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缠烂打也是救赎吗 第72章

作者:闲鸿在空 标签: 年下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两人的行动越发小心,最终在绣司的第二间庭院里听到了人声。

  几个男人正在小声交谈,为首的声音有些沙哑。

  “炸药已经全部掩埋好了,我们六人到时候扮成宫里的太监和侍卫藏在不同地方,届时以三声鹭鸟啸叫为号,听到声音就立刻点燃自己手边的引线。切记,不可暴露自己的位置,不要理会旁人的生死。这样即使事情有变,有谁被发现了,其他人的也会点燃,确保炸药不会全军覆没。”

  “明白了,这主意确实万无一失。”其他人答道。

  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虽说事成之时我们已经死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我们的家人,全族的人都能像普通人一般,好好活下去,那我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你说得对!多亏大祭司这些年的筹谋,终于要等来这一天了!”

  这会众人纷纷认可,不过也有人仍有疑惑。

  “可我属实没想到,我们从小到大见到的那人竟不是真正的大祭司?”

  “废话,大祭司智计无双,恐怕若不是如此费心隐藏,早就被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人害死了!”

  “不过也不知道真正的大祭司可有后人继承?是男是女啊...若是女孩儿,可有献祭神灵?这可关乎全族的气运,不能坏了规矩。”

  见几人的话题逐渐偏了,为首的男声厉声呵斥道:

  “别费心想这些了,想想后日如何确保自己那根引线万无一失吧!”

  赵芥听懂了,这几人是砀夕族的死士,而他们要随着炸药的引爆一同赴死,为了什么能让族人好好生活下去的大业。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让他们无比崇敬的,信任的,唯命是从的人,其实是一个一出生就应当被献祭给神灵的女子。

  赵芥只觉得十分可悲,她并不能理解这样一个复杂矛盾的民族,他们仿佛拥有最强大的手段和最脆弱的身体,却又被愚昧的心智所困。

  她甚至为那个殚精竭虑的大祭司赶到惋惜,为了这样一个族群的延续,真的值得?

  然而,自己接下来还要用如此不齿的手段去对付她。

  赵芥与殷无央悄悄离开了,两人又回到太后宫里,赵芥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殷无央。

  “今日你杀的那个砀夕族眼线的尸体,先不要处理。我要借他为那些砀夕族的死士送上一个他们无法接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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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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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泰康宫,赵芥又去了皇后的丹霞宫,要向皇后请安。祭天大典虽是皇后操办的,但大祭司到底暗中参与了什么,她必须要弄清楚。

  皇后对这位娆妃显得兴致缺缺,说不上热络,但也没有刻意冷眼施威,只说了些寻常的客套话。

  直到赵芥说自己刚从太后那里过来,太后托自己给娘娘带了一份小厨房新做的栗子糕。说罢她打开了手里的食盒,端出来的确是一盘香甜细腻的糕点。

  皇后眸色微动,可为了不令人生疑,还是伸手拾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品味,只是再看赵芥的目光便多了一份探究。

  不多时,她便找了个理由屏退下人,待这屋子里只有她与赵芥二人,方道出心中疑惑。

  “太后她与你说什么了?”

  赵芥知道自己冒然来求皇后的帮助,必定不令人信服,可她既然曾想与太后联手,那么有太后这个中间人牵线,就好接受得多了。

  于是她向太后要了一样可以让皇后尽快放下戒心与自己合作的东西,太后便给了这栗子糕。只因为皇后当日想要求太后合作,用来做引子的便是这栗子糕。

  “皇后娘娘,时间紧迫,我便开门见山了。”赵芥说道,“若你想摆脱庄妃的威胁,便要与我合作。”

  赵芥向她道明了砀夕族与大祭司的来历,又将藏在绣司的炸药和死士说了出来。

  皇后有些震惊,她知道这位庄妃来历不简单,甚至派人私下里探查过,却一无所获。自此对她更加忌惮,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诡异。

  “皇上知道这些吗?皇上一定是被她蒙蔽了!”

  她再清楚不过,庄妃所做的很多事情尽得皇上的默许,可她从前想不通,皇上究竟为何对她如此眷恋,这十几年间仿佛眼里再容不下旁人。如今得知那人的身份,便觉得一定是被妖女蛊惑,甚至萌生了要解救皇上于水火之中的想法。

  “如果你想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皇上,我劝你不要这么做。”赵芥指了指桌子上的栗子糕,“因为那里面我下了毒,而且我也不认为皇上是被蒙蔽的。”

  皇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踉跄着起身,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呼救。

  赵芥只是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用害怕,我只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并不会对你怎样。只是有些问题,还望皇后娘娘详尽回答我。”

  “你想知道什么?”皇后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可一想到那位庄妃也许更加可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抖了声音。

  赵芥却转身朝门外望去,“在那之前,藏在外面偷听的那位是谁?”

  皇后似乎根本不知门外有人,于是当太子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急得无以复加。

  “洛儿你怎么来了...”

  赵芥上下打量着那个年轻人,却觉得这人的气度不凡,有当今圣上的从容淡然,目光中又多了些坚定。

  “娆妃,也许不该这样称呼你。总之,我和母后答应与你合作。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知无不言。”太子说道。

  看到这人答应得如此果断,赵芥倒是有些意外,“你想要什么?”

  “确有一事相求。”

  “如果你想要的是皇位的话,我可许不了你。”赵芥率先将这条路堵死,她不是来更替皇权的。

  那人却摇了摇头,“我只想让你给母后解毒,我知道你对我们不能完全信任,所以我来替她,做你的人质。”

  赵芥挑了挑眉,她突然想到了殷无央。如果安稳在这里长大,他是否也会如此人一般呢?

