大哥都知道宽慰他一句,但与他朝夕相处,甚至同.床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女友却不知道他在淋雨受苦。

  最后,蔡逯叫来了车夫。

  车夫知道的事可不算少,现在一看蔡逯这样,就知道他跟女友又闹了矛盾。

  哪怕暴雨如瀑,车夫还是扯着嗓子安慰,“衙内,乐观面对一切!”

  蔡逯坐在马车里,裹着毛毯,一脸苦笑。

  车夫是了解他的女友是怎样的一个人的。

  某次他们在车上玩闹,她临时起了兴致,也不管时间地点,扯开他的外袍就开始鼓捣。

  出来得急,她什么都没带,所以她说他身上,缺了些点缀。

  然后她就让车夫停车去买,“喂,去给你家衙内买一盒珍珠。模样的话……能塞到嘴里就行!”

  她要堵住他的嘴,因为路上他说错了话,惹她不高兴了。

  车停在闹市里的一条巷里,很快,车轱辘就开始咯吱咯吱响。但凡有人从这里经过,一看便知车里是什么情况。

  她不在乎。

  不在乎会不会有人窥见,不在乎蔡逯会不会害怕有人窥见。不在乎倘若真有人看见,蔡逯会是怎样的身败名裂,京里人会是怎样高声议论这个八卦。

  她不在乎,从来都是来了兴致,必须得手。

  等车夫买来珍珠,掀开车帘就瞧见蔡逯的嘴傻傻张着,不敢合上。

  因为她先前说:“珍珠什么时候能买来,你就什么时候闭嘴。”

  这般场面,车夫目睹过不止一次两次。但过去俩人虽吵吵闹闹,不出两天就会和好。车夫以为这次也是,所以没太在意。

  *

  隔日,蔡逯起了个大早,或者说他根本是一夜未睡,成了最早到审刑院上值的人。

  推开屋门,地上还摆着几摞没翻完的书,最上面那本叫《君子最大的美德不是竞争,而是宽容》。

  所以他就要像个傻子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倒贴赔笑,是么?

  所以他就活该被骗,不仅不能计较,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哎呀,宽容她是一种美德,是么?

  蔡逯觉得很讽刺,把这些书都扔了。

  进屋后,他本想埋头公务。

  可却发现,书案上还摆着红玉面膜护手霜,摆着一束还没来得及送出的花,摆着他早已写好但还没寄出的一封信。

  再向前看,墙上凿了好几个竹钉,挂着各种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裳与新蹀躞带。

  墙边的木柜上,挂着一个大长板,上面挂满了她的留言小纸条。因她不能进审刑院,所以写完留言后,她会把留言纸交给他的下属,再由下属转交给他。

  他把每张留言纸都保存得很好,之前翻案牍翻累了,就会走到长板前,欣赏她的留言。

  在这些留言中,他的昵称是“小蔡一碟”,而她的昵称是“你的易来了”。

  最新一条留言是在半个多月前。

  “‘你的易来了’写给‘小蔡一碟’:

  时常感觉,我,你,与小谢像是一家三口。我是娘亲,你是爹爹,小谢是我俩看着长大的孩子。

  所以,孩他爹,今晚让我见到你吧。我很想你。”

  蔡逯鼻腔猛地一酸。

  他只回顾了这一条留言,就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在这间屋里,“她”无处不在。夸张到什么程度呢,夸张到只要有人进来,就会如是感慨:噢,屋主正在进行一段令人艳羡的恋情呢。

  多日之前,确实如此。

  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段破损的关系。

  蔡逯敲响隔壁副官的屋门,“换屋。我要在你的屋里处理公务。”

  他以为只要埋头公事,就能忘掉那些愁绪。

  可接下来这几日,他却开始成宿成宿地失眠,吃不下任何膳食,哪怕喝口水都觉得胃里在翻腾。

  他想买醉,所以拿了他老爹珍藏数年的烈酒,往嘴里灌。可烈酒刚入喉肠,他就哇哇地都吐了出来。他老爹夺走酒坛,气得踢了他一脚,因他糟蹋酒这行径,他爹还跟他吵了一架。

  他开始掉头发,越来越乏力,就连走路都费劲。

  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去找了褚尧看病。

  蔡逯虚弱地问:“褚大夫,我还有的救吗?”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全天下第一个被女友气死的人。这几日失眠时,总是多愁善感,胡思乱想,甚至把遗言都想好了。

  褚尧把了会儿脉,面色沉重。

  片刻后,他沉吟道:“略微肾虚。平时节制点。”

  蔡逯:“!!!”

  他脸上挂不住面儿,“除去这点,还有没有其他的?心肺脾胃这些地方,有没有点毛病?”

  褚尧说没有,“放心吧,你健康得很。只是倘或再不按时吃饭,以后可能就要有胃病了。”

  蔡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再把下脉!我绝对有事,真的!”

  他气得站起身,神神叨叨。

  “我怎么可能健康得很?明明都难受得感觉活不了多久了!庸医!你一定是庸医!”

  褚尧无语地白他一眼。

  “你要是吃药瘾犯了,我可以给你抓些治脑子有毛病的药。”他说,“没见过有病人像你这样,得知自己身体健康反倒还不高兴。”

  看褚尧这一脸认真样,蔡逯才确定,自己真是没生什么大病。

  实话说,很失望。

  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健康。

  他已经了提前脑补无数次,自己因灵愫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而在他死前,灵愫终于后悔,说自己错了,前来求和。

  用伤自身的方法惩罚他人,虽愚蠢,但蔡逯却想试一试。

  然而没毛病是真,这几日过得没滋没味也是真。

  她还是没来找他,可能又在忙任务吧。

  她坐得住,蔡逯却坐不住了。

  他把俩人之间的矛盾如实告诉了褚尧。

  褚尧依旧云淡风轻,仿佛早就料到了她的前男友多得可以绕盛京城三圈。

  褚尧冷静分析:“你不想分她想分,你介意她不介意。那就约她出来见一面,把话说清楚,一直耗着也不能解决问题。”

  蔡逯犹豫了,“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主动一下?”

  褚尧问:“你想不想见她?”

  蔡逯:“想。”

  褚尧:“那就约她出来。至于剩下的,我有个主意,你别往外说。”

  *

  对灵愫来说,不哄人只有一个原因:不想哄。

  没有情非得已,问就是“爱过”,如果跟他玩玩也算“爱”的话。

  她若想哄,就根本不会放蔡逯从家里跑走。一堆情话加撒娇,问就是他们都是过去,你才是如今的挚爱。

  她若想哄,一炷香内就能给他哄好。

  只是如今,她不想哄了。

  跑走就跑走吧,伤心就伤心吧,冷战就冷战吧。受不了就分手,下一个更乖更好。

  这几日她过得逍遥自在,她没把蔡逯放在心上过。

  直到今晚,昏昏欲睡时,心里突然一激灵。

  该死,卷宗还没拿出来!!!

  她怎么就给忘了,当初接近蔡逯,目的不是要跟他谈情说爱,而是要拿走卷宗!!!

  她当然可以选择夜黑风高时行盗窃,但在目前,她并不知卷宗的具体位置,需要一段稳定的时间,进入卷宗库慢慢找。而盗窃讲究快准狠,所以此方法风险过大。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是:继续延续原来的思路,接近蔡逯,让蔡逯完全卸下心防,从而使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卷宗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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