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双嫁 第10章

作者:不清风 标签: 古代言情

  将死之人,殊死一搏的刹那,竟跟发疯了一样,院里小厮都追不上她,甚至被甩得远远的。

  曾巧玉提着衫裙,慌乱无措,四处寻找,兰亭院没有瞧见那人的身影,猛然想起三公子最爱去后花园钓鱼,她发疯似的跑。

  终于,在假山池水旁,望见了那心尖上的翩翩公子。

  他曾在她耳边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就是那伊人吧。”

  他还曾在她耳边说:“你虽不是最美,但为何我在你眼眸之中,望见了一轮明月,你真的好特别,若你出身高门,定是那贵女翘楚。”

  他更曾在她耳边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正的情意,当如祝英台,誓以身殉,甘愿化蝶。”

  为此,三公子还特意给她起了个名字。

  小蝶。

  说是专属于她的名字。

  三公子翩翩风度,并非薄情寡义之人,自己为他付出这么多,只要再见到他,他定会护自己周全。

  “三公子!”

  陆清旸正闲情雅致,专心钓鱼,眼看鱼儿就要咬钩,不知谁鬼哭狼嚎一声,把鱼群给吓散了。

  一张貌似潘安的脸瞬间阴沉,抓着鱼竿的手不耐甩开:“谁啊,胆敢在此大喊大叫?”

  “公子,救救你的小蝶吧。”

  曾巧玉扑通摔在陆清旸脚下,上好的长袍被那糙手捏着,陆清旸不由得皱紧眉头:“这是怎么了?”

  “公子,大夫人她要打死我,杖九十啊,会没命的啊,公子。”

  陆清旸盯着她拽着自己直缀的手,又瞧见假山后面,家仆们拿着刑杖朝他跑来,不耐烦地将人踢开:“你如今是大哥的人,求我作甚?”

  曾巧玉眸子瞪大:“不是,公子......我是为了你才,才去的昭阳院啊,你如今,是要弃我?”

  陆清旸目不斜视,朝边上丫头伸手,后者将一块方帕整整齐齐放在手上,他漫不经心地擦拭起来,一副闲云野鹤模样,慢悠悠开口:“本少爷,似乎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公子.......”曾巧玉泪水滚落,不可置信,“公子,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儿啊!”

  陆清旸殷红的唇扯出一抹邪恶的弧度,一边擦拭着手,一边蹲下身子,望着眼前这张并不美俏的脸,他压低声音,一同往日说情话那般,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薄情且带着戏谑。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能看上你,那晚厢房里烛火熄灭,东河巷的铜匠,弄得你那般舒服忘我,叫得嗯嗯啊啊的,你难道,忘了?”

  铜匠?

  铜匠!

  那晚,不是......三公子吗?!

第14章 作伴

  怎么会这样?

  曾巧玉蓦然怔了怔,满脸麻木,望着眼前这双曾经遣倦着情意的眸子,如今却如此阴狠戏谑,她嘴唇颤抖,浑身泛冷:“公子,你曾经可是唤我小蝶的人啊,你为何弃我.......”

  陆清旸不紧不慢站起身子,将擦过手的方帕丢在地上,转身拿起阑干上的鱼食,一点一点洒进池塘:“脏了的玩意,不丢,难不成还捧在手里?”

  帕子落在青砖之上,一阵风吹过,曾巧玉眼睁睁看着那帕子被吹进池中,无声无息地沉入水底。

  最怜蝴蝶双飞舞,只作庄周一梦看。

  曾巧玉死了,捆住身子,捂住嘴巴,活活打死的,连同腹中胎儿。

  ......

  这日,叶秋漓同叶寒霜在侧屋榻上下棋,鸟语花香,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蝉鸣。

  “曾氏也是可怜。”叶寒霜落下白子,不由感叹。

  叶秋漓捏着手中黑子,想起那日鲜血淋漓的残象,亦是有些心痛:“可她已走入死局,又被人弃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倘若她只是寻常丫鬟,或许还有生机,可偏偏,她已是别人妾室。”

  “通奸之罪,按我大晋律法,无夫奸者杖八十,有夫奸者杖九十,去衣受刑,夫者就地处死奸夫奸妇,不坐。”

  “唉,只能怪她太过天真,男人几句蜜里调油的话,连清白都愿舍弃。”叶寒霜看准时机,捏着白子开始进攻。

  “不过,我倒挺好奇,这兰亭院三公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听闻他貌若潘安,且接物待人谦虚有礼,上京无数女子为之青睐,光是上街游玩一趟,都惹得妇人少女频频侧目,乃十足十的美男子。”叶寒霜拿起团扇,轻轻摆动,“可曾氏这事一出,以后阿姐可要多注意才是,那人,年岁不大,表面翩翩风度,实则风情至极,以玩弄女子情丝为乐。”

  “放心,我心中有数。”

  曾氏死得可怜,死得无声无息,但这,或许只是一个开端......

  叶秋漓望向窗外逐渐葱郁的杉木,心中叹息,进门不过几日,便已是波澜四起,鲜血淋漓,来日又当如何呢?

  曾氏是一枚棋子,自己和妹妹又何尝不是?

  叶寒霜望见阿姐心思颇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姐姐别忧,好在你与姐夫圆房之礼已过,来日诞下孩子,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

  说到圆房之礼。

  叶秋漓望着眼前几案,脑中猛然想起那日,陆清旭把那帕子扔进来的画面,顿时耳尖泛红。

  叶寒霜一脸揶揄,故意逗她:“姐姐竟羞成这般,想必你们合欢之事,甚是和谐吧。”

  叶秋漓紧着脸,拿起团扇敲了敲她的脑袋:“竟胡呲!”

