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雪时 第120章

作者:南川了了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今日谢云妙虽帮着谢玉安与她私会,但见她除了不耐烦没有别的情绪,只怕还不知道,她的好兄长对她说了什么。

  容娡算是看明白了,谢玉安未必是真心实意的倾慕她,只不过是听多了假话,陷在她曾经捏造的假象里,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该附属于他罢了。

  ……

  而谢玉安目送她的窈窕的背影离去,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原以为今夜之行,容娡定会对她感激不尽,反倒是他自己犹豫不决,尚未完全下定决心,为了一个女子割舍家族的荣华富贵。

  万万没想到,眼下处境艰难的容娡,竟会拒绝与他私逃。

  他百思不得其解,脑中乱成一团浆糊。

  一时忘了提醒容娡,今夜莫要往戒律堂附近去,大夫人或许会在今夜对谢玹动手。

  想起这件事后,谢玉安一个激灵,立即便想追上前告诉容娡。

  紧接着,他忆起容娡方才说过的话,忽然意识到,哪怕他加以提醒,容娡大约也不会不去寻谢玹。

  他面色一僵,猛地刹住脚步。

  ——

  即便是谢氏的族老,面对如今有弑君之权的谢玹,也颇为忌惮,因而并未罚他重刑,只罚他抄写经书。

  府中唯一的佛堂,去岁被谢玹烧毁,因着众人误以为容娡被烧死在佛堂里,便一直不曾重建,荒废在那处。

  族老们只好将谢玹关在戒律堂。

  戒律堂门前守卫森严,便是连偶尔的一只鸟雀飞过,都会引起侍卫的警觉。

  整座堂内,皆是一派死沉沉的静寂,只有谢玹所在的那间禁室点着灯,偶尔有窸窣的翻书声。

  谢玹背对着窗,跪坐在蒲团上,身形如松,烛光下的清峻面容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他垂眸看着案上铺陈的经卷,抬手欲翻开下一页纸。

  然而就在同一刻,他的身后的窗牗传出窸窣的声响,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接近禁室。

  谢玹翻书的动作一顿,手腕一转,藏在案下的霁雪剑倏地出鞘,雪白的剑身在空中划出半圆弧,锋利的剑尖直指身后人。

  然而那剑势却蓦地一滞。

  光可鉴人的剑身,映出容娡娇若桃花的一张脸。

  剑尖离容娡的鼻尖不过半尺远。

  “……哥哥?”

  凌厉的剑气将容娡鬓边的碎发掀的乱飞,她吓得瞳仁微缩,整个人保持着跨|坐的动作,僵在窗棂上,小声埋怨:“你吓死我啦!”

  谢玹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她。

  他匆匆收了剑,将容娡抱下来:“我不知是你。”

  容娡“哼”了一声,不满地嘀咕:“连我都认不出来,白同床共枕了那么多时日。”

  谢玹轻笑,搂着她的腰,将她散开的碎发挽到耳后:“你总爱翻窗。”

  “门外守着那么多人,不翻窗如何能见到你?你……”

  说着说着,容娡忽然意识到这人是在拿从前的事取笑她呢。

  她恼怒地瞪他一眼:“不许笑我!”

  谢玹笑着将她抵到墙角,低头吻她:“好,不笑你。”

  “……唔!”

  容娡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齿关被他的唇舌撩拨开,余下的话尽数破碎在交|缠的舌尖。

  不知过了多久,待唇瓣分开时,容娡眼里已盛满潋滟的水光,娇躯软的没骨头似的偎在谢玹怀里。

  他的气息将她牢牢包裹,她嗅着冷檀香,顿觉安心不少。

  谢玹没问她为何来寻他,只搂着她坐到灯下。

  容娡也没多解释。

  见到他就好,有些话不必说太清。

  案上放着许多抄好的经书,容娡自然识得谢玹的字迹,翻看了两眼,不禁咬牙切齿道:“他们怎么敢罚你!”

