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赋 第31章

作者:闻银似梨 标签: 古代言情

  南珵眸中闪过净亮,他惬意露笑,语调又如那般慵懒,“喜欢就喜欢啊,我也喜欢你。”

  随后目光瞥到这姑娘嫣红朱唇,自打这姑娘说他可以亲之后,他便不想忍着了。

  陆绮凝刚从那磨好的砚台中润了润毛笔,一听南珵这不着调的话,她耳根子就红透了,气势未弱分毫,“南吟知,你,小人!”

  “小人好养活。”南珵漫不经心道。

  陆绮凝“咦”一声,给人纠正措辞,“为何。”

  她听着的都是小人难养,从未听过这等言论,小人何来好养?

  南珵展颜一笑,替这姑娘将被他弄乱的发丝顺了顺,“因为小人是我啊。”

  陆绮凝拧眉,小人难道也分人?

  南珵见陆书予面上还是不解,换了种直白言语,“我是谁?”

  “南珵。”陆绮凝愈发不解,为何人突然问这个,只管如实答。

  “世上几人唤这名字。”南珵又问。

  陆绮凝思绪捋顺,她拧巴处竟在这儿,她刚犯了轴,此小人非彼小人也,振振有词道:“是你南吟知好养活,不是小人好养活,天下小人若都同你无二,何来小人哉。”

  言完,她提笔在学生文章上改之,她看的这文章是学生秦蓁的,就那个一开始问她若朝廷无依据可随意杀明之有罪者吗?

  她对秦蓁印象非浅,此人虽蒲柳之姿,确有松柏之质。

  “天灾难臆,百姓喜闻乐见固之,实乃幸然。然低洼之势,难自保,地势高抬已晚,改多修地下水渠,或行。”

  这事儿陆绮凝和南珵在都城中,不是没思虑过,是处方法,却难保出差错,水渠修通山川河流,倘若倒灌,与本就无优势的闻谷县而言雪上加霜。

  “是否有法子,让修渠之法畅行,且不被倒灌。”陆绮凝若有所思。

  朝堂上百官也道阻与此,无可奈何。

  臣子居庙堂之高远,多心细如发,少莽撞无举,是以局限,不敢拿百姓做赌注,稍有不慎,官员掉高帽是小,百姓丧命乃大。

  百姓乃一朝存亡之根本,铤而走险后果不堪灾重。

  南珵静坐陆绮凝身侧,世上何来两全,不过是避重就轻。

  “自然有法子,是我们尚未思虑到。”南珵道。

  身处都城繁华锦地,很难亲历百事,一朝朝臣各司其职,空暇时琐事层出不穷,身处位阶不一,难窥民心。

  多时纸上谈兵。

  不过世上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①,虚心讨学,谦逊做人。

  很快二人翻阅文章声犹如细雨娟娟,细腻入微,时不时陆绮凝和南珵交谈两声,只到二人阅到最后一篇文章,令二人眸中闪过喜色。

  “学生原盈生长之地,家中阶高,院落低,院中修水渠排雨水于街,街渠汇川流,但虑闻谷县地势低洼,水渠易建不易推,筑坝势必在行。”

  “雨沛渠引坝内,其中水位不过出渠水,便可缓解倒灌汹涌。”

  陆绮凝开雾睹天,“原盈称说,她不属于这里,来自很遥远之地,那里同我们这般无二,男女同站百兴盛。”

  南珵对原盈印象尚停留在那日江家嫁女,忽而退婚之日,而今此人文章点了他和陆书予二人,乃南祈之幸。

  “男女同站百兴盛。”他将此话重复念叨一遍,“百兴盛,天下百姓喜闻乐见,我只愿你与天下皆盛。”

