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缠烂打也是救赎吗 第58章

作者:闲鸿在空 标签: 年下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金容止知他此刻掺和进来,是想要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然而自己这些年来直接听令于大祭司,在此探查那件极为机密之事,而他只是听命于入云教的小喽啰,金容止并不怎么将其放在眼里。

  “金某拿朝廷俸禄,所做之事自然也是替君分忧,事关朝廷机密,怕是不可向万堂主言明。”

  这话直接摆出了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言下之意是“我在做什么难道还要与尔等江湖草莽招呼”。

  万麟被这话中的不肖之意刺道,面色骤冷,于是这边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

  然而另一边,等金朝见到原本该关着三个人地牢中只剩下了一个,还昏迷不醒,更是心惊胆战。

  金朝冲进去要看个究竟,认出这人确实是与柳濯一起的,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猛得撩开那人手臂上的衣袖,赫然见到手肘上的一枚胎记。

  “晚儿!”

  金朝这才认出来这人是被易了容的弟弟,赶紧在其脸上一番摸索,果然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然鹅金晚头上的伤口看上去颇为严重,一时半刻难以清醒。于是他万分后悔自己没有亲自来地牢,顿感焦头烂额。奈何也只能做好承受父亲震怒的准备,赶紧去回报。

  远远地见到自家大儿子神色慌乱地跑来,金容止便知出了事,站起身来便要朝外走,却被万麟按住了。

  “金大人这是要去哪,金小公子可找到了?这两位可还等着解药呢。朝廷之事自然不必与我知会,但今日斗技场的事,我可是尽数看在眼里,想知道个答案。”

  万麟说着自袖中将那沾着香料粉的红绸抽了出来,摆在金容止面前,是要提醒他关于突然出现在明面上的香料之事,想要个解释。

  这一耽搁,金朝也到了跟前儿,赶紧贴在父亲耳边,抖着声音将牢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还不快去找!先关城门,即使逃得出这里,也要将他们关在城里!”金容止震惊之余勃然大怒,顾不上在场还有外人在,立刻下令。

  说罢一拂衣袖荡开一旁的万麟,便要朝外走。

  在场众人也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心里尚在思量,莫川谷却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金容止的手腕,而后虚弱地扑倒在他面前。

  “金大人,我这毒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我只问你,解药呢!”莫川谷喘着粗气问道。

  “滚开!”金容止此刻心中只有逃了的柳濯,哪里还管得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脚下一个用力直将莫川谷踢开,咬牙切齿道,“若耽搁了我的要事,不等什么毒发,我先送你去死!”

  魏主事和万麟在一旁看得心惊,没想到金容止发了这么大的火气,一时也有些犹豫。

  不料莫川谷却又缠了上去,甚至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魏主事和万堂主本是要来给我二人出头的,若是让我死在这里,恐怕在江湖上再无颜面了!金大人你若真毫不将这二人放在眼里,就干脆杀了我吧!”

  在万麟和魏主事看来,莫川谷这人因为即将毒发只能殊死一搏,所以硬要将自己拉下水,可他所说着实没错,金容止只要拿出解药,随便编个理由便可糊弄过去的事情,为何非要杀人呢?

  那岂不就是根本不在乎与魏家和万贯堂敌对,装也不装了?

  奈何他们根本不知道,金容止才是那个毫不知情的...

  虽然气急败坏,但好在金容止理智仍存,明白找上门儿来的麻烦事必须要解决的道理。只挥了挥手,让金朝立刻去安排搜捕,又另派人将昏迷不醒的金晚带过来。

  得益于莫川谷尽可能的拖延,金朝远不如自家父亲心思缜密。通过盘查守卫,得知是有人易容成金晚调开人手趁机逃走,他便判断此刻八成已经出了金府,逃到城中了,于是将大批人手调往城中搜查。

  然而这些人在柳濯的指示下,正藏了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金容止的卧房中。

  “双钩城初建的时候,金家曾被仇家一把火烧毁过,但伤亡却不重,因为多数都在密道中逃走了。金容止为人谨慎,仔细找找,这里应当会有密道。”柳濯小声说道,他本就久病多年不良于行,在经受了金容止的酷刑后,此刻更是奄奄一息。

  赵芥几人立刻搜查起来,不多时,真的在兽皮地毯下发现了密道的入口。

  “莫川谷不知道我们是否已经逃走了,你们先走,我去接应他。”赵芥待众人进了密道后说道。

  “我与你一起!”殷无央立刻转身。

  赵芥只是从腰间抽出属于燎烛的那柄软剑,塞在他的手里,“这是你的剑,只是卸了外面的伪装,柳前辈还需要你照看。我靠这身易容的装扮可以轻松混进金家的守卫里,不用担心。”

