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凶猛 第83章

作者:蘅芜月白 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甜文 古代言情

  “不满少将军说,并非老朽不信您和江家军,只是这个中…..的确是有误会!”

  江淮只静静地望着他。

  秦牧又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些闪烁:“方才进来的那两个舞姬,其实并非舞姬,是我那幺女的闺中侍婢。老朽晚年得女,确实是过于娇纵了些,才叫她在这为少将军接风洗尘的重要场合里,还敢放人进来胡闹!”

  “不过,话说……”

  秦牧忽低想起什么似的,眸中亮色一闪,竟是带了几分期许地望向江淮:“不知少将军可有婚配?”

  刘宁:“…….”

  他有些无语,心想这老东西还真是爱女心切,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惦记。

  再看那边的江淮,依旧周正笔直地坐在那里。秦牧话音落下时,两扇长睫便是微不可查地颤了下,可也就是一瞬,眼底的一丝微动便不露破绽地又晕散开,他垂下眼帘,挡住方才余微的变换。

  “有。”

  他的回答是淡淡的一字。

  “诶…..那可有实在的嫁娶婚仪?若是没有,那其实……”听他这样淡然的一字之答,秦牧暗下的牟色又凉了几分,下意识地还想再问。

  可一抬头,正对着对方沉冷而静肃的目光,却是无论如何问不出来了。

  秦牧的心中大为惋惜,悻悻地闭上了嘴。

  而此时的帐外,一名女子攥着帐帘的手却骤然握紧了。

  她身旁的一个少女裹着头巾,仔细看却是方才被削了头发的舞姬。

  那“舞姬”望着门内那少年端直的背影,恨恨地道:“小姐别看了,您实在没必要看上这人,如此不识趣,还有婚约在身,您值得——”

  她无意间抬眸一望,瞥见小姐的神色便知道说错了话,立即住了嘴。

  秦诗诗双目紧紧盯着帐内,脸色阴沉得厉害,染着鲜红蔻丹的一双手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竟“哗啦”一声裂响,将挂在帐上的珠链撕裂扯断。

  “你个贱婢懂什么。”

  秦诗诗冷笑一声,低头望着自己的蔻丹道:“越是不识趣,才证明他品性愈高,这样的男子,我是一定要挣到手的。”

  “可…..可是….”红莹没敢说完,她心道,这少将军是有婚配的呀!

  却见秦诗诗冷嗤一声,倏然转过身,只对一旁侯立的侍卫冷然道:“给我查。”

  “我倒要看看,这江少将看上的便宜老婆,能比我高贵到哪里,有什么能耐和我争!”

第78章 不识抬举

  可惜“捂上了贼船没有办法”

  城主府中, 宴罢歌歇,秦牧赔着一张老脸终于送走了江淮刘宁那几尊大佛,府外驻扎营帐里的军士也都进入了休沐,城主府终于是安静平和了下来。

  方才那少年将领虽未动怒, 可那一身沉静冷刻的刀剑之气, 到现在回想来还是叫秦牧心有余悸。

  而至于使那少年心有不快的原因…….

  秦牧想到便觉一股无名火直窜心头, 几次欲有冲过去狠狠教训的意图, 可想到那丫头, 到底是自己放在手心宠了一辈子的幺女,那股火又软踏踏地败下阵来。

  秦牧长叹一声, 满头银发都似乎因为无奈而在额前微微颤着,终归是一仰头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

  “作孽啊!”

  有人却恰在此时掀开珠帘,从门外走进。

  秦牧刚抬头瞥了眼,待看清来人,顿时便火冒三丈, 手臂一抬,掌中银杯便被他狠狠掷在了地上!

  那杯子掉落在铺着绒毯的地面,却仍然骨碌碌滚了好远, 正好停在来人一片鲜红的裙裾下。

  “孽障!”

  秦牧登时破口大骂, 伸出的手臂颤巍巍地指着秦诗诗:“今日是什么场面,竟敢造次!”