  日头高悬一线,天地赤黄阴凉参半,二人坐了半晌,才将这百来份白纸黑字阅完。

  陆绮凝倚坐梨木圈椅,伸懒腰功夫,南珵双手穿过她纤腰,使劲将她抱着站起。

  “你做甚?”陆绮凝一会儿垂眸看看这人搂着自己腰的手,一会又抬眸瞧瞧这人那装无辜的眼眸。

  “抱你。”南珵俯身将自己下巴抵在陆绮凝肩头,正好这样陆书予的下巴也搭在他的肩头,他双手松开这姑娘腰际,去拉陆书予双手搭在他自己后腰。

  光朱温意浅,那顺着支摘窗轻跃进书房里的金线,被炙热旺盛的炭火灼烧,鎏金华彩,将地面影子绘声绘色描着,如此这般,倒真的像二人相拥,形影不离。

  “南吟知,你想让我抱你?”陆绮凝把下巴从南珵肩头挪开,去盯着这人双眸,这下换她眼神无辜,清澈见底。

  若单想抱她,大可不必将她的手放在这人腰际。

  “那你喜欢抱我吗?”南珵反问了个问题。

  陆绮凝如实道:“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不知道。”她说不上来,之前她就瞧过一次她母亲嫁妆箱拢里那册子,后来再也没看过。

  本没太多印象留着,刚二人亲时,南珵拉她手去搂南珵腰际,她便不理解为何这般,刚才南珵再拉她手,她脑海里陡然闪过一瞬那册子上所情所景‘,情难自盛,自觉攀升’。

  但她未有此感,也不知自己是否愿意。

  南珵却将陆书予紧搂着,温润轻捻在这姑娘耳畔道:“那我抱你。”他和陆书予谁抱谁不是抱呢。

  “那你占我便宜。”陆绮凝温语在南珵脖颈处散开,令他喉结滚动一瞬。

  陆绮凝不知,接着道了句:“你得等我同意。”

  “同意了,那就不叫占便宜了。”南珵停顿了下,“那叫名正言顺。”

  陆绮凝心中泛疑,既然不名正言顺,那不就是,“你喜欢偷鸡摸狗。”她甚是惊讶,这人不是都城君子吗。

  南珵轻笑,“那也不是不行,晚上出门吗。”

  “……”

  “别快言俏语了。”陆绮凝一时听不下去,尤其是在她耳畔呢喃,连忙将人往后推了推。

  檐廊上的梨花挂落被照得素雅洁净的,倒不像只是冬日里暖阳依旧,更似缤纷四季常扣人心扉。

  侍卫墨白立于书房外,双手放置腹前,“殿下,午膳好了。”直到里头人回应,他才转身离去。

  陆绮凝和南珵都没那么大的规矩,再者言这里不是都城,也无需守着规矩过日子,下人每月闲暇时,便也能从从晴云那里多支几两银子,去逛逛这江南城。

  这时,别院中只留着该今儿差事办妥的侍卫婢女,其余一应上街去了。

  春景堂外那桌上,待陆绮凝和南珵从书房出来时,正好最后一道菜齐活。

  “阿予午时过,可有何打算?”南珵给陆绮凝盛了碗牛尾汤。

  无事殷勤献,好人心不实,陆绮凝长睫微阖,“出门赏玩。”来江南少说月余,闲暇日难寻,赏玩所到之处少之甚少。

  “那昭钰郡主可需登楼台者作陪?”南珵给这姑娘夹完菜,将筷子稳放在盘碟上,故作含蓄道。

  他脑海中浮起他心中暗忖之言:‘独坐楼台无近水之心的才是陆书予,他偏要稳步登阶,与佳人共赏雅月’。

  他便是那个登楼台之人。

  “登楼?”登什么楼,陆绮凝未反应过来,旋即身旁这人未给她思虑空隙道。

  “你的心楼。”

  陆绮凝语塞,她抿了抿唇,随后才说:“上楼了,之后呢。”换而言之她要做什么。

  登上楼台作何,她夹了块肉,慢条斯理吃着。

  南珵万千思虑,“我自愿上楼,无需夫人做什么,我就在这儿,一直都在。”

  这‘夫人’陆绮凝倒是不陌生,她阿爹也这么唤她阿娘,只限于夫妻,府上下人和外人一律称她阿娘为郡主,女子不以郎君夫人名头为贵,但夫妻二人间如此,乃情趣。

  她乍一听,不甚自在,略微缓和,“楼台风景甚好,共赏实乃风雅诗。”

  楼台风景无趣,他也能下楼台将风景雅致一番,再上楼台陪这佳人同赏,但这佳人就该楼台高坐,别染无趣。

  “夫人,闻江南有高楼台,可观江南城,瞧瞧去?”南珵并不是试探性问,他足够了解这姑娘,灵俏之极,好吃好喝好玩陆书予都不会错过,他也早早命人前去这楼台处付银钱,今儿他将这楼台一整日都租下来,只他和陆书予二人。

