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孽娶了我 第56章

作者:锁黛 标签: 古代言情

  按例用过饭之后,杨灵籁去与住在?后面的两个?嬷嬷学管家,好好演了一出名叫“要啥啥不会”,第一是她真的不会,第二?,她会了也不想告诉孙氏。

  两个?嬷嬷一个?比一个?眉头紧皱,苦大仇深,杨灵籁自惭形秽地扶额,甩脸子,一间?屋子里蔓延的都是黑气。

  下一刻,出了门的杨灵籁阳光灿烂,屋子里的两个?嬷嬷笑若菊花,各自都心里点着头。

  于是,孙氏收到的口信,无一例外全都是九娘子今日晨起?学算数,摔坏了三个?算盘,九娘子午后认账本,发了大火。

  嬷嬷十分尽心竭力,杨灵籁演地也是走火入魔。

  最初进?门,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不屑,这样她们才会觉得九娘子心大,得了一个?辅助管家之权,就?以为?自己成了国公?府的大主子。

  之后嬷嬷们教了,还要表现出自己明明不会却不承认,告诉别人这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只会抢东西?,耍心思却什么别的都不会。

  最后,一定要表现出自己想学的野心,外加怎么都学不会的气急败坏,这样盯着你的人防备才会再一次降低。

  总之,比地就?是你做好人,那我就?做被好人看住的坏人,一句话,别人高估了你是劣势,看低了你才是翻盘机会。

  翌日,又是艳阳高照。

  杨灵籁睁眼,迷迷瞪瞪,哦,今日吕献之也在?。

  按安排,是去跟孙氏巡视铺子的日子,便特意叮嘱盈月为?她寻一身合适的衣衫,贵妇,贵妇,虽老?但胜在?贵。

  一身软烟罗做的藤黄襦裙,裙摆逶迤,满头青丝梳作华髻,头顶金玉华胜,耳后左右则斜插着一对镶嵌着绿宝石的簪子,耳坠则是拿了魏婕妤赐下的那对莲花翡玉耳铛。

  杨灵籁瞧铜镜中的自己,都爱叹一句,美人顾盼,钱气养人。

  府外,孙氏携着吕懋黛站一处,正与府中的下人吩咐什么,两人都生了一双柳梢眉,俨然?是母女,可眼神扫到朱氏,却却没见裴氏。

  杨灵籁见缝插针,跻到朱氏身边问了句,“三嫂,怎的大伯母没来?”

  朱絮纭温温柔柔笑了下,“母亲有事情?缠身,不便跟来,此次该是只有我们三人跟着三伯母一同去。”

  “实在?可惜。”杨灵籁叹了声,“大伯母不在?,未曾有人指点,三娘心中更加惶恐,唯怕当真砸了三伯母安排的事。”

  说着有意,听着有心。

  朱絮纭尴尬住了,她好歹也是大房长媳,何曾不知自己婆母与三房针尖对麦芒那点事儿,更何况她又亲眼见过二?人当众吵过的模样,唾沫星子飞起?,自家婆婆每次都落下乘。

  只能说一句,九弟娶妇的眼光当真奇特。

  “九弟妹不需如此忧心,今日要去的商铺,于府内而言只算中等?,你我二?人见见场面,总能学得些什么。”

  不得不说,朱氏的嗓音当真极好听,轻轻的还带着些哄意,杨灵籁难得觉得稀奇。

  大约是将门发家,国公?府风气偏好直率,说话里总觉得带些飒气,可朱氏却算一股清流,既不是南方的吴侬软语,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平常言语,叫她听的舒心,又有点想跟她多说话的心思。

  “有了嫂嫂劝慰,三娘便能学着放放心。”

  杨灵籁态度好的反倒让朱絮纭有些不知怎么继续搭话,只是笑了笑。

  护军统领的嫡次女,朱、絮、纭。

  杨灵籁在?脑袋里过了几遍,愈发觉得自己是漏掉了什么,她又瞧了这个?一向跟在?裴氏身后不爱出头的人,越是深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人,是真的兔子,还是随口要吞掉山羊的狼?

  下车后,孙氏打头站在?前面与人交涉,吕懋黛、杨灵籁、朱絮纭三人则陆续站到一处,各自打招呼。

  “三嫂嫂,九嫂嫂安好。”

  “许久不见六妹妹,真是出落的愈发好了,三伯母将你养的如此出众,我这个?出嫁的都觉得艳羡,为?何没有像三伯母这般心慈又能干的母亲。”

  杨灵籁说地是情?真意切,可帷帽下的吕懋黛却是眉目嫌恶,她对于这个?不过短短月余便在?府内学会左右逢源、装模做样的人没什么好感。

  自生来,她便是三房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除了身体孱弱了些,女子所爱之物她样样拔尖,无人出右,孝敬亲人、爱戴下人,灾时施粥,为?寺里捐香火钱,人人都说她是天生良善的菩萨化身。

  初见杨灵籁,她当她是小?门小?户出身,能够嫁与国公?府是攀高枝,或许会为?人欺辱,曾也生过暗中拉一把的心思。

  可再后来,她曾当众见此人竟给九哥哥甩脸子,言辞跋扈,对于二?伯母顶撞忤逆,之后又在?堂上?对大伯母和母亲出言不逊,丝毫没有身为?女子的模样。

  掌家权在?母亲手中拿的从未出过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庶女,为?何有胆子肖想!

