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怂怂的小包
褚家的家主也留意到?了突然停靠的官船,但他要?比盛家家主想的更深更远,这艘官船一定是?要?进京的。
“天下局势骤然变幻,佞王再无翻身之地,东宫一派七零八落,那位的手段狠辣完全不留余地,单靠母亲,又能撑多久。”褚家家主血脉上是?天子的亲舅舅,可他却不称陛下,只?用了一个意味不明的代称。
褚家的人尽皆叹气,伦理纲常天经地义,他们当初的做法完全没有错,可又都料不到?狠狠被舍弃的那个存在今日登上了天子的宝位。
深知?天子对他们的厌弃,为了保全家族,他们必须有所行?动。
“船从南面?来,说不定是?江南那地的世家大族,向他们示个好,让三郎五娘七娘他们和那艘船一起前去京城吧,也能有个照应。”若是?往日,褚家家主一定懒得过问一艘过路的船只?,但如今褚家岌岌可危,他开始放下身段尽可能地与?人交好。
尤其是?有笼络价值的大族。
是?以,当黎丛和部下刚刚商讨出如何将那些海匪一网打尽的对策,一封书信就送到?了客栈。
署名的人刚好姓褚。
书信很快就送到?了萧焱的手上,他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对上面?写的让他们小心?海匪的提醒没有一丝反应,倒是?在看到?请他们入府的文?字时,他恶意地撇了一下唇。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当褚家人得知?他们想要?拉拢的人是?恶名在外的武卫军时,是?会若无其事地笑请还是?义正言辞地破口?大骂呢?
“今晚,就将那些人引过来。”他下了指令,听懂了的少女立刻绞紧了手指头。
“你也和我一起去,毕竟你还没见过血呢。”男人蓦然抬起眸,目光锁定了远远坐在客栈窗边的余窈。
余窈咽了咽口?水,本能地有些畏惧死亡,可再看镇国公府的那些护卫,她小小地点了一下头。
“郎君,我跟着你。”
未婚夫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相信他!
***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海匪们躲在暗处偷偷窥视,当他们亲眼看到?住在客栈的郎君娘子回来了一趟,带走了一些东西以及船上大半的护卫后?,心?中的贪念就止不住了。
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船上只?剩下了数十?个舵手和船工,还有几个无所事事的护卫,其中一人立刻便返回报信。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晚就是?劫船的最好时机。
深夜,几艘船只?悄悄地靠近了码头,同时,距离数里之外的客栈也被人牢牢地盯紧了。
烛光一熄,足有两三百人的海匪拿着刀剑狞笑着冲向了面?前的大肥鱼,劫了这艘船,他们又能吃香喝辣好一段时日。
余窈站在最高处的那间舱房中,看着那些人冲过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往未婚夫的身边靠靠,她看到?未婚夫脸上饶有兴致的微笑,抿了抿唇。
未婚夫不害怕,她就也不怕。
海匪们碰到?了船,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埋伏多时的武卫军亮出了残酷又血腥的一面?。
前后?包抄,左右夹击,射箭、斩首、绞死,余窈站在最高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哪怕死的人是?穷凶极恶的海匪,她的心?中也产生了些许不适。
“好看吗?”萧焱却扬唇在笑,转过头来温柔地问她。
余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白着小脸嗯了一声,“好看的,郎君。”
也不知?是?说未婚夫的笑容好看还是?底下的屠杀场面?好看。
听到?她说好看,萧焱愉悦地喟叹了一声,从身边拿出了带着红色羽翎的长箭。
俯视着水面?,他漫不经心?地瞄准了一个敞着胸膛的壮年男子,手指随意一松。
余窈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胸膛被长箭穿透,仰面?倒进了水里,荡起红色的水花。
“他们是?海匪,该死!”
她的唇中喃喃地念叨着一句话。
第26章
所有妄想劫船的海匪全都死了?。
余窈望着底下到处都是的血迹,一张小脸白的和初雪一般,她确实见血了?,可是,这血太多太多了?。
盈满了她的两只眼眶。
强撑着?镇定,余窈点燃了舱房中的蜡烛。
明亮的烛光下,未婚夫华美秾艳的五官展露无余,她怔怔地望着?,问?了?一句话,“郎君,可以歇息了?吗?”
人都死干净了?,当然可以歇息了?。
萧焱笑?吟吟地嗯了?一声,胸腔积攒的戾气全都一扫而空,他甚至有闲情逸致地打?量起了?少女发间的钗环。
“这只兰花簪子太素了?,明日戴那一套红玉的首饰,我们去褚家做客。”他伸出长指,暧昧地捏了?捏少女莹白的耳垂,低声呢喃,“我是新任的武卫军郎将?,你是我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子。”
“武卫军郎将??是和郎君有交情的那个?人吗?”余窈的身?子有些发软,苍白的唇却?因为耳垂与?人亲密的接触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没有问?未婚夫为何不用镇国公世子的身?份,而是冒充自己的好友,估计是因为武卫军郎将?的名头更有威慑力?