  谢玹不甚在意。

  容娡话语里有着不加遮掩的袒护之意,他听得眉宇间的冷峻一点点消融,神情多了几分愉悦之意。

  心情显而易见的好。

  谢玹把玩着容娡的发梢,如玉的长指,将她松散的发髻拆开,专心拨弄她柔顺的长发,说话时喉结微微的滑了滑:“头发上怎么沾了这么多水珠。”

  容娡想了想,许是走在树丛间沾到的:“应该是树上的露水。”

  谢玹抚开那些露珠,持剑抚琴的手,穿过浓密的发丝,为她绾了一个新的发髻。

  时辰不早了,绾好发后,容娡接连打了数个哈欠,在谢玹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歪歪斜斜地枕在他腿上。

  才梳好的发髻,转眼间便被她枕乱。

  谢玹眸中含笑,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睡罢。”

  烛火氤氲,满室缱绻。

  谢玹定定地注视着容娡乌黑的发顶,过了许久才挪开视线,继续去翻案上的经书。

  容娡闭着眼安静了会儿,忽然扯住谢玹的衣袖,娇声软语地撒娇:“哥哥,我睡不着。你念话本给我听嘛。”

  戒律堂哪里来的话本?

  谢玹略一思忖:“没有话本。不是说要睡了?听经书或许会快一些入睡。”

  容娡撇嘴:“那好吧。”

  谢玹看向面前的经书,翻开有典故的那一卷。

  “长老目连,得罗汉道。本妇欲从之,盛服庄严,欲坏目连。目连即说偈言:“‘汝身骨干立,皮肉相缠裹,不净内充满,无一是好物。凡愚所贪爱,智者所不惑。我心如虚空,一切无所著,正使天欲来,不能染我心。’”

  容娡听得入神,愈发没了睡意,似懂非懂地问:“说的是这个叫目连的人,修成罗汉后,他出家前的妻子盛装打扮和他见面,想引诱他嘛?”

  闻言,谢玹微妙地停顿了一瞬,视线滑过她潋滟的眼,神情有些不自在:“……嗯。”

  容娡“嗯”了一声,支起身,瞥了眼成堆的经书,狐疑地看向谢玹。

  “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修佛道的目连。”容娡指了指谢玹,又指了指自己,“盛装前来的女子。”

  “你是不是,故意念这个典故给我听。”她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放慢语速,“暗示想与我同房。”

  谢玹的薄唇微微抿起:“……不是。”

  真的是巧合。

  容娡不大信,依旧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

  这人的面庞迎着烛光,神情一如既往地空净明淡。然而他的眼底映着她小小的身影,清峻的眉眼间因而多了几分和沐的温柔。

  愈发显得神姿高彻。

  “其实也不是不行。”

  容娡发现自己没办法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她直勾勾地盯着谢玹的脸,往他面前挪了挪,仰面亲了亲他正在微微滑动的喉结。

  “就是此处……外面守了太多人,他们可能会听到。”

  谢玹忍无可忍,捂住她的唇,沉声道:“容娡,你知不知羞的?”

第97章 明月(修)

  侍卫大多守在戒律堂外, 堂内没什么人,四下里静悄悄的,安静的仿佛时间都停滞了, 偶尔有几声微弱的秋虫鸣叫,穿透茫茫月色下的寂静。

  禁室里只有他们二人, 谈话绝不会被第三人听到。

  容娡瞧着谢玹, 莫名觉得有趣。

  不过是说两句撩拨的话罢了, 更亲密的事, 他们都曾做过不知多少回, 又何来什么羞不羞之说。

  谢玹的话里带着些恼意, 隐约有从前那个坚贞的正人君子的影子, 与床笫之间的他判若两人。

  容娡琢磨了一下,发现即便谢玹再怎么不乱处惊不变、游刃有余,只要她没羞没臊的大胆撩拨,这人还是会乱了阵脚,不再从容不迫。

  就好似她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没办法抗拒谢玹的蛊惑那样。

  她眨了眨眼,将谢玹从头到脚打量一圈, 忽然狡黠的笑了笑。

  谢玹微微蹙眉:“笑什么?”

  说完他便立即意识到, 容娡被他捂着嘴, 自然没法回答。

  容娡的脸很小,他的手轻而易举便能遮住她大半张脸, 只露出清丽的眉眼。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失言, 一双没被遮住的眼, 滴溜溜的转了转, 睨了眼他的手,又看向他的脸, 眼底笑意更甚,隐约闪着戏谑之意。

  谢玹又怎会看不出她那明晃晃的意思,薄唇的唇角,在容娡的目光注视下,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他阖了阖眼,正思索着是否要将她的眼一同捂住时,却忽然感觉掌心一热。

  覆在容娡唇上那只手的掌心,被她温热的舌尖碰了碰。

  准确来说,是舔。

  带着一种亲昵与讨好的意味的舔舐。

  只极轻的一下。

  有点儿细微的痒。

  谢玹的睫羽却忽然颤了颤,仿佛被烫到一般,手背上青筋猛地一绷,飞快收回手。

  容娡的小伎俩得逞,几乎要得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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