  赵芥答应了,因为这对她来说本就不重要。

  “我要知道与祭天大典有关的一切。”她说道。

  “祭天大典的仪式有两个阶段,先是于御乾坛之上祭拜上天,求国运昌隆。再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由皇上带领,进华章大殿,于祖宗牌位之前上表这三年的功业,为的是以励精图治之心告慰先祖。如此隆重的大典按照惯例该是三年一次,而两年之前分明刚刚举行过,按皇家典律来说,今年本不该再办的。可皇上说今年天象特殊,年中有血月之兆,血月主兵变,所以今年的祭天大典不仅要有,还要格外隆重,于是就连御乾坛和华章殿,都又重新修葺过了。”

  随着皇后的娓娓道来,赵芥总觉得,许多事情看似是她在督办,却处处有庄妃的影子。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但想必是足矣惊天动地之事。

  当晚夜半,在皇后的暗中促成下,殷无央于被封锁起来的禁区附近点了一把火。此刻正是天干物燥的时节,北风一吹,很快便引到了那木槿院子。

  皇后调动的侍卫们纷纷赶来救火,这让藏在院子里的砀夕族死士不免惊慌,生怕泄露了踪迹,捉迷藏一般躲避起来。

  而赵芥则混在侍卫之中,趁机将眼线的尸体带了进去。

  至于莫川谷,娆妃的住处自然也被人监视了,赵芥只将自己那一张面皮留给了他,于是在旁人看来,娆妃依旧老实待在寝宫内。

  “你要将这尸体放到哪里?”殷无央曾问过她。

  “绣司有口枯井,小时候我不小心掉进去过。即使什么都不在了,那口井一定还在的。”

  果然如赵芥所说,绣司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面的东西被尽数挪走了,可园子里的枯井还在。

  很快,这里的火被扑灭了,宫里有惊无险一场。领头排查的侍卫只说是风吹歪了挂在屋檐上的灯笼,这地方杂草又多,这才轻易就燃了起来。

  可当那四周归于宁静,那六位砀夕族的死士重新冒头之后,却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一排眼色分明的血脚印烙在院子正中,似乎在引着人向什么地方走去。

  “老贾...这...”有人忍不住心生惧意,不肯向前走。

  “去看看。”姓贾的那个便是他们的领头人,此刻眉头紧锁,一步步沿着那脚印朝前行去,其他人则跟在后面,有的甚至摸起了手边的木棒做武器。

  血脚印指引的地方,自然就是那口枯井。看着脚印戛然而止的井边,那人小心翼翼探了头,朝井底望去。

  “这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那人说道,“得下去看看。”

  在他的指挥下,其他人取了绳子,姓贾的汉子要亲自下井,只将绳子结实地缠到了腰间,小心翼翼朝下爬去,不多时便到了底,可却半晌没了声音。

  “贾哥,你没事吧?下面到底有什么?”

  许久,那人方才答道:

  “有一具尸体,这人我认得,是族中的人。”

  “啊!有人杀人抛尸?”井边一时有些沸腾,几人心中惶惶。

  “可这尸体有些古怪...你们先将他拉上去。”

  井下的人发了话,很快便将尸体绑好,上面的几个一齐用力拉了上来。

  于是他们很快便明白了,那人所说这尸体有古怪是何意。

  胸口本该是心脏的地方却空空如也,不,该说是比空空如也更为可怖。那里分明嵌了一块方正的木牌,而这木牌,每一个砀夕族人都十分熟悉。

  “拉我上去啊!”

  井下的人一喊,上面几位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继续用力,可不料拉了一半,那人又叫了停。

  “等等!井壁上好像有字!”接过上面递下来的蜡烛,那人仔细分辨着,只见那字也是一片嫣红,看上去是用血写成的。

  “欺上瞒下,惑乱神听。雌雄不辨,阴阳不明。神之一怒,流血千里,祭天之日...

  “祭天之日怎么了?你快说啊!”有人催促道。

  “祭天之日,定见分晓...”

  念完这些,刚刚还威风堂堂的汉子不由得神情恍惚,由着众人将他拉上去,竟都忘了解开腰间的绳索,便直奔那尸体而去了。

  “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雌雄不辨?什么神怒?”

  “这是谁的生辰牌,又怎会在这尸体上?”

  几人议论轮间,老贾徒手将那生辰牌自尸体上剜了出来,虽然沁了血渍,可上面刻录的文字和图腾依旧清晰。

  “这是个女子,生于四十三年前。你们可认得这荆花形状的标记?”那人指着生辰牌十分不显眼的一角说道。

  然而大部分人对那荆花标记都十分陌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此刻只被老贾抖似筛糠的手指吓得心中不安。

  “这标记代表了刻录此生辰牌的那位医师。”个子小小的一位突然开了口,神色有些凝重。

  “没错,这医师我认得,他身份尊贵,只待在大祭司身边。”

  “三十八年前?老贾,你的意思不会是?”同样已至中年的男子计算着时间,不禁大骇。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生辰牌正是大祭司的。”老贾沉声说道。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胡说!大祭司怎么可能是女子?”

  “别忘了,我们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大祭司!”

  “这怎么可能瞒得住?”

  “除非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先任大祭司便为她找好了一个替身...”

  “可大祭司所生的女儿是要被献祭给神灵的,他这样蒙蔽上天,一定会引来神罚!也许这些年我们族人的寿命越来越短,就与她有关?”

  此话一出,众人皆陷入了沉默中,破败地小院瞬间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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