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雪时 第55章

作者:南川了了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她虽欲与谢玹更亲近几分, 但脸皮还没厚到能当着旁人的面同他亲密的地步。

  她面上发烫,红着脸站直, 娇嗔谢玹一眼。

  谢玹神色不变,拥着她侧过身,先是简略地介绍了容娡的身份,然而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对她介绍道:“此人是三皇子。”

  皇子?!

  容娡脸色微僵。

  别说是皇子,以往她在江东时,连皇亲国戚都不曾见过,听见有皇室中人在此,难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住谢玹的衣角,心里不禁抱怨起谢玹为何不早些提醒她。

  略一踟蹰,她垂着眼帘,规规矩矩地屈膝行了一礼:“拜见三殿下。”

  贺兰铖带着些探究的目光自她身上滑过。

  的确是个娇美绝色的女子。

  只是不知有何特殊之处,竟会引得谢玹这样沉闷古板、冷情冷性的人心动。

  贺兰铖同他相识十余年,别说是有女子能入他眼,就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子能近他的身。

  而今日,谢玹竟如此纵容这位小娘子。

  贺兰铖抬手免去容娡的行礼,不禁奇道:“谢云玠啊谢云玠,真是纳罕,你不是从来不让人接近这栋阁楼的么?”

  谢玹瞥他一眼,虽神色寡淡,什么都没说,但意味很明显。

  ——你不是人?

  贺兰铖摔了棋,嚷嚷道:“我的意思是女人!女人!”

  谢玹垂眼看向容娡:“容娡不一样。”

  贺兰铖便不说话了。

  容娡低头听着两人的对话,见谢玹面对皇子时,语气自若,气势竟也不输分毫,一颗心渐渐安定,心里的紧张消退不少。

  她扯了扯谢玹的袖子,小声道:“谢云玠?”

  谢玹颔首:“云玠是我的表字。”

  容娡眼眸一转,从善若流:“云玠哥哥。”

  谢玹只稍一犹豫,便默许了她的这个称谓。

  见状,贺兰铖有些坐不住:“你既有约,我便先行离开了。”

  “等等。”谢玹出声拦住他,“方士与天命圣女之事,你刚才说的语焉不详,记得派人将相关的案牍给我。”

  贺兰铖搪塞道:“好好,这半年来的朝政,我也命人整理之后拿给你。”

  谢玹亦有些自己的耳目,对离开后的朝政知晓一些,贺兰铖的提议有些多此一举。

  略一沉吟,他微微颔首:“可。”

  贺兰铖脚步匆匆,才要下楼,便听谢玹毫无羞涩之意地淡声道:“离开时,记得避开族老的耳目。我与她在此见面,须得你帮衬遮掩一二。”

  贺兰铖脚步一顿。

  他算是看明白了!

  谢玹这厮今日叫他来,就是拿他当掩人耳目的幌子!

  —

  贺兰铖走后,容娡想到从白蔻口中打探出的一些往事,不禁有些唏嘘。

  提到当今掌权的贺兰氏,不免要一并提及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乱。

  彼时夷狄入侵,佞臣与外敌勾结,大开宫门与密道,任其屠杀。宫中数千人死于夷狄之手,积尸成山,破碎的血肉堵塞了洛水。

  前任国君一脉……惨死宫中,无人生还。

  好在谢氏一族誓死抵抗,又有前任国君的胞弟、也就是如今国君,不远千里从封地前来平乱,才驱除匈虏,守住了大巍江山。

  谢氏二房的长君,正是亡在那场战役里。

  谢氏一族如今的安富尊荣,与那一战关系匪浅。

  白蔻是个极为冷静清醒的女子,然而同容娡讲起这些事时,语气中竟隐有愤恨的怒火。

  国恨家仇,哪能不恨呢。

  那场战乱发生时,谢兰岫嫁到了江东,未受到波及。容娡彼时才降生,对此并无太大感受,但她听谢兰岫提到过很多次前任国君的雅儒贤能,还有那位早夭太子的福慧双修,偶尔也会生出些憧憬,想要亲眼瞧上一瞧。

  可惜,他们早就湮灭在史书中寥寥的几行文字里了。

  ……

  容娡坐在谢玹身旁,思绪飘远,不禁叹息一声,想到一路走来见到的流民,心里生出点惆怅。

  听到她这一声轻叹,谢玹放下手中的书籍,偏头打量她,微微蹙眉:“姣姣,你是觉得与我在一处,很是无趣么?”

