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孽娶了我 第74章

作者:锁黛 标签: 古代言情

  屠襄仿佛被冻住了,完全不?能思考这短短两段话的意?思, 什么跟什么, 公子对大娘子之意不从一开始便人尽皆知?若非喜爱,怎能一力娶之,又怎会?随便就将他这十几年的贴身侍卫都能拱手于人, 又怎么会?日日跟在杨灵籁身后, 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而惹出大事的盈月正洋洋自得。

  “盈月,”杨灵籁缓缓松开要紧的牙根, 哂笑一声,“你今日出门定是忘记熬药吃药了, 快,快,屠襄你带她回府好好找方医士治一治, 若是实在治不?好,那就找副药毒哑了吧, 以免再口出狂言。”

  “啊?”盈月不?懂。

  屠襄瞧了神色不?明的吕献之一眼, 拽着人出了门, 而望星也颤颤巍巍地跟着溜了出去。

  门房关上,只?剩下?二人隔着些?许站着,谁都没有开口。

  就在杨灵籁想随意?将此事糊弄过去时,却见原本还与自己还隔着些?许的人无声迈了几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甚至都能够听到他并不?算平静的呼吸声。

  “灵娘。”

  一声略带委屈与艰涩的呼喊叫杨灵籁浑身打了个一个机灵, 猛地抬起眼皮,正巧望进他低垂的眉眼里, 这也是她第一次将他的模样?看地那么清,原来他眉下?有一颗小痣,生?的十?分圆润好看,就像坚冰之上的一抹微火,打破了冷然的模样?。

  她在看他的时候,吕献之也在细细看她,他在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因为一些?胆怯落荒而逃,尽力不?去闪避目光,眼底却还是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在阻隔他去继续看清她。

  他不?敢眨眼,可模糊几乎占领全部的视线,那股遥远的感觉叫他不?禁生?出恍然的无措,甚至忘记了分寸,抓住了妄想里的人。

  手指交缠,很意?外地凉,这点?凉也终于激起了丁点?他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他的眼睛瞪地更大了,嘴唇紧闭着,喉结快速滚动以抑制那反复上翻下?涌仿佛要将他湮灭的气血。

  杨灵籁也未曾好到哪里去,盈月的话就像是揭开了他们之间隐藏的、不?应该背揭破、被互相知晓的秘密,而她也同?样?不?承认这些?秘密,但至少现在,她竟不?敢说些?什么。

  “啪嗒。”

  杨灵籁略有所?觉地垂眼,她感受到了一点?热,而中指的关节处多?了一点?盈光,他好像……流泪了。

  这个意?识叫她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上升腾起烟雾,像是沸腾后的散热,不?想自己再继续烫下?去,又确实为此所?难以掩饰地升温。

  不?行,不?能再任由继续下?去了,她想。

  杨灵籁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凶狠执拗起来,她的手脱离出那灼热握着她的人,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像往日会?做的那样?,厌烦地、生?气地喊他名字。

  “吕献之。”

  “若是需要我做什么,便说,哭哭啼啼的,岂不?叫人笑话。我宁愿是我自己将你戏弄,亦或者是打哭的,都不?想你因为别人流泪。”

  被甩开手的人孤身立在原地,背脊后有些?许的晃动,听了她的话后,纤薄的唇慌张地抿着,努力将一切不?该有的东西收回去,装作?只?是平常来寻她。

  吕献之说,“对?不?住,……只?是知晓你在外住宿,心中忧虑,若是觉着冒犯,不?如便罚我。”

  可他不?知道,说这话时,眼帘微低、长睫扫动都挡不?住那泛着猩红的眼尾,以及那双失了焦距的双眸,他也沉默着继续埋葬着一些?不?该说出来的话,只?是速度有些?太慢了。

  杨灵籁嘲笑地嘴角冷不?防地收了回去,有一瞬的后悔,再之后什么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不?如回去自罚自己多?学学我骂几遍人,这般日后又怎会?有人敢惹你,所?谓的欺负,只?不?过是你给了他们余地。”

  话,一个字一个字涌进吕献之的脑袋里,他像是突然开了窍,意?识到,自己过了界。

  “……好。”他郑重地应道。

  收回了张皇的吕献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什么也不?敢多?说,除了识文断字什么都不?会?的木头脑袋,他只?是简单地听着,什么也不?会?去做。

  见人似是听了进去,杨灵籁心中高处的石头落了低,只?是却并非有多?少轻松,她状似随便地说道。

  “既是今日来了,府中怕是也有了消息,也便没有理由继续在外留宿,今日便回府内罢。”

