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缠烂打也是救赎吗 第44章

作者:闲鸿在空 标签: 年下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莫川谷只觉得头发正被什么拉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这才发现那其中竟也钉了一根,顿时一股寒意自上而下传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赵芥心中也是一悸,不过就此也能确定,姜先生并不是一定要杀人。

  “他刚刚的问题,我也想知道。”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不见人影,却觉他无处不在。

  “有人教我的,他叫孟不识。”赵芥答道,“他说教他的人曾说过,凡事要留一线,即使是能要人命的机关也该如此,若真有人找到机窍保住性命,那便是命不该绝。我看他设计暗道,布置机关的手法,倒和您有几分相似,刚刚也别无他法,便找了一找。”

  说到此,她突然回过神来,如今这恐怕便是留了一线。

  “十二护法之一的孟不识?设计生息门地牢刑具的那位?”莫川谷骤然回想起已经被赵芥改造成地牢项目体验景点的地方,好像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没错。你还记得那梅花字号吗,也是一间水牢。”赵芥扭头对他说道。

  “孟不识这名字我没听过,但这话我确实曾对一个人说过。是个天生长不高的孩子,整日被族中其他孩子欺负,倒是极爱看书,脑袋也机灵。”姜先生总算回忆起来了。

  “那便是了,虽然他后来变得有些冷血残忍,但仍旧喜读诗书,风雅得很。”

  先前赵芥还不敢确定,没想到孟不识的手法竟真的出自姜先生,怪不得生息门的地道机关皆如此巧妙。

  不过如今这里的气氛有些微妙,那人虽然暂时没有对赵芥二人下杀手,但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姜先生并不是恶人,况且姜先生应当也知道,我们此番前来对您并无恶意,既然如此可否放我们一马?”

  赵芥只觉得这人的性情过于古怪,就算最终目的相同,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提供援手,不如先出去再与韩江云从长计议。

  “要我放过你们,也很简单,只需要做到一件事,立刻就可以离开。”老者的声音隐隐带了一丝兴奋之意,赵芥心中燃起不祥的预兆。

  “何事?”

  “我尝过的苦楚,也总想让其他人也尝一尝。”姜先生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如天雷炸响,“你们只要如当年那七个人一样,留下同伴的命,并且饮下他的血,我便放你们离开!”

  话音刚落,赵芥和莫川谷身后的石墙登时崩塌,两人转身望去,却见石墙后面是一间方正的暗室,正中被铁链吊着双臂双足的,正是殷无央。

  而他的胸前几道剑痕深可见骨,血流不止。赵芥一眼便认出了伤他的剑正是他自己那把,而此刻那剑被随意丢弃在一旁,与它的主人一般颓靡。

  赵芥立刻拾起剑,劈断四面的铁链将他放了下来。

  莫川谷接住身体绵软无力的人,执起他的手腕,只觉得脉细如丝。尽管已经用内力封住其周身几个大穴,可伤口渗出的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与此同时,又一扇石墙凭空拔地而起,将石室与来时的通道彻底隔断,赵芥几人转眼又被关进了一间新的囚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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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饲蛊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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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我已经替你们选好了。”姜先生的声音又变得冷淡轻蔑,“他在幻阵中不肯顺势而为,偏要提剑硬闯,却不懂过刚易折的道理。可惜了,杀气腾腾的剑招最终只能尽数应验到自己身上。就算你们不动手,恐怕最多两个时辰,他的血也会流尽。”

  “明明可以联手对抗砀夕族,为何非要这样?简直是...”莫川谷“变态”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考虑到命还在别人手里,硬生生吞了后半句。

  那人冷笑一声,“你们在我眼中不过是几只本事平平又爱异想天开的蝼蚁,就算破了几个机关阵法,也只能算是为我平添了些乐趣。我手中是有足矣让砀夕族大祭司惧怕的东西,又凭什么送给你们?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尽早决断的好,牺牲一人,其余人便可离开,总比都死在这里要强的多!”