  他手里拿着的那本书籍,古朴又厚重。

  容娡刚才见他在屏气凝神的翻阅,神色认真专注,便没有打扰他,兀自出神思考。

  闻言,容娡收回心神,摇摇头,往他身上偎了偎,娇声道:“能与哥哥相处,我怎会觉得无趣。方才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谢玹抬手将她揽入臂弯间,垂眸凝视一阵她娇美的面庞,缓声道:“你若觉得无趣,可言于我,我近日看了些书,若觉得无趣时,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书中所写。”

  他跪坐时背直如松,端方恪礼,哪怕容娡没骨头似的缠在他身上,也不曾改变他的坐姿。

  容娡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书?”

  谢玹垂着眉眼,眼睫轻眨,似是回忆一阵,而后温声背诵:“凡交战,先须端坐,定气凝神,以鼻引清气,口呵浊气一二口,节次叩齿舌搅华池,咽液,行导引之法。候他情|动,掐取彼右手指纹,咂住他舌,取他津液一口,仍吸……”

  容娡只问他是何书,没想到他直接诵读起书中内容来。

  他所读的书多半是圣贤典籍,容娡还以为他要告诉什么大道理,默默腹诽——哪有情人间的相会是背书的,这未免太枯燥了些。

  但想到谢玹的禀性,又觉得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左右他声音很好听,即使是念书也不沉闷,便耐着性子听。

  然而听着听着,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谢玹口中所述分明是……

  分明是房|中|术!

  背后好像烧起了一团火,烧的容娡面色涨红,忙用力推了推他,将他的背诵打断:“哥哥!”

  谢玹止住声,略带疑惑地看着她,面色空净又明淡。

  容娡又羞又恼,推着他的胸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抬眼对上他淡然冷澈的眼眸,忽地又不知说什么好。

  支支吾吾半晌,只声如蚊讷道:“你、你从哪找来的这种书看……”

  谢玹面色坦然:“你既对与我亲吻感到欢愉,却又说我的吻法不对,我便命人去寻了些秘籍,借此学习,方便你我来试。”

  容娡霎时哑然无声。

  想到从前自己为了勾引他而说过的轻浮话语,她顿时觉得自己是在玩火自焚,咎由自取,浑身都如虫蚁啃噬般麻痒而不自在。

  她原以为谢玹是坐怀不乱、清冷自持的君子,才肆无忌惮的任性撩拨。

  怎知此人虽的确品性高洁,但太过较真,她随口浑说的话皆被他记入心中,因她的话,什么都想学上一学,这可如何是好?

  容娡想到方才谢玹专注的神情,又窥见他眼中的好奇与探究,越发不自在。

  她再也不要乱说话了!

  僵坐半晌,容娡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当真不是觉得无趣,只是想到一些往事而有些感慨。——哥哥知道‘血河之役’么?”

  谢玹收放自如,见容娡不是在诓骗他,便没在此事上多作纠结。

  听到血河之役四个字,他神情变得微冷。

  沉默一会,才慢慢点头:“知道。”

  容娡又是一声轻叹。

  她抬眼看向谢玹,谢玹薄唇微抿,眉宇间攒着点薄冷的阴翳,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两人沉默的对望一阵,他主动出声问:“怎么问起这个?”

  容娡有些惆怅:“方才看见三皇子,忽然便想到了。我阿娘说,她未出阁时,曾见过先皇与太子。先太子出生时满城祥云,福慧双修,阿娘称赞他天姿灵秀,若他尚在人世,不知该是怎样的风貌。可惜……唉,真想见上一见啊……”

  肩膀忽地被人扳了一下,容娡不明所以地止住话声,抬眼对上谢玹沉冷的脸。

  ——明显是不悦了。

  谢玹将她扳的面对着他,冷着脸审视她一阵,忽地俯身用力吻住她。

  容娡吓了一跳,双手撑住身后的棋桌。

  棋桌歪斜,玉质的棋子哗啦啦倾落,洒满她的裙裾,凉润润的,有点儿痒。

  谢玹的吻也有点儿痒。

  容娡的惊呼被他温凉的舌尖堵回口中。

  好半晌,谢玹松开她的唇,脸上的神情重新恢复冷淡。

  容娡气息不匀,微张红唇吐气,唇瓣红润润、水粼粼的。

  谢玹深深看她一阵,抬手将绵软的她箍入怀中。

  两种不同的心跳声,因为这个几乎要揉入彼此骨血的拥抱,渐渐同频交融。

  容娡隐隐觉得,此时的他似乎有些古怪。

  但她没多想,只气哼哼的指控:“云玠哥哥,醋坛子精。你是不是又醋了!”

  谢玹目光闪动两下,嗓音沉缓:“不许想别人。”

  “……已经过世的人也不行?”

  “死人也不行。”

第44章 妄念(加更)

  在谢府中住上一段时日后, 谢兰岫开始带着容娡在各个院落间走动,同各房的夫人、娘子渐渐相熟。

  容娡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人情往来,她更愿意待在寡言安静的谢玹身旁, 也好过承受那些夫人仆妇们看向她时,如同衡量物件一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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