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第227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陶然双目猩红的看了顾甚微一眼,他握着刀的手在抖。

  他在想,若是立即拔刀……可他只是这般想想,又放弃了。

  他的脑子比不过顾甚微,斗嘴也斗不赢她,就是暴起杀人功夫也不如她……

  简直就是……

  陶然想着,抬掌朝着自己的脑门拍了过去,可手刚刚抬到半空中却是被顾甚微给抓住了。

  连死都不能死。

  陶然颓唐地叹了一口气,“袁惑的那一枚药,的确是从我这里拿到的。我改一次药方,只会练两颗药,一颗自己服用,一颗留做记录。但是最近的那一枚,练了三颗。”

  “有一颗我吃了,还有一个放在家中的药匣子里,另外一颗给了袁惑。”

  顾甚微啧啧了两声,得意的看了姜太师一眼。

  姜太师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他根本就不认识陶然一般。

  为什么?他不担心陶然将他供出来吗?

  顾甚微想着,抓紧机会继续问道,“你为何要给药给袁惑?你同袁惑同为殿前司副都检点,只有一个人可以去掉那个副字。你就不怕他将那假死药拿去呈交给官家。”

  “我可还清晰的记得,陶大人你说想要拿药进献官家换取前程的。”

  陶然将那句“我同袁惑是挚友”的话咽了回去,“好心人”再一次预判了他。

  他们二人平日里为了避嫌素无往来,且还在争同一个位置……他会将自己祖传的丹药随便交给袁惑才有鬼。

  “我……”

  陶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说道,“袁惑的确是替人同齐王做交易,我欠那人天大的恩情,所以袁惑寻我要假死丹,我没有办法推脱,便交给他了。”

  “陶某言尽于此,顾大人不用在我心上花心思了。我虽然长于乡野,但也知晓什么叫做恩情大过天。”

  顾甚微挑了挑眉,“大过天?比官家还大么?”

  杀人诛心。

  陶然心神一晃,惊骇地朝着那屏风后头的人看了过去,他整个人深深地趴在了地上,再也不肯抬头。

  原来姜太师之所以不慌,是因为他知晓陶然根本就不会出卖他。

  这就是为何袁惑要死,而陶然不用死。

  “顾大人已经咄咄逼人一个晚上了。老夫精力不济,实在是听不下去年轻人唱念做打。”

  “你若是有什么证据,证明老夫拿了国库的钱粮,亦或者是指使李畅行刺官家……就全部都一次性拿出来好了。那颗玉珠,不知道顾大人如何能够证明那就是老夫所有呢?”

  “前两年京中掀起了一股水仙风潮,汴京城中用这种花珠点缀玉佩之人不知凡凡。据老夫所知,老夫可从来都没有丢过玉珠。”

  “再有就是那本沧浪山洪氏手中的账册,残页姑且算它是真的,那么老夫请问完整的账册在哪里呢?”

  “老夫若当真犯了什么天杀的大错,定是不会推诿。”

  姜太师说着,面上满是被无端羞辱的痛心,看上去摇摇欲坠像是要破碎开来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顾甚微都觉得她同韩时宴还有吴江,就像是在这里欺辱朝廷贤良的大奸臣一般。

  老桩子茶叶果真是不同凡响。

  她就说姜太师先前一直只接招,现在也该到了出招的时候了。

  没有想到这老贼一直就在默默的观察着他们,并且精准地发现了她同韩时宴就是纸老虎,在那玉珠同账册上头,他们的确是底气不足。

  顾甚微心中微微发虚,面上却是不显。

  “姜太师莫要着急,眼下我们不是抓到了姜二郎同陶副都检点吗?很快就轮到你了。”

  顾甚微说着,朝着王一和拱了拱手,“大人,我请求再传证人……”

  顾甚微的话音还没有落,门口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我是证人。”

  顾甚微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地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只见堂前围观的百姓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路来,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朝着堂上走来。

  她在一众膀大腰圆的闲人中间显得格外的清瘦,好似随时都会被压瘪一般,可饶是如此,她的目光却是格外的坚定。

  “你疯了吗?李铭方!”

第406章 我最好的朋友

  姜家大郎一声爆喝,直接狠狠钳制住了李铭方的手腕。

  他甚至都没有唤上一声四弟妹,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李铭方原本整个人便微微颤抖着,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被他这般一抓,一个趔趄直接朝前栽倒去,眼瞅着那小腹便要撞到门槛上去。

  顾甚微大骇,弹跳而起,像是一只离弦的箭,几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李铭方飞奔而去。

  她还清楚的记得,之前姜太师同她说过,说李铭方已经怀有身孕……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李铭方的一瞬间,便瞧见那瘦弱的身躯,已经直接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顾甚微呼吸一滞,她收回手来,站定了身子。

  抱着李铭方那人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他的头低垂着埋进了李铭方的脖颈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遭的人一颗心全都跟着七上八下的,惊呼声连连。

  呼吸之间,那男子抬起头来,将李铭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大哥……”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喉咙里像是卡了痰一般说不出话来。

  姜家大郎此刻已经双目猩红,整个人都处于暴怒之中,“姜四郎,你听到你的好娘子在说什么了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休妻吗?原本我就告诫过你,门不当户不对,李铭方不是良配。”

  “你看看你宁愿跪祠堂,绝食娶进来了一个什么人?我们姜家还没有被定罪呢,这个女人就迫不及待的来落井下石了。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那姜家大郎眼中含泪,他死死的抓住了姜三郎的胳膊,像是要将手指掐进他的肉里去。

  “你对李铭方掏心掏肺,你看看她,但凡她对你有半点情谊,她今日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姜四郎!”