  秦牧气得胡子尖儿都一颤一颤的:“你可知那江淮是什么人?你说想结交他,我便依了你给江家军开了城门,你还想怎样!你找几个婢子进来胡闹, 你可知惹怒了他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咱们临阳城又会是什么下场!”

  秦诗诗只盯着脚边滚落的银杯, 原本进来时还带着心思扑空的愤愤,此时听父亲这样盛怒, 心中深埋的不甘和委屈顿时便全翻涌出来,再抬头时眼泪便淌了出来。

  她红着眼眶望向秦牧:“父亲!”

  越想越委屈,声线里的哭腔也越来愈重:“女儿不过是想嫁良人而已,女儿有什么错!”

  毕竟是自小捧在手心的宝贝,秦牧看见她这样,心肠顿时便软了数分,他自然也不想叫女儿心愿落空,可却不是什么事都能由着她骄纵胡闹。

  望着她半晌,最后却还是败下阵来,只万般无奈地长叹一声,苦口婆心劝道:“可是诗诗,人家是有婚配的啊!你这样胡闹,只会适得其反——”

  “那又如何!”

  秦诗诗愤恨地吼道。她从小便是要什么得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秦牧也能拆人给她摘上几颗,如今不过是她看上个俊俏的男人,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原本清丽的一双眸子因为委屈和不甘都染上几处猩红可怖的血丝,“不过是婚配而已,又不是已过门的妻子。何况既是我看上了他,就叫他休了那便宜婆娘又如何!父亲不替我争,还不许我自己去争么!”

  “你……你你……”

  秦牧原本软下来了心肠,登时又被她这一席话气到哑口无言,只颤抖着手指着阶下这偏执到越发无法无天的小女儿:“我真是太过骄纵你了…..将你惯成这副荒唐模样…..实在是…..”

  或许是被气得狠了,秦牧被气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竟两眼一翻,直直被气晕了过去。

  “咚”一声椅背倒地的声响,门外候着的下人立时全部惊慌地围了过来,各个口中急切叫喊着:“城主大人!”

  而远观一旁地秦诗诗却毫不为所动,只盯着一群惊慌去扶她父亲的下人背影,冷嗤一声,抹了把泪,转身拂袖而去。

  *

  临阳城位在边关,不靠水,但城内却有一奇景。

  这奇景便是美誉满天下的晶雾河。

  白帝城的落月河最是宽广豪迈,晶雾河属落月河的分支,却出奇地并不像主流那样汹涌萧瑟,反而越到靠近临阳城的地方,水流竟越清澈平静,在这边关萧瑟的临阳城内,生生晕出了一片江南流水婉约的奇景。

  到了冬日,河面便蒙着曾薄薄的白雾,粼粼冰晶洒落在宁静的水面,如梦似幻。

  当地的人们都说,在晶雾河旁为一人祈福,来年准会应验。

  江淮身前的河面上,有一盏漂浮的小灯。

  岁末时日,城中百姓大多忙着操持家务,街道上甚至连商贩都没有几个。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一身玄衣的高挑少年,是何时站在了吹拂的冷风中,静静地凝视着平静的水面。

  似乎是怕惊到过往行人,他将锋锐的佩剑向氅内微收。

  今日是阿雪十八岁的生辰。

  自小在京城长大,却算是半个金陵人。他们那边的风俗是,在每年生辰的时候,亲友寿星点一盏小巧的长明灯,望着他在水面漂浮远去,求一个一生顺遂无波的好兆头。

  若是在京城早些年间,那个桀骜不驯的小霸王哪里会去信这些,神佛高远,怪力乱神,万事只求自己,对于那些向漫天诸神求一丝福祉的可怜希冀,他向来不屑。

  哪怕是如今,他铁骑银枪横扫鞑靼,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阵势,人们叫他“杀神鬼见愁”,他也毫无波澜。

  可唯独对一人那样不同……

  他的阿雪。

  他十分确信,无论她如今身在何方,自己定然会荡破一切阻碍讲她重新抢回自己身边。只是,想到别人告诉他的那些话,漫漫长夜,却总还有些深藏于底的细密隐痛,想要在他每一个噩梦惊醒的时刻,想要打破冰面,钻之入骨。