  叶寒霜团扇捂嘴轻笑:“好啦,不逗你就是了。”

  “你院里那位表妹,作何打算?”

  比起忧心自己之事,叶秋漓更担心妹妹院里的事。

  曾氏还未在她这昭阳院烧起火焰,便自己玩火自焚丢了性命,一则是她太过天真,二则她毫无背景,婆母和那三公子,恐怕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若能搅乱昭阳院,那自然是好。

  若不能,那借陆清旭之手,将自家儿子身边的莺莺燕燕铲除,亦是好的。

  一箭双雕,他们春禧院和兰亭院,怎么都不亏。

  但这宋思卉不同,她是婆母远亲,自十岁起养在侯府,家中又是扬州富商,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赚钱两难,不赚更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富商,也不是你想看不起,就能看不起的。

  叶寒霜专心下棋,似乎对这事毫不关心:“自是过了及笄,便以平妻之礼纳进门。”

  “先前你不是说,二公子并不喜她。”

  “男人的话,两句真三句假,谁知道呢,昨日还同她在书房下棋呢,笑得咯咯咯,跟老母鸡一样,打量我听到会嫉妒似的。”叶寒霜轻笑,望着叶秋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呢,可是要做贤妻的人。”

  叶秋漓被她逗笑:“你这嘴啊,必得收敛点,这话只能在我屋里说,知道吗?”

  “知道啦,阿姐。”

  “大少夫人,春禧院的人来送话,让您去一趟。”春桃如今换上了好的衫裙,叶秋漓还帮她上了妆粉,描了眉,双螺髻秀丽梳起,已然有几分亭亭玉立的味道,只是那嗓子,还是有几分哑。

  “婆母叫你?”叶寒霜微蹙眉头,“总感觉不会有好事,不若我同你前去,就说我刚好在这,顺道去给她请安。”

  可她话音一落,青雅居的婢子忽然来报,“二少夫人,二公子正寻您呢,让少夫人即刻回去,二公子同您,有要事商量。”

  叶寒霜烦躁皱眉。

  叶秋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道:“回吧,没事的。”

  劝说之下,叶寒霜才不情不愿地回了青雅居。

  陆清旭在兵马司当差,酉时方回,叶秋漓稍稍在梳妆镜前检查了下自己的装束,确定没问题,才带着春桃,朝春禧院走去。

  “少夫人若有难事,您眼神示意我,奴婢在门房处有一堂亲哥哥,为人老实,可以托他去给大公子报信。”

  叶秋漓轻轻一笑:“春桃愿意为我周全,替我着想,说明我当日没看错人,不过内宅之事,总不能日日指望爷们撑腰,终究得自己扛得住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关系的。”

  春桃望着自家主子端庄挺直的背脊,心中暗忖了几分崇拜与敬意:“奴婢明白了。”

  还未踏进春禧院的门,一股从未闻过的浓烈幽香自微风吹进叶秋漓的鼻尖,她微微皱眉,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气味?

  似浓似烈,似近似远。

  甚是奇怪。

  等她踏入春禧院堂厅,入目便瞧见一水灵灵的窈窕女子坐在右侧,她细眉如画,朱唇涂红,黑眸流转着妖艳光泽,甚美。

  一身橘红刺绣云锦襦裙,玲珑曲线,身姿诱人。

  见叶秋漓进来,那女子嘴唇浮出弧角堪称完美的笑意。

  待她同婆母行完礼之后,女子才盈盈细腰间轻软些弧度,与她恭敬颔首,行礼问好。

  “大儿媳啊,前些日蒹葭之事,是母亲对不起你们,我也是老了,识人不清,原以为是个乖巧懂事的人,不曾想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差刘妈妈寻了位极好的女子,给你做做伴,也当给旭儿道个歉。”

第15章 孔雀

  叶秋漓脸上浮现出端庄温婉的笑,“多谢母亲替儿媳着想,不知小娘子是哪里人,年岁几何,家中是作何差事,生得如此美丽,想必定是家里人养得极好,似是贵籍女子呢。”

  话音一落,宋白晴脸色微变。

  那女子亦是有些尴尬,习惯性抬手拢了拢耳边青丝。

  “小女年芳二十,家住京畿,孩童时跟随父母自陕西迁至上京,父母偶遇变故,不幸身亡,独留小女一人。”

  生得这般水灵,竟比自己还大三岁。

  年岁不重要,叶秋漓思绪落在陕西二字上:“可是陕西乐籍?”

  那女子强撑着笑,点头:“嗯。”

  乐籍乃贱籍,她自是不愿别人提起。

  因为叶秋漓这番委婉问询,宋白晴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悦:“乐籍又如何,不过给你和旭儿做个奴婢,有何不妥吗?”

  叶秋漓盯着那女子身上的衫裙,朝着宋白晴微微颔首:“虽说只是个婢子,但按照院里的吃穿用度,若是收了,恐怕小娘子的生活水平,便没有往日好了,当然,若小娘子愿意,母亲也成全,儿媳自是没问题。”

  “她自是愿意的呀。”宋白晴笑乐呵了,“儿媳不知,纤云她与旭儿少年知心,若不是贱籍限制,旭儿当初可是想娶纤云为妻的.......”

  话说一半,宋白晴故作捂嘴姿态:“哎呦,你看我这说的什么话,儿媳别介意,母亲我一时嘴快。”

  “反正旭儿心悦纤云,纤云亦是心悦旭儿,为了他什么苦都愿吃,怎会不愿呢?”

  只见翟纤云微微垂眸,面露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