未婚夫毕竟与?褚家有仇,想?要吓一吓他们也说得过去。
“是啊,我与?武卫军郎将?的交情可是过命的,他即便知道我用了?他的身?份也肯定会理解。”萧焱眼角余光瞥见了?臣子的身?影,好整以暇地说道。
黎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之后若无其?事地回禀共有多少海匪丧了?命。
“属下等从海匪藏身?的船只上搜到了?匪首与?盛家家主的书信,主子,您请看。”他躬身?将?书信呈上,萧焱唇角噙着?笑?,摆了?摆手并未接过去。
“周尚书在朝中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不点头我一个?区区国公府世子怎么敢动他的姻亲。放着?,先放着?吧,回到京城再说。”他说的一本正经,末了?语调还?有几?分可惜。
余窈在心里暗暗记下未婚夫的地位比不上周尚书,抿着?唇安慰未婚夫,“郎君风华正茂,那周尚书做了?官几?十年肯定是个?老人了?,盛家作恶多端也风光不了?许久。”
“我以为你会说这封书信可以呈给陛下呢。”听了?她的安慰,萧焱摸了?摸下巴,一双黑眸看向她。
“郎君怎么做都是对的。”余窈被未婚夫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聪明地转移起了?话题,“郎君,武卫军郎将?姓甚名谁啊?明日去褚家做客我要换名字吗?”
听到这里,黎丛魁梧的身?躯隐隐一颤,紧接着?就听陛下含笑?说了?一个?名字。
“李冲,明日我就姓李名冲,至于你,”他皱了?皱眉,道,“你还?是你,褚家人向来自诩礼数周全,不会问?你的名姓。”
“哦,我知道了?。”余窈放下了?心,明日她虽然不知道未婚夫究竟要做什么,但跟着?他少说多看就是了?。
她垂着?眉眼往外走,走了?两步才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郎君,我们晚上在哪里歇息啊?”船上那么多死人,她肯定再困也睡不着?了?,但回到客栈,她有些不确定郎君会不会陪着?她回去。
“你想?歇在哪里?”萧焱心情大好,难得贴心了?一回,询问?她的意见。
余窈沉默了?片刻,回答了?客栈,她宁愿多走些路也不愿面对这些浓郁的血迹。
“好,那就回客栈。”萧焱慢条斯理地起身?下船,看了?一眼常平,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余窈急忙钻进了?马车里面,还?没坐稳突然又探出了?脑袋,看向黎丛,“船上的箱子里标记着?“伍”的那只,黎护卫你等会儿打?开,里面有许多伤药和药材。”
她方才也看到镇国公府的护卫受伤了?,大晚上的找不到大夫,先敷些伤药也好。
“……多谢余娘子好心。”闻言,黎丛微有怔然,冷峻的面庞紧接着?变得柔和一点。
萧焱也坐上了?马车,对此?他半阖着?眼皮,一句话没说。
***
这一夜,余窈过的实在惊心动魄,回到客栈稍稍洗漱了?一下,她又拉着?绿枝一起才勉强睡着?。
纵然睡着?了?,梦境里面也都是一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吓的她精神萎靡,临到清晨竟然说起了?胡话。
绿枝是最先察觉到的人,她赶紧摸了?摸自家娘子的额头,没有感受到烫意才轻轻将?人唤醒。
“娘子,昨晚您究竟看到什么了??嘴里尽说一些吓人的话。”绿枝和戴婆婆等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客栈里面,根本不知道船上发生的事情。
“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海匪,国公府的护卫将?人赶走了?。”余窈话说的很委婉,可即便如此?绿枝还?是惊呼了?一声。
海匪!娘子遇到了?海匪!怪不得娘子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苍白,原来是被海匪吓的。
“什么时?辰了??”既然醒了?余窈也不想?再睡下去了?,她跪坐在被褥间,腰肢纤细长发如瀑。
因为受了?惊吓,整个?人多了?一种楚楚可怜的美,让人忍不住想?捏在手心攀折。
“辰时?都还?不到呢。”绿枝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青白。
余窈点点头,便让婢女继续睡,她对着?箱子挑选今日要穿的衣裙,还?有拿出那套红玉首饰。
未婚夫既然要带她去褚家做客,她就要打?扮的光彩照人,不能被人看轻了?。
绿枝见她这么认真?挑选的模样也来了?兴致,主仆二人对着?镜子细心搭配了?起来。
………
辰时?过半,戴婆婆从客栈的厨房端来了?亲手做的早膳。
未婚夫落座了?好一会儿,余窈才姗姗来迟。
她的一头长发梳成了?双环飞仙髻,身?上简单的衣裙换成了?繁复华丽的大袖束腰曳地裙,腰间垂挂着?淡红色的宝石珠链,裙摆处绣满了?雀鸟的翎纹。
她出现?的这刻,仿若万物都多了?一份光彩。
萧焱正在漫不经心地摩挲手腕的玉石,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余窈感觉他的目光犹如实质,一寸寸的重量压的她呼吸困难。
“郎君,我听说世家大族的小娘子都是这么穿的。”她照过了?镜子,对自己的打?扮很惊喜,但看未婚夫漠然的脸色,心里有些怀疑,讷讷出声。
“我果然还?是对你太好了?一些。”男人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余窈听不懂的话,随后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余窈分不清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心底忐忑地坐了?下来,捧着?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
普普通通的客栈之中,男子华美优雅,少女端庄艳绝,不知迷住了?谁的双眼。
褚家三郎匆忙驾车赶来,看到两人一前一后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画面,一时?失了?魂魄,久久不言。
心中原本的猜测被快速推翻,他立刻认定海匪覆灭一事非他们所为。
“郎君,那人一直在看我们。”余窈吃了?整整一碗粥都没听到未婚夫嫌弃的话,慢慢地,她变得开心起来。
此?刻走下楼梯被人盯着?,还?是一个?模样俊秀的青年人,她的话中隐隐带上了?一分炫耀与?得意。
就说她的装扮不会有错,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呢。
萧焱听了?斜睨她一眼,目光冷沉,“他是褚家的人,被他多看一眼值得人特地说出来吗?”
一听是未婚夫讨厌的褚家人,余窈顿时?不吭声了?,绷紧了?粉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