  殷无央接过那剑,虽然样子有些陌生,但握在手中的感觉仍觉熟悉。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就算跟着她也不一定是助力,何况前路也未必安全,柳濯确实还需要自己保护,便点了点头。

  送走几人,赵芥立刻关上密道的入口,又将屋里的一应东西恢复原位,这才悄悄溜了出去。确实如她预料,现在金家所有人都被金朝指使地团团转,自己这身打扮出现在哪里都不违和。

  偏厅这边,尚在昏迷的金晚已经被抬了过去,金容止着人提来一桶水,为了尽快解决此事,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儿子当头浇下,浑身透湿的人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我...我...爹!”

  乍见一群人围着自己,金晚尚未搞清楚状况,只是看见父亲的面孔,声音里顿时带了哭腔,仿佛有一肚子委屈。

  “哭什么!说清楚,你刚刚可去过魏主事的斗技场?”

  金容止厉声一呵,让金晚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不过听到斗技场,他立刻摇了摇头,“我刚入夜就被人打晕了,哪里去过什么斗技场。”

  “胡说!在斗技场与我们比试的明明就是你,下毒的也是你!”沙谆不忿道。

  金容止懒得理会他,又问道:“你的鎏金锏呢?”

  金晚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显然已经被人换了个干净,他恨恨地照着地板锤了一拳,“那人一定是拿了我的衣服和鎏金锏去冒充我!”

  “这就对了,小儿遭人暗算,被人顶替了身份去斗技场闹事,所做一切皆与我金家无关,各位怕是找错了人。”

  “这...怎会如此!”沙谆扭头望着莫川谷,有些手足无措,而后者见再无拖延余地,已经开始琢磨如何脱身了。

  金容止叫金晚先回去上药,自己回身接着对众人说道:“各位恐怕不光是找错了人,还被利用了一番。实不相瞒,我关在地牢中的叛党余孽逃脱了,而各位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已然成了那帮忙的同党!”

  其实不用他说明,万麟和魏主事看到现在也明了了几分,然而金容止偏将话说得掷地有声,眼看一顶帽子便要扣了下来。

  “金大人,我等着实是受人蛊惑,成了叛党脱身的工具。万某愿以万贯堂势力鼎力相助,一定将他们捉拿归案!”万麟已然看懂了金容止的态度,再加上此事确实是自己疏忽大意,被拿住了把柄,便只好放低姿态。

  好在金容止只是丢了俘虏心中火气上涌,并非真的想与他们撕破脸,只丢下一句“几位请自便”,便匆匆离开了,徒留四人面面相觑。

  “管他金晚是真是假,我身上这毒可是真的!不行,我得想办法解毒!”莫川谷说着便急急往外走,努力躲避着万麟和沙谆的目光。

  “胡兄弟,怎么解毒?你等等我啊!”沙谆立刻要追来。

  然而谁知一走出偏厅大门,刚刚还虚弱不堪的人瞬间生龙活虎,脚下一个踏步便朝那七尺高的墙头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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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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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莫川谷以为自己要成功逃脱之时,一条长鞭如敏捷的毒蛇一般从身后袭来,顷刻间紧紧地缠上自己的腰腹,眼看墙头就在眼前,他却被那股力量拉地频频后退,生生从半空中被扯了下来。

  莫川谷叹了口气,回身的瞬间匕首出鞘欲斩长鞭,然而用鞭的人不仅招式灵活,内力更是深厚,看似至柔的鞭子裹挟着一道刚猛气劲,刚柔相济,匕首与之硬碰竟被弹开了。

  “神行鞭”是魏主事的家传之技,莫川谷本就是想趁乱溜走躲过这一劫,奈何万麟和魏主事两人发现被耍了之后便已经怀疑自己了,势必要将自己留下。

  莫川谷腰上盘着的鞭子越缠越紧,仿佛要将他活活勒死,虽然双手并未被缚,但莫川谷几个翻腾仍是进不了持鞭之人的身,一时陷入僵局。

  “还不露出真面目!”万麟说罢飞身而来,一只手向前便要揭开莫川谷脸上的面具。

  若泄露了真身,今日恐怕更是走不了了。莫川谷情急之下只能自袖中掏出剩下的混合香料,大喝一声“看招,”而后尽数抖了出来,全作唬人之用,只想再拖延片刻时间。

  万麟果然掩面暂退,然而与此同时,一片迷蒙粉尘中竟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早先便混在金府的护卫里躲在这周围,待莫川谷撒了药粉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时,已经站在了魏主事身后,此刻一掌暗袭魏主事持鞭的手臂,那鞭子被震得脱手飞出,莫川谷身上的禁锢瞬间得解。

  “快走!”