  “嫂嫂过誉,出身之事是天意,能够生在?国公?府,生在?母亲怀中是懋黛福气,可也事多在?人为?,谨言慎行,恪尽职守,总能有一席之地可供处之。”

  杨灵籁笑了,“六妹妹道理说的不错,可惜事在?人为?……,这句话,不是任何人都能说的。”

  简而言之,吕懋黛这句话就?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什么人能说,是那些费尽心机往上?爬,得到冷言冷语,明枪暗箭之人,是那些苦苦求生,为?了碎银几两的人,而不会是一个?出身富贵,言语都是施舍的她。

第67章 不过利用

  可吕懋黛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帷帽下甚至面带不?屑,因为她已然将杨灵籁归做无才无德一列,这样?的人说什么话, 都是不?值得?一听的, 甚至比之她向来不爱搭理的朱氏,都没什么立足之地?。

  因懒得?继续攀扯,便?是规矩行?礼, 转头就朝孙氏位置所去。

  杨灵籁也不?气, 只是笑看着这姑娘装模作样。

  国公府手上的买卖不?少,这次去的乃是一名叫殷和的钱庄, 钱庄管事姓陈,生的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却是极会说话,除了孙氏唤东家夫人,其余跟着的都称一句主子。

  既是叫她们?这些还只算小喽啰的人心里熨帖, 一句东家夫人也唤的人都知晓,这里真正管事的还是只有一个。

  “陈管事, 这上半年钱庄收成账本可否都整理好了?”孙氏也不?废话, 上来便?索要?这重中之重的账本。

  陈管家眉头?一转, 上前请罪,“老奴惶恐,月前时候账本已是交予了贵府的华夫人,莫不?是东家夫人还未曾见到?”

  孙氏依旧板着一张脸, 足够唬人, “若本夫人未记错, 该是有两份册子才对。”

  陈管家跪地?,言语惊恐, “夫人莫要?为难老奴,这内册乃是供每年年底对账所用,若此时便?给了您,实在不?好交代。”

  “陈管家此言差矣,本夫人乃是国公府的掌家人,账本何?时对,自也是本夫人说了算,陈管家在这钱庄里也办了几十年的事,定是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否则也不?会在这当了多年的管家,深得?国公府信任。”

  此番话一出,陈管家便?犹如被架在了火上烤,想要?再争辩几句,可孙氏游刃有余,主子奴才的,他若是敢交个假账对付,怕是不?久就要?被撸下来。

  杨灵籁在旁边看了场好戏,眼见着账册就到了孙氏手里,不?费吹灰之力。

  殷和钱庄本是国公爷划到华夫人手底要?管的铺子,孙氏前些年与华氏只算背地?里争斗,偏偏如今她们?要?学掌家了,才又带着她们?找上门,也不?知是打了什么鬼主意。

  可谁知她还没猜到,就听孙氏叫了她的名字。

  “三娘,这殷和钱庄对账之事不?如便?交与你?,如何??”

  孙氏说话不?紧不?慢,可却吓到了在场一众人。

  朱氏不?自觉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暗含担忧地?瞧了杨灵籁一眼,吕懋黛则睁着一双杏眼,表面疑惑实则却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杨灵籁扬了扬眉,心中只道一句原来如此,是想要?让她和华氏争风头?,自己则躲在后面做渔翁。

  她抿嘴沉思片刻,接道,“对账之事非小乃大,交与三娘,实在是怕担待不?起,六妹妹跟在三伯母身边日久,定是比三娘初出茅庐来的熟稔,不?如便?先交六妹妹,为我这嫂嫂打个样?,虽说有些不?伦不?类,可也不?至于闹出事端来。”

  孙氏笑了几声,喊她过?去,抓着她的手,不?容反驳道,“懋黛还未出阁,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自然是不?及你?这个嫂嫂心思沉着,对账之事,你?大可放心,三伯母觉非会叫你?一头?雾水去做,两个嬷嬷都是跟在我这的老人,什么流程她们?最是清楚,你?便?放心跟着走,大胆去做便?是。”