  “你说回,便回。”吕献之秒回道,仿佛刚刚经历的事情已然过去。

  听出了这话里的一点?雀跃,杨灵籁扫了一眼这反应猝然快起来的人,什么也没说。

  杨府一行,本是杨灵籁借来想躲一躲风头,却没成想有些?暗藏心底的东西已然冒出头,既是初见端倪,也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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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敕监

  “吕大人,这些?是张大人叫下?官送来的文书,皆与弹劾户部侍郎有关,张大人还叫属下?提醒,望此事您能亲力亲为,毕竟事关从二品大员,不?可出什么岔子。”

  说话之人正是吕献之的直系下?属,名叫正启言,模样?瞧着是何等?毕恭毕敬,有心人却都能听出其种渊源。张口闭口皆是张大人,不?知到底是谁的手下?,效忠于谁。

  而他口中的张大人乃是与吕献之一同?属监察户部的左给事中张明贺。燕朝以左为尊,张明贺确比吕献之高一级。

  吕献之并未抢着与他搭话,只?是翻看了案桌上的那薄薄一摞的文书,肉眼可见,里面能记录的东西甚少。

  “只?有这些??”

  “是。”

  “户部侍郎暗中私藏银两的具体数量模糊,银两出处也并不?明晰,你去再寻人问问可还有其他文书保存未曾送来。”

  正启言自然是好模好样?的应下?,只?是出了这间门,便与人勾肩搭背,数落这位新来的,未曾有任何实权的所?谓右给事中。

  “你说,吕家是怎么想的,一个世家子弟竟然敢安插进陛下?执掌的门第之内,岂非是故意?为这位小才子找不?痛快。”

  “咱们这些?人做得事,岂能是一个迂腐书生?能应付的,你看着吧,过不?得几日,这人怕就是会?收拾包袱,乖乖去找爹。”

  ……

  从承敕监离开归家,已至日中午时。

  吕献之走至安肆院内,便已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这话里今日火气极大,他在原地听了几句,眼见还在持续,只?能认命地推开门。

  进了屋内才知,挨骂地竟是盈月。

  他有些?不?解,尽量躲着杨灵籁的视线,想去内室先换身简便的衣服,毕竟待会?儿?还需用膳,可是让他讶异地是,午膳按规矩已然摆上了桌,在正堂之内的争吵却还在继续。

  吕献之稍加犹豫几分,还是按往常一样?坐在了自己的位置,生?怕有一言一行不?对?,也会?叫她多?一份怒火。

  可也是坐了些?许,他才明白,好似骂地并非是在场的任何一个。

  “那掌柜的怎知,药馆主人是女人?”

  “是办事的人不?小心走露了风声,奴婢奉您的命,去与手下?吩咐言说时,正巧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只?是大概听的不?全,本是说的女子药馆,却听成了女子所?开药馆,那药肆掌柜得知后,便说不?想与咱供货了,还说,说是这店定?会?办不?下?去,会?亏损地什么都不?剩,坚决不?卖东西给女人的店。”

  杨灵籁嗤笑一声,眉眼之间是压着怒色地。

  “不?卖,这是他想不?卖就不?卖的?”

  盈月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铺子经营首当其中便是看利,那家供货的药肆乃是考量许久才定?下?的,因是只?服务女性,客源就截了一半,质量上乘,又采办之量、价钱不?错的,只?剩这一家,偏偏那药肆的东家竟然是这般地不?知好歹。

  谁知这骂着骂着,杨灵籁却笑了。

  “盈月,这掌柜的是个好人。”

  盈月:????娘子一定?是被气疯了!

  “他还真是贴心,咱们这不?正缺法子进药,这人不?就给了,你去找人专门盯着,去查查这药肆是从哪里收购的药材,不?过只?是西市的一家小店,给他些?阳光便蹬鼻子上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做了狗都闻不?着肉味,给他点?教训,叫他知晓知晓,能认清自己是什么东西的狗才是好狗。”

  药馆的事拖不?得,盈月得了命令便走了。

  可杨灵籁的气却没消下?去,她见吕献之总是瞧她,便主坐到了圆桌对?面,神色状似无事,问地时候也十?分不?经意?。

  “近来办事可有没有人为难你?”