  姜先生好像很有耐心,虽然对提问者表示不屑,但还是认真回答着问题。

  “在这一点上,你们就远不如之前那个什么七盟果断了。我还记得被他们推出来的那人性子最是胆怯,总嚷嚷着若是不来寻什么闻飏宝藏便好了,没想到最终却成了永远留在这里的那个。”

  仿佛已无回转余地,赵芥和莫川谷便没了心思与他废话,两人轮番朝殷无央输送着内力,只想先救人。

  “别白费精力了,趁着还有时间,倒不如与他告个别。”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仿佛一直在暗中窥视着这里。

  “闭嘴吧老变态,你放心好了,绝不会如你的意!”

  赵芥厉声一句,运功的手掌一推,内力又凝聚了几分。莫川谷也赶紧跟上,掌推殷无央右肩,左手还顺便给赵芥竖了个大拇指。

  这边情势有些危急,而巨蝎石室里,被暂时无暇顾及的两人已经沉默了半晌。

  青怀帮阿里耶将腿包好,望了一眼她的手,便又开始撕自己的衣摆。

  看着面前人的动作,阿里耶突然问道,“刚刚你在那吊桥上,看到什么了?”

  “看到我爹,虽然就是他自己的模样,但却不是什么七盟陈铎,而是平平凡凡但有钱的苏财主。”青怀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还有我娘,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样貌,与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青怀将她的手心翻过来,撒了些上药,“你呢?”

  阿里耶未答,只是又问道:“你一直要找燎烛,找到了吗?”

  青怀的手一顿,“没。”

  “那时在赤碣山,你来找我,认定我就是她,可是一开始便做好的局?”

  “并不是,我曾经真的以为你是燎烛。”

  “那看来我与她还有几分相像。”阿里耶撇开了他的手,自己将手上的伤口缠好。

  “我想寻她只是那时她带给我的震撼太大,虽然我爹总说我自负,但我始终认为她是可以结束这一切的人。可你怎么好像对燎烛更加执念?”

  青怀尚且记得,在安邺城那间四方小院儿里,面前人为了证明自己就是燎烛,那副疯狂的样子,仿佛连她自己都曾深信不疑。

  “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阿里耶靠着墙角缩了缩身体,仿佛要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来面对这段告别了许久的回忆。

  青怀便也在她身边坐下,只觉得眼前的人与自己的印象中哪里不一样了。

  “西胡巅国的圣女,名叫阿里耶。她是王主最宠爱的女儿,自幼如众星捧月,锦衣玉食。她有一个贴身的侍女,与她年纪相差不大,是彼此的玩伴。可那一年,阿里耶外出,不幸从马车里掉落,又遇到了野兽,差点没了命。可小侍女当时也吓了个半死,她年纪太小了,实在不敢出去救她,便只是缩在马车里,还好后来护卫及时赶到。”

  阿里耶说这些的时候,显得有些艰难。青怀也没想到她竟以这样直白的方式开场,将最久远的记忆剖出来,并不是一件易事。

  “可惜王主降罪,小侍女因为护主不力,小小年纪便被流放,要去北面的极寒之地做苦役。那是死路一条,于是她途中便想尽一切办法逃命,可惜又被押送的人打了个半死,直到遇上了一个人。大概是那人心情好吧,喝茶的功夫便救了她,简单地好像只是挥了挥手一样。于是小侍女本来欢天喜地得以为自己可以不再受苦了,没想到却只是被塞进了另一个地狱,比那苦寒之地更甚的地方...”

  有的人,命系在别人身上,度过的每一日都只是在等待死亡。

  而他们大部分记忆都是关乎于一间逼仄的牢房,还有一小部分,是一张刻满繁复图腾的石床。

  幽暗的牢房里,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小姑娘缩成一团躺在稻草床上,似乎正隐忍着极大的痛苦,连牢门被打开了也无半点反应,然而传讯人的声音凉如鬼魅,带着无形的威压。

  “跟我来。”

  小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勉力爬起来。可她的神色并无什么波动,只因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甚至还会一直重复下去。

  被密不透光的黑色布巾蒙住眼睛,小姑娘佝偻着身子随着领路之人缓缓而行,走了半晌才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凉意,原来是自己忘了穿鞋子。

  可惜已经来不及回头,只好光着脚继续走下去。

  左转,右转,再左转...