  来人自然是赵芥,她的出现极其突然,金府的兵卫无人指挥,尚不明状况。

  而魏主事自刚刚那一掌便觉此人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人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使他并不想沾染此事。见魏主事僵立在原地,万麟自然也不肯出手。

  于是一时竟无人拦截,赵芥两人本不恋战,干脆扬长而去了。

  只有莫川谷临走之前冲着沙谆大喊一句:“沙兄,你的毒本不碍事,三个时辰自然可解!”

  听到此话,原本惊慌不已的沙谆也终于放下心来。

  魏主事与万麟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选择赶紧离开这里,权当今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多谢掌柜的救我。”

  终于逃出金府,莫川谷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伪装,喘了口气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赵芥也恢复了本来面目,这张面孔已经露了相,已无法再用。

  “一心记挂着我的安危的,不是你还有谁?”莫川谷冲她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赵芥只觉得自己简直多此一问,只能转移话题,只说赶紧去找殷无央他们汇合,还要想办法出城才行。

  殷无央几人与赵芥约定的,成功出逃后于东郊的竹林中汇合。然而那密道的尽头是位于城北酒肆后院的一方枯井,三人为了避开附近的百姓行进更为小心,等从中安全逃出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此时柳濯的呼吸更加微弱了。

  “柳前辈,你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馆。”殷无央说罢传输自己的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不行!好不容易逃出来,这双钩城里尽是金容止的眼线,不可去...”柳濯强撑着一口气反驳道。

  “可你伤得太重,若无医药根本...”殷无央安抚道,“你放心,有青怀在,可以易容之后再去。”

  然而柳濯深知无论什么易容,他这样的伤都太过显眼。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去竹林,去到那里,我有话对你说。”

  “不行!”殷无央咬死不同意,“青怀,动作快点,我们去医馆!”

  青怀闻声刚要动作,柳濯按下他的手,望着殷无央的双目虽已有些浑浊,但不容置疑的神色一如当年。

  “你是不是在你母亲面前发过誓,今后一切都听我的!”

  殷无央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呆住了。

  柳濯冲一旁的青怀挥了挥手,“去竹林吧。”

  于是在柳濯的执意坚持下,三人来到了东郊竹林。这里人迹罕至,枯竹错综,便于隐匿行踪。

  “无央,你把我放下。”伏在殷无央背上的柳濯咳了一阵之后缓缓说道。

  青怀寻了块平整的地方,又用枯草垫好,知道他于殷无央有话要交代,便找了个借口暂时避开了。殷无央蹲下身子将人放在上面,倚靠在自己的怀中。

  “我父亲原是先皇的禁军统领,后被指勾结权臣,扣上乱党的罪名,全家处死。幸好我从小不喜官场生活,一直长在江湖。”柳濯望着殷无央的目光有些幽深,似乎在透过他寻找什么的影子,“那年,是她不顾危险亲自传信于我,助我假死脱身。所以十八年前,她找到我,求我救她的儿子,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殷无央并不知道面前人与自己的母亲还有这些渊源,只知道九岁那年母亲将自己交于他的手中,哭着要自己发誓,忘记身份,做个闲散的江湖人,今后唯师父之命是从。

  可惜这人,却始终不肯让自己叫他一声师父。

  “你是不是怪我不认你这个徒儿,还将你赶走了?”柳濯好似可以看穿殷无央心中所想。

  若说当年的自己确实不理解,但长大后得知柳濯的近况便也明白了,殷无央摇摇头说道:

  “您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知道再也无法保护我,才将我赶走,毕竟离这双钩城越远,才越安全。”

  柳濯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知道殷无央了解他的良苦用心而十分欣慰。

  “因为那骨针,我虽捡回一条命,但知道自己终会变成一个废人,你与我关系越近便越危险,不过好在你学了我的银龙鬼步,我引以为傲的轻功也算有了传承。只不过,有一个人我欠了她的,始终无法偿还了。有一件事,我需要你替我去做,就当我不顾你的安危,自私一回吧。”

  “师父的交代,徒儿拼死也会完成。”

  “元淑母女,我这辈子亏欠太多,最终还让淑儿因为我丧了命,只能下了地府再向他们赔罪了。但淑儿的尸体还在他们手中,我不能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

  即使柳濯不交代,殷无央也会折回去将柳元淑的尸体抢回来,于是他点点头,郑重地做了承诺。

  “那我便再无心愿了...”柳濯的鼻息变得更加微弱,面上却十分平静,仿佛对接下来的一切早有预料,“若你还能有机会见到你的母亲,替我告诉她,柳濯此生承她之恩,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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