  吕献之卡壳了一会?儿?,摇摇头。

  “并未。”

  “那就好,只?是人都贱,越是身份低微,越是想瞧别人不?快,朝中此风怕是更甚,若真是有人敢以下?犯上,给你添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不?必给好脸色,因为到底,他也比不?上你,不?敢得罪你。”

  这话说的阴气沉沉,身边几个布菜的丫鬟更是噤若寒蝉。

  杨灵籁却是越说越气了,大燕的女医少如牛毛,也多?是达官贵人家里为了男女有别才会?延请女医,如今她要办的药馆自然是请女医较为稳妥,因此这瞧病的便定?下?女医,但若只?是一些?风寒小病,她便只?算请男医。

  可偏偏,前几日各处延请名医之时,就出了那么几个有病的家伙,知晓是女医馆后,是百般推辞,万般不?耐,甚至还口出狂言说什么,这药馆的东家,为的就是占女子的便宜,其心可诛。甚至放言,若是有什么脏病,也不?必治了,直接一棵树上吊死,没了贞洁,还活什么意?思。

  如今又多?了一个同?样?本质的药肆掌柜,她是真想一把刀把这些?人脖子都抹了。

  “那掌柜的说的不?错,办医馆的便是女的,你说,之后,他会?不?会?跑来给我这个女的磕头认错,还是一心当一条只?吃一那一坨烂肉的畜生?。”

  意?识到话或许是对?他说的吕献之呆滞些?许,不?知该如何回答,又想到自己在承敕监所?遇到之事,其实与此本质并无不?同?。

  “或许,他会?来。”

  原本没想从他这听到什么附和的杨灵籁有些?意?外,“你当真这般觉得?”

  “是。”

  可杨灵籁却没信,让他学着骂人都是比登天要难,如今说这些?破烂事也只?是叫他日后别总被人牵着鼻子走,她对?吕献之最大的期许便是,人在还没被欺负到底之前,他能不?把委屈往嘴里咽就好。

  杨灵籁甚至有时都怀疑,自己看了一本假书,以吕献之表面冷淡内里温吞的模样?,如何能成为一朝首辅,实在不?可信了。

  其实,走到现在,她也不?强制这人在朝中一定?有所?作?为,国公府里如今她也算表面当家人,日后药馆开起来,也不?差什么钱财,这爵位争一争也还是有的。

  当然,这首辅夫人的美梦还是要继续做的,毕竟若真是天下?掉馅饼,谁会?不?捡。

  “那便等?着,来了,我便好好招待他;不?来,我便找人好好招待他。”她这话说地缓慢,却也因此更叫人觉着心里发寒。

  伺候乘汤的丫鬟手里一顿,汤匙掉在碗里,怕地当场连自己日后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杨灵籁却笑意?晏晏,“不?过小事,你怕什么?”

  “奴婢罪该万死,求大娘子严厉惩戒。”

  杨灵籁面上的笑没停,眼底却有些?淡淡的,她也没觉得这些?人是怕她更好,也没觉得不?怕是坏,安肆院里的人向来惧她如蛇蝎,可也有瓮芹那等?表面安分,实际却敢朝她明目张胆算计的,既是两种人都能驾驭,故也不?在意?什么恶人之名。

  只?是一时兴起,转而朝吕献之诉苦起来,想看看他究竟如何觉着,是想她是个脾气秉性不?好的,是觉着她过于苛刻,还是终于认识到她与那些?守规矩的名门闺秀云泥之别。

  “郎君,是我凶了,她才会?如此战战兢兢?”

  吕献之看她,无疑,杨灵籁笑起来是极其好看的,春花一般明媚,也如轻烟一般飘渺,仿佛一时抓不?住,便散了。

  她笑了,甚至还有心与他玩笑,可大抵心里却是不?高兴的。

  他低低回答,“她大约确是这般想的。”

  “她?”

  那丫鬟闻之,面色大变,跪地俯首,字字恳求。

  “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啊,大娘子恕罪!”

  杨灵籁却没看她,继续问自己的话,“她这般想,那你呢?

  两双眼睛各自望进对?方深处,杨灵籁看懂了他眼里的些?许羞怯与闪躲,而吕献之则看到了她眼里的些?许隐忍的与不?快。

  被这般盯着,吕献之几乎是红透了耳朵根,至于她问的那句话,只?是听见他的心里便也早就蹦出了答案,到底是羞涩压过了胆怯,也是想让她高兴些?的心作?祟,隐忍着低声回答。

  “自是不?同?,三千世界,冷暖各自相异。”

  “乍见之时或许也会?念你……张扬,久处之后,……之后便知其实你并非刻意?为难,只?是她们不?懂罢了。”

  听着他艰难地说出这一段,那张平日里面白如玉的脸上,眉宇间稍见苦恼,面颊更是微微发红,却是不?如往常那样?低头不?敢看他,反而是张着一双乌黑沉亮的眼睛望着她,像是等?她再说什么,又像是再看她是什么模样?。

  杨灵籁觉着自己深陷进了一个名叫拉扯的漩涡里,明明想故作?不?知扯开话题,可是嘴却就是不?听使唤,就是想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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