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川了了
谢玹默了一瞬,抬手给她抹眼泪:“对不住,是我情难自禁,一时思虑不周,没有备好稳妥之策。”
等他将眼泪擦的差不多干净了,容娡别开脸:“哼!”
她推了推他,“你且让开,我吩咐人去备避子汤。”
谢玹按住她的肩,不知想到什么,紧蹙的眉心舒展几分。
“不必饮避子汤。”
他的目光瞥向晃动的水面下,嗓音放轻,委婉而意有所指道:“弄出来、弄干净便好。”
经他这样一提醒,容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腹里隐隐涨痛。
她抬手摸了摸,惊愕不已,气得不行,又羞耻于大声发作,敢怒不敢言,只得压低嗓音道:“你无耻……你当时怎么不直接……在外面?”
谢玹义正辞严,雪净的面上瞧不出半点儿羞愧。
“一则情难自抑……二则,彼时你咬我咬的太紧,便是我能竭力找回几分理智,一时恐也无法抽身……”
容娡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回想,简直要无地自容了,连忙面红耳赤的打断他:“谢玹!你不知寡廉鲜耻的吗?别说了!”
谢玹观她面色,目光微动,轻笑了一声。
手指缓缓朝她探过去,没在水里。
容娡咬住唇瓣。
……
水波悠悠摇晃,水声窸窣咕叽,荡出道道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谢玹收回手,指缝间沾了些莹白的光泽。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痕迹看。
容娡只瞥了一眼,便烫到了一般别开视线。
可两人如今挨得很近,她一时不察,从前好奇不已的玉璋,便猝不及防的撞进她眼里。
容娡吓得呼吸一紧:“……”
这么……这么……!
庞大!
她都不敢想,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将这东西吞进去的!
谢玹慢条斯理地掬水濯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了?”
容娡察觉到一种隐约要苏醒的势头,立即戒备起来。
她简直不知该看哪儿好,咬牙切齿道:“不是才解了药?那么多回!你怎么又……!”
谢玹镇定自若地扫了一眼,略显无奈的笑了笑。
“久别重逢……它很想你。”
容娡柳眉倒竖,脸涨得通红,才要破口大骂,谢玹忽然低下头凑近,在她眉心印上一个极轻的吻。
“姣姣,我很想你。”
————
天亮后不久,便传来了贺兰铮兵败的消息。
谢玹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处理政务,但容娡还是被他的动静吵醒了。
她困得睁不开眼,嘀咕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谢玹停下手中的事务,哄孩童般拍了拍她。
容娡没管他,翻了个身接着睡。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寝殿内已空无一人,外面日头高照。
容娡心不在焉地用了膳,忆及昨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避开白芷与白蔻二人,偷偷给了一个宫婢一些银钱,让她悄悄去抓一副避子药。
饮下熬好的汤药后,她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容娡在睡梦中听到了贺兰铮兵败之事,忆及自己从前还想着利用他,不禁有些唏嘘。
大半日没见到谢玹的人影,容娡闲来无事,怕谢玹回来后发现端倪,便想着借出门透透风的由头,将药渣毁尸灭迹。
谁知还没迈出殿门,便被抱着剑的静昙拦下了。
“宫里纷乱不休。”静昙一板一眼道,“君上吩咐过,为确保娘子安全,还是留在月昙宫为好。”
容娡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上来了。
贺兰铮兵败如山倒,宫里哪还有什么乱子,分明就是拦她的说辞。
她本来也没有很想出门,被静昙一拦,反而非得要同他唱反调。
容娡记得去岁时,静昙为人很好相与,不明白他几时成这样了。
“让开。”她抬了抬下巴,“你也知道这是月昙宫,当知我是什么身份。眼下便是你们君上在此,都未必会拦我。”
用膳时,容娡同侍者交谈了几句,知道月昙宫是前朝太子的寝宫。
虽然谢玹从未主动提及,可她就算再笨,也知晓谢玹就是那位前朝太子瑄。
至于为何他成了谢氏中人,容娡不得而知,不过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
容娡着重强调“月昙宫”,是想提醒静昙,谢玹允她留宿在此,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静昙没被她的话唬住,态度坚决,抱着剑杵在殿门前,一动不动。
容娡没了辙,只好返回殿内。
好在月昙宫足够大,殿后单独设院,有一大片栽着花草的泥土地。
容娡便不再纠结出宫之事,命人去拿铁锨,准备将避子汤的药渣埋了。
月昙宫的宫人大多数守在殿外,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个人。
因而当拿铁锨的内侍折返回来时,容娡一眼便瞧出了不对。
这不是刚才的那个人。
她心下一凛,飞快地确认袖中的暗器还在后,面不改色地接过铁锨。
“你是何人?”
那内侍立即低声道:“鄙人是二皇子豢养的死士。殿下即日将南下,预备在江东养精蓄锐,筹兵讨伐谢贼,特命鄙人前来解救娘子。”
贺兰铮的人。
容娡谨慎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攥住袖中的暗器,想了想,微笑道:“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只是我位卑言微,恐拖累殿下,又暂无性命之忧,还是不必麻烦了。”
死士并不好糊弄,打量她两眼,一针见血道:“娘子想留下。”
容娡面上挂着假笑,并未答话。
那死士冷笑一声:“天命圣女也不过如此,一心攀附权势。女子为祸,果不其然。”
听了这话,容娡忽然明白他为何冒险来救她了。
她顿觉好笑:“你倒说错了。”
“我选择留下,并非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因为有让我舍不得离开的人在此。我是为情,不是为权。”
“反观阁下,满口仁义道德,却也不过是想,借我这区区女子在外的空名,来为你们殿下的大业造势。”
“再者——谢玹究竟是不是反贼、他究竟是什么身份,阁下当真不清楚么?”
她神情镇定,说出一连串的话,说完后,自己不禁都感到有些意外。
那死士听罢,已是面色铁青,见无法说动她,竟伸手成爪,破开身上的长衫,要强行将她掳走!
容娡早有预料,袖箭咻咻射出。
死士中了几箭,吃痛后退,捂着伤处跃上房顶,遥遥看向容娡,咬牙切齿道:“娘子的意思,鄙人会一一传达给二殿下的!”
“娘子的那位情郎,来日二殿下定会多多‘关照’!”
……
目送那道人影远去后,容娡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她丢开铁锨,倚着一株桂花树,回想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
她有点没想到——
自己竟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生人,说出她对谢玹有情的这种话……
实在是太古怪了。
容娡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有些头重脚轻,晕乎乎的,面上发热,浑身都十分不自在。
她傻站着吹了会凉风,脸上的热度依旧丝毫不减,便决定回殿内饮些茶水。
才至殿内,没走几步,便瞧见谢玹雪松般笔直立在殿门口的身形。
他同身后的侍者吩咐了两句什么,而后换上一身干净的霜色外袍,朝她走来。
容娡愈发不自在了,心虚地垂下眼。
谢玹扫视她两眼:“脸怎么这样红?”
容娡心里一颤,小声道:“没什么,屋里有些闷……”
谢玹颔了颔首,并未多想,才要收回视线,忽然一顿:“手里拿的什么?”
——避子汤的药渣。
……完了。
容娡心道。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第94章 顾虑
容娡心思飞转, 赶在谢玹起疑心前,提起手里的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回答:“没什么呀, 就是一些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