  朦胧雾气如那盏河灯的花瓣一般隐隐烁烁,可到底还是能看真切。而他的阿雪,那个婉约娇俏的少女,如今又在人间何处。

  寒风吹面,河面上白雾浮动,淡如云烟。

  伫立良久,少年的唇边竟扯出一丝笑,他一撩衣摆,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点亮了那盏象征福祉的长明灯。

  这样的笑容,生在这样一副清隽俊美的面容上,原本是万分的惊艳,可落在刘宁眼底,却是一颗酸杏仁那样极涩极涩的苦。

  他站在江淮身旁,蜷缩在袖侧的手指颤了颤,双唇微张,甚至几度生出要将真相和盘托出的冲动。

  他心中实在不忍看自小的玩伴这样自苦,甚至想全告诉他,你最心爱的女子并没有抛弃你,相反,是她身负险境才助你脱困泥潭,你无需这样伤心。

  可是刹然间,他又想到了那落月河边的累累尸骨,想到血流成河火锅满天的那个夜晚,想到鞑靼屠杀流民的凶残,那到嘴边的话,便又犹豫地咽了下去。

  让臣自私做一回主吧,刘宁想。

  大乾和江家,需要的是一个铁面无情的杀神,他的心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刘宁只望了对方一眼,便避开他的目光迅速低下头去。

  好在江淮似乎并未察觉什么,直起身子,沉静的嗓音古井无波:“走吧。”

  刘宁刚想应下,却听两人背后一声娇俏的少女声唤住他们:“小女子见过少将军,见过刘军师。”

  两人回过头,见红色裙裾的少女双眸明亮,头上的乌云鬓油光水滑,耳侧还别着一朵金箔的簪花。一看便知是大清早新作的妆发,十分用心。

  她身后跟着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那女子双手捧着精致的食盒,头上裹着一圈厚重的头巾,见两人目光探去便立即闪躲着埋下了头。

  见这情景,刘宁一时顿住,半晌,还是压着心底生出的怪异,恭敬问了声好:“秦小姐安。”

  他说不清楚,只是第一眼见着这女子的眼神面容,或许是小小年纪却艳丽的过分的缘故,本能叫他不太舒服。

  江淮一直淡漠地站在那里,没有开口。

  秦诗诗对着两人款款施了一礼,手一挥,红莹便捧着食盒奉上前来。

  秦诗诗故意上前一步,站得离那肃冷的少年近了些,缓缓抬臂,动作柔弱地在他面前掀开了食盒,低头羞怯道:“小女子听闻少将军晌午出门前并未用膳,想着些许是我们临阳城的菜色不合少将军胃口,听闻少将军生在京城,便特意叫人做了几道京城的酥饼点心,只求能犒劳将军这一路的辛苦。”

  她言语娇柔婉转,的确是夹杂着几分刻意,可那羞怯却是实打实的,毕竟就在她头顶离她近在咫尺的,可是那样一张神仙般的脸啊……

  秦诗诗手捧着食盒,垂首等待。天地辽阔,可她只能听见自己那心擂似鼓一般声声敲着,直逼得她脸上刻意描绘出的那抹红晕,硬生生扩到耳朵尖儿。

  可过了好半晌,也没见人来接她手中的食盒。

  她咬唇抬头去看,却只见少年依旧淡漠地立在自己几步外。

  一双冰湖般的眼眸从头到尾便如封冻了一般,眸色寂寒地望向她。

  秦诗诗被这样盯的有些后背发寒,甚至她竟觉得,他虽望着自己,但其实并没有正儿八经地瞧她一眼…….

  端着食盒的手臂有些发僵,秦诗诗也觉得有些难堪:“江少将,我……”

  话未说完,便听对方冷然开口。

  “不必。”

  简短两字,直接□□地拒绝,竟不愿意为她多吐一字。

  秦诗诗从小众星捧月,何曾被这样冷漠拒绝过。

  面色瞬间变得红白相接,秦诗诗心中怨怼,咬牙扯住对方衣袖,强行止住他的去路,愤然道:“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看上你,我爹根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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