  她在心里默默记着路线,尽管还是一团乱麻,但直觉这次比上次要多绕了些地方。

  “躺下吧。”

  又是一声毫无感情的指令,小姑娘支起双手朝前方摸索,很快便摸到了熟悉的东西。

  那一方冰凉坚硬的石床,四周雕着一圈起起伏伏的复杂花纹,身子躺在上面,左手手指刚好摸到的地方被磨得格外光滑,摸上去好像是朵花瓣的形状。

  大概是每一个躺在这里的人,总会不自觉地用指尖描摹那里,帮助自己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可自己不同,小姑娘心中思量着。

  大概是一旁那纱帐中的人不愿让自己醒着受煎熬,每每疗伤前总会用掌风将自己打晕。醒来后只好像睡了一觉,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做个美梦。

  只是今日自己万不能睡过去,她还有话想要问那人。

  爬上石床的人熟练地挽起右手的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此刻身体里的虫子格外活跃,她知道,那人这次的伤大概重极了。

  没多久,密室中的纱帐里传出轻微的咳嗽,连带着呼吸声也沉重了。

  小姑娘因为蒙着眼,听觉倒变得更灵敏了,她侧耳问道:

  “你...还好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阵掌风。

  “不要!”她立刻缩成一团大喊一声。

  那掌风硬是改了方向,只打碎了摆在角落里的瓷瓶。

  “为何?”

  纱帐中的人终于有了回应,是个略显低沉的少女声音,听上去比石床上的这个大不了多少。

  “我想问你...他们说,我这样的饲蛊人最多只能活五年,是真的吗?”

  小姑娘怯弱的声音微微颤抖,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可这沉默让她万分心惊,只觉得自己无意间听来的一句话要成真了。

  “可我不想那么早就死了...”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纱帐中的人不免有些担心,生怕会引来其他人,掌刀一凛,又是一道掌风扬起纱帐。

  只是石床上的人昏倒前,分明听见三个字:

  “你不会。”

  幽墟石牢里,谈及这些的阿里耶,脸上早不见了往日的神采,甚至刚刚对抗机关巨蝎的时候都没能消磨掉身上的光,此时忽然变得黯淡。即使如此,还是继续说道:

  “饲蛊人是砀夕族的奴隶中最卑微的存在,整日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没有自由,唯一可以走出去的机会,便是当他的合蛊人受了伤,要去密室中放出身体里的蛊虫供他疗伤。每疗伤一次,便虚弱一分,用自己的血肉供养着砀夕族最高贵的那些人,直至耗无可耗便会换下一个。”

  “你的合蛊人,是燎烛?”青怀终于懂了她与燎烛手腕上为何会有一模一样的疤痕,其中的渊源令他震惊不已。

  “没错,我也是许久之后才知道的...”

  如此又过了三年,这期间小姑娘仍旧尽着一个饲蛊人的本分,疗伤的间隙短则十天,多的时候也有几个月。

  她不明白那人为何这么容易受伤,害她每次都跟着一起受罪,甚至渐渐习惯了蛊虫在身体里冲撞跳动的感觉。

  虽然每次疗完伤后,虽并不像其他饲蛊人好像自鬼门关走过一趟那般虚弱,但仍能感觉出身体中有什么正在慢慢流逝。

  这日,传讯人又停留在了自己囚室门前。小姑娘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惊慌,仔细穿好鞋子,又理了理衣衫,这才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依旧是被蒙上眼睛带到密室中,饲蛊人就像是一个工具,不必看也不必听。小姑娘有些庆幸,自己供养的合蛊人,偶尔还会跟自己说上几个字,这让她产生了些放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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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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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到看守的人说,新的生息门门主即位了,名叫燎烛,是战无不胜的杀神,仅用七日便杀了十几位不肯跟我们合作的掌门帮主。我想,那就是你,对不对?”

  躺在石床上的小姑娘试探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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