  姜四郎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依旧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他也没有挪动,只张开着手,牢牢地将李铭方护在了自己身后。

  “阿玦,让开吧,我没事的,这里是公堂,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李铭方的声音从姜四郎身后传了出来,她的声音十分地温柔,甚至还带着颤音。可却又格外的有力量,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得清。

  “我正是因为有良心,所以才会站在这里。”

  李铭方说着,目光落到了顾甚微的身上,顾甚微鼻头一酸,冲着李铭方摇了摇头。

  李铭方却是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她擦了擦眼角,从姜四郎身后走了出来,坚定地朝着堂上走去。

  路过顾甚微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换做是十七娘你,也一定会站在这个公堂上。“

  “我李铭方虽然家世不显,但我们一族之人往上数十代,没有一人不是清清白白,铁骨铮铮。我阿爷自幼就教导我,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可以无肉无绸无官无利,可万不可无德。”

  “倘若谁做了那等有愧良心,有愧于列祖列宗之事,请自挂祠堂门前谢罪!”

  “再不济,此生此世来生来世,再不做我李家人。”

  李铭方边说边走,这会儿已经到了姜太师跟前,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抬眼看向了那个令她惧怕的公爹。

  “我身子孱弱,不通武艺,在场的每一个人随便加大一点力气都可以勒死我。我很害怕,也想到了我站在这里的后果,往后余生我都无颜见阿玦。”

  “三年前,我其实偷偷去乱葬岗找过。”

  李铭方说着,强忍着镇定直视着姜太师的眼睛,“我们十七娘,那时候只有十三岁,她还是只是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子。她总是喜欢逞强,上元节汴京城里看灯会,高楼雅室都被达官显贵占满了。”

  “我说若是我也可以站到高处看烟火,该有多好。顾甚微她便背着我,我比她高,比她重。”

  “她背着我在屋顶上飞来跳去,就是为了让我实现自己的心愿。”

  “她的阿娘同弟弟死了,阿爹在宫中一年出不来一回,顾家人待她不好,处处刁难于她。她是武功好,可武功再怎么好,那也是一个没有长辈庇佑的孩子。”

  “站在那烟火之下,我发过誓我要一直保护她的,虽然从我们认识开始,便是那孩子一直保护着我。”

  “我在乱葬岗上到处找,那么多血,黏糊糊的沾在我的鞋底上,血的腥气,尸体那股子恶心的臭气,一直都往我鼻尖里钻。我趴在地上到处翻……伸手抓到的是腐烂的尸体,是发黑的骨头,是蠕动的蛆虫……”

  “她是那么好的小姑娘,路见不平一定会拔刀相助,便是一只流浪的黄狗,她都会让出自己的肉包子。”

  “我被恶心得想吐,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做梦,自己就站在那尸山血海当中,到现在我都觉得我的手粘腻无比。我那时候,像现在一样害怕,害怕得瑟瑟发抖。”

  “可是我在想,十三岁的顾甚微她会不会也害怕?”

  “就因为我们是无人在意的小人物,是心软的普通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可以因为一己之私,随意的抹杀他们吗?她已经没有阿娘了,她阿爹什么都没有做过……”

  “甚至查都没有查清,就直接让她变成了孤儿。而她呢?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她究竟是怎么罪大恶极,才让你们这些人非要杀死她!”

  “我第一天没有找到她,我向上天祈求,顾甚微没有死,有大罗金仙将她救了去。”

  “可第二天我又忍不住接着去寻她,我怕我没有把她带回家……害得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乱葬岗上。我怕她害怕……”

  李铭方越说越是激烈,周遭看热闹的不少人,都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顾甚微红着眼睛,这些事情,李铭方先前并没有同她说过。

  她回了汴京之后,一直查案,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坐下来好好的同李铭方聊聊。

  她想着,就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韩时宴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父亲,你指使李畅行刺官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害死那些人吧,也没有想过会有多少像是顾甚微那样的人会家破人亡吧……就算你想过,你也根本就不在意对不对?”

  “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就像你拿我来威胁顾甚微,想让她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一样……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也自大到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的心情,拿我们来当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那个让你害成了孤儿,那个让你害得死过一回的人站在你面前,你想的却是同她下棋,然后毒杀她。”

第407章 最后的证据在哪

  姜太师看得心头一震,他的嘴唇动了动,避开了李铭方那灼灼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