  无风晴日,那被冷落在院中的玉荷田田突兀地在这一方天地贺舞着,旋律跌宕起伏,像在嬉笑。

  “成,本郡主午憩后打扮一二,必不会令小郎君心意灰冷。”陆绮凝吃好,起身后来到南珵身边,她垂首,他抬眸,她像个收下男儿郎邀约的小娘子,拍拍人的肩头。

  南珵衣衫肩头那绣着跟陆绮凝一样绒花图案的纹样在这小娘子手心下铺开,皱平不过须臾,竟像重新开来的花儿,香甜扑鼻。

  “小郎君多谢郡主赏脸。”南珵顺意而言,这姑娘如此说,他便奉陪到底。

  陆绮凝未着急回春景堂,她双手往南珵双腿上一抻,俯身弯腰在人耳畔处呢喃,“那本郡主希望小郎君可以备一些吃的,喝的,毕竟雅景慢赏,细磨洋工。”

  她话落起身离去,谁让南珵在书房里一直在她耳畔轻呢,也该换换。

  南珵怔神一瞬,旋即展颜笑着,那悄悄红了的耳梢逐渐蔓延到他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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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①出处:孔子《论语·述而》

第40章 冬水初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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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水楼台’约四五丈高,在江南城中间,周遭护城河水在此交汇成景观,取约近水,可听曲水流觞,清脆悠扬。

  四面桥廊畅行,夏季若驻足,必定是铜板为圆,芙蓉盛貌,千古绝唱。

  今儿这楼台空无一人,这楼台乃燕家私人所属,被人包场,自不得旁的人上来,不过那桥廊男女依旧如盛,络绎不绝。

  吟词赋诗,江南才女才子最不缺风雅,这随意成章的诗更是层出不穷。

  “碧水映楼台,妙人何来哉①。”说这话者,是华家独女华筠,也是这江南排的上号的富贵家。

  她轻倚着桥栏,和对面桥栏倚着的另一位姑娘交谈,笑得满面春风。

  这另一位姑娘自不是旁人,而是陆绮凝身边刚来的姚钦,姚钦谎称自外地来江南城经商,华筠管着华家田面铺子,二人一来二去的便熟络起来。

  “河畔芙蓉娇,何惧霜寒来②。”姚钦抬眸瞧了眼高楼台,帷幔张扬,不加约束,张口而来。

  华筠本想尽地主之谊,将人带来此‘近水楼台’的,没成想这楼台不知被谁租了整日去,姚钦倒是个随心所欲的,选了桥廊这里闲谈。

  这楼台隐秘性做得极好,凡被人租去,旁的人来问一律只拒绝,绝不多言,那最高处华贵刺绣帷幔翩舞,几乎将整个楼台内遮挡掩饰。

  陆绮凝和南珵未从桥廊上过,而是择近水楼台僻静后门而入,二人踏阶而上,身置楼台,帷幔飘飘欲仙,金光与帷幔那刺绣上走的金线交汇,将此处照得闪闪亮光,好似神仙亲下凡尘般。

  楼台内黄梨花木桌椅只摆着二人位子,桌面茶点一应俱全。

  面面俱到,不露一点瑕疵。

  陆绮凝顺着帷幔往下瞧,那河水缓流行,鱼儿畅其中,令她松快多许。

  今儿午膳后,她和南珵刚想午憩,都城派人来信儿,言派去闻谷郡县查探的探子禀,文寒灯大人自上任便兢兢业业,凡他力所能及之事从不假手于人,与民为乐,为官清廉。

  此外那江南城文家一事,文寒灯亲笔:三年前,江南归南祈朝,碍微臣已上任闻谷郡衙,不得抽身亲贺,无文家与母亲,何以现在他,特写信归家,随书《寒灯论》一册,望家中小辈唯可畅心自我,勿念。

  两年前文家不幸遇害,唯微臣同母亲幸免于难,心绞痛扉,那时闻谷郡衙琐事缠身,抽离不得,待有休日,微臣携母归家,不见文家尸骨,江南官衙也不知情,微臣尚无从查起,匆匆归闻谷,只建了衣冠冢于闻谷郊地。

  陆绮凝和南珵看完信,也没了睡意,直接乘马车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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