  话说的好听,却也是堵了旁人最后的退路,即便?杨灵籁眉间隐隐的不?甘与不?愿叫在场所有人瞧得?轻而易举,孙氏也依旧是笑而不?语。

  “三伯母放心,三娘自当竭尽全力。”杨灵籁几乎咬牙切齿道。

  回?去路上,便?有小雨淅淅沥沥打在车顶,混着些泥草味道的气息蔓延在鼻尖,待到回?了项脊轩,檐上的积雨顺着斜度滚落,极其像是盖住整个院门的珍珠帘子。

  撑伞进了屋不?过?须臾,便?如杨灵籁所料,殷和钱庄中发生的事仿佛插着翅膀一样?飞入了国公府整个东西院,西院第一时间便?叫了位丫鬟来喊人。

  瞧着是个面生的,却是十分机灵,想来是不?常在外行?走,却得?华氏器重的心腹。

  “奴婢给九娘子请安,我家姨娘闲来兴起,便?想请娘子于章鹭院小聚,观雨品茗。”丫鬟全程低头?屈身行?礼,话却说的胆大心细,未问杨灵籁到底会不?会去,只说一个请。

  盈月见人如此嚣张无礼,本是想大声斥责一番,谁知却见自家娘子笑地?跟菊花一样?,顿时止了话头?,老老实实只站在身后不?作声。

  自家娘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喜欢的人与事也总与旁人不?同,未准还就吃这一套。

  “诚心相邀,如何?能不?去,正巧小雨连绵乃是赏景之机,待本娘子换身衣裳自去赴约。”杨灵籁应得?爽快,可等到那丫鬟出了门,便?耷拉下了脸,如丧考批。

  盈月摸不?着头?脑+2

  “娘子若是真不?愿去,不?如让奴婢追出去打发了她。”

  “哎——”

  “别管别管,快去为我寻件衣裳,早去早回?。”杨灵籁随口打发道。

  不?让人提,其实也是间接不?愿去做,这几日为了这劳什子管家权天天在外面装鹌鹑,如今这华姨娘也忒没耐心,不?让歇会儿就又要?干活,可打工人也是会累的。

  可事实就是该往外赶就是要?赶,主仆二?人撑着纸伞走了偏僻小径去了西院的章鹭院,也便?是华姨娘所住之地?。

  老国公的妾室不?少,西院却比东院小了足足一半,到底妾不?如正。只是西院内的布景却也算精致小巧,也算男人为数不?多能给的偏爱。

  沿途亦有小池,水波粼粼,荷钱叠叠,怪石堆成的假山上盛开了数百杆凤尾竹,花香扑鼻,浓绿与漫天雨珠掺杂,显得?愈发夺人眼目。

  杨灵籁毫无迟疑跟着来迎的奴婢进了院门,便?见正房厅堂大开,正中的方桌一侧坐着一位身穿月白色襦裙的女子,眉目泛着冷气,却又生了一双极其夺目的含情眼,大概是保养得?当,半点不?显疲老。

  见人来了,她也只是稍稍点头?,反应平淡地?叫屋里的丫鬟们?挪动桌椅到门前檐下,二?人陆续落座。

  单看人做事,这位华姨娘的行?为举止间都泛着冲突,说她冷淡无欲无求吧,此人在后院如此风生水起,又主动与她掺合在一块,若说举止功利,现下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真是极其说不?清。

  杨灵籁眨了眨眼,主动开口与人寒暄,“叫姨娘等的久了些,实在是雨天泥泞,不?敢快行?。”

  可喝茶的人依旧慢慢悠悠,待过?了许久,放下茶盏也不?看她,冷淡至极,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暗含嘲讽,“能将九娘子请来,已算是劳驾,何?敢嫌弃。”

  这话直接噎了杨灵籁一嗓子,呛得?厉害,没人教过?这华姨娘如何?说话,还是老国公就是喜欢这般独特欠揍的性子,亦或者这华姨娘在与老国公玩两面派,自己私底下黏黏糊糊,外面无语至极。

  虽是被这华姨娘的真实性子吓了一跳,可说到底杨灵籁并不?怕她,都是这国公府里要?吃瓜的猹,谁又治不?了谁。

  她咳了两声,突然扬唇笑起来,“华姨娘还真是个实心眼的人,这话三娘听了也爽快。既是约三娘来了,不?如一起开门见山,也省的平白去打这无趣的哑谜,如何??”

  果真一说道旁的,对方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转头?与她对视一眼,僵持不?下后,砰的一声,不?算刺耳,墨绿砖边的茶杯被按回?桌上。

  “九娘子,这该做的我做了,剩下的也需你?去做,这次来只是想提醒一句,只怕贵人多忘事而已。”

  杨灵籁自然心里清楚她在说什么,当初禁闭一事,她叫盈月去探路,请华姨娘出手相助,自然是要?许些好处的。

  其一便?是是给了对方一条从翁芹那要?来的好消息,孙氏按捺不?住,已然是要?对付西苑。华姨娘不?相信她,也得?相信自己手下打听的消息。

  其二?便?是她若当真能出去,与孙氏、冯氏绝非一条心,倘若管家权当真顺利要?到,便?能搅乱局势,给华姨娘喘息之机,她也会暗中相助。

  于是,之后一切水到渠成。

  脑海中将这些一一理顺,这一次换杨灵籁漫不?经心地?赏雨喝茶,自得?地?吹了口气,热茶进了嗓子,驱散了雨幕下的凉意。

  “姨娘多虑,三娘与姨娘利益一致,自当尽心竭力,你?要?什么,我要?什么,从一开始就从不?冲突。”

  “言尽于此,三娘先行?一步。”

  待人走茶凉后,华弄清才深深朝着院门方向瞧了一眼。

  “姨娘,雨天寒凉,您还是进屋赏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