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她没派人?去请,他都赶来了,她派人?去请,他岂会不来。
邰谙窈一张脸皱在了一起,她拉着时瑾初的衣袖,轻嘶着气:“皇上,疼。”
小?模样可怜得紧,偏偏将他的问题忽视得彻底,时瑾初堵了一口气在胸口,他短促地?冷笑了声:
“你就装吧。”
邰谙窈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
时瑾初一直等她上好药,才重新回了御前?,皇后得知这件事后,也?让人?送来东西安慰,罚了冯妃一月的月俸,以作警示。
罚得不重,甚至很轻,还不如时瑾初的一番举动叫人?难堪,毕竟,若非时瑾初插了一手,冯妃给仪嫔立规矩一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高位为难低位,在宫中早就是司空见惯。
蔌和宫,消息传来的时候,良妃愣了一下,须臾,她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是我牵累了她。”
她猛地?呛咳,脸色苍白透着股病色的潮红,她攥紧锦被的一角,相较于邰谙窈初见她的时候,她消瘦了好多,宫装穿在她身上都有点?空荡。
许是没了精神?气,她的身子一下子就也?落败了下来。
若是冯妃看?见她这模样,恐怕要痛快地?笑出声,不需要她出手,良妃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也?许就要香消玉殒在宫中了。
扶雪擦了擦眼泪,她不敢让娘娘再生颓然,连声说:
“娘娘,这怪不得您啊,都是冯妃的错!”
扶雪心底着急,对?娘娘的情?况束手无措,她其实心底清楚,娘娘是没了精神?柱,才会变成这样。
她想到二?姑娘,忍不住道:“娘娘,冯妃惯来霸道轻狂,即使?没有您,只要二?姑娘得意久了,也?会招了她的眼,您若是不振作起来,她再为难二?姑娘要怎么办?”
圣宠如同过?眼云烟,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
娘娘和二?姑娘再是生疏,但还有血缘亲情?和母族联系在一起,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经过?娘娘一事,扶雪对?所谓圣眷再没了一点?信任,圣上能替二?姑娘做主一次,难道能一直都偏向二?姑娘么?
宫中时常有新,再有自信的人?,也?不敢拍着胸膛打包票,觉得自己能够一直得意。
扶雪如今只想让娘娘振作起来,她擦了擦眼泪:
“冯妃是失了皇嗣,但她依旧是二?品妃位,日后难保不会再有孕,娘娘您这般颓废下去,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啊!”
良妃闭眼,道理谁都懂,但岂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
她在宫中向来独来独往,入宫至今七年有余,从未出手害过?任何人?。
出手害人?怎么会是简单的事?
午夜回首,她想起那日朝阳宫中场景,嘈杂声、血腥味、冯妃的惨叫和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也?会觉得彻夜难安。
手沾鲜血的滋味不好受,即使?名义是为了报仇。
良妃终于恍惚地?意识到,时间?是能改变人?的,冯妃狠毒,她也?不复当初模样。
但人?不可能事事顺遂,有些事不是想做或不想做,而是必须去做,只要她牵挂着邰家一日,她就得振作起来,纵使?她觉得身心疲倦。
红苕端着药碗进来时,良妃终于不再视若不见,她低哑着声:
“扶我起来。”
扶雪忍不住捂唇,喜极而泣,她连忙扶起娘娘,让红苕把药碗端过?来:“娘娘,您慢点?。”
一碗药下肚,药味苦得溢满整个宫殿,但良妃喝得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瞥了眼对?面?的铜镜,映出的女?子让她觉得有点?陌生,她闭了闭眼,道:
“今日是何时了?”
扶雪立刻道:“九月十七了。”
良妃视线飘远地?落在楹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许久,她说:
“原来都到这个时候了。”
扶雪知道娘娘在说什么,再有三日,就是万寿节了。
往年这个时候,蔌和宫上下都在讨论该送圣上什么生辰礼,格外热闹,不论娘娘还是宫人?脸上都能见到笑意,可今年一切物是人?非。
良妃垂眼说:“你女?红向来好,绣一条腰带给皇上做生辰礼吧。”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亲自给时瑾初准备生辰礼。
殿内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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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关于万寿节,其实已经讨论得沸沸扬扬,饶是邰谙窈在养伤,也?听见了些许风声。
小?松子整日闲不住,最是喜欢出去溜达,每次都能带回来很多消息,妃嫔们各种较劲,甚至有妃嫔准备的生辰礼临时损坏的消息。
其中最叫人?注意的就是颖宝林去中省殿领针线,结果被云贵嫔从中间?截胡一事。
邰谙窈挑眉,颖宝林惯来针对?她,叫她险些忘了,在她入宫前?,云贵嫔才是和颖宝林不对?付的第一人?。
她转头看?向绥锦,确认般地?问:
“最近云贵嫔好像很安静。”
安静得有点?不同寻常。
她借白毫银针一事打了云贵嫔的脸,云贵嫔虽然半夜闹着难受请了皇上去,但事后居然一点?没有报复回来。
还平白因此得罪了赵修容,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绥锦皱了皱眉,显然也?是觉得不对?劲。
邰谙窈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外间?也?传来一阵动静,她看?了眼秋鸣,秋鸣很快出去又回来,领着元宝一起进来。
邰谙窈惊讶地?看?过?去。
元宝手里拎着个鸟笼,瞧着是举止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没让邰谙窈起身,麻利地?行了个礼,才笑呵呵道:“皇上担心仪嫔主子会觉得无聊,特意让奴才给您送只鸟来,让您养伤期间?解闷。”
邰谙窈伤得太不是时候,距离万寿节这么近,根本没法准时赴宴。
她入宫不到半年,绿头牌被取下来了数次,敬事房的人?都觉得仪嫔多灾多难。
邰谙窈愕然,没有想到时瑾初居然这个时候还能想起她,她好奇地?看?了眼鸟笼,里面?是一只颜色很漂亮的鹦鹉,她问:
“这是什么鸟?”
“这是南聿新进贡而来的牡丹鹦鹉,刚被调教好,皇上就让奴才给您送来了。”
元宝说这番话时,态度明显很是殷勤,邰谙窈有点?意外,但也?只当这是她得了赏赐后,御前?人?的审时度势。
鹦鹉待在鸟笼中,格外乖巧地?顺着毛,它颜色鲜艳,有点?胖乎乎的,颈部有黄色环带,上胸浅绿色,背部和鸟翼绿色,腰部蓝,尾部又是碧绿色,憨态可掬,邰谙窈从未养过?鸟,又被这颜色勾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等元宝走后,邰谙窈觑见秋鸣脸色有异,不解地?问:“怎么了?”
秋鸣低声道:
“奴婢记得皇上也?养了一只白鹦鹉,不仅派了宫人?专门伺候,还时常亲自照料。”
岂止如此?
曾经冯妃逗弄那只鹦鹉反被抓时,向皇上抱怨过?,只得了皇上冷冷一句“谁准你碰的”,从那以后,宫中就都知道那只白鹦鹉是皇上的爱宠,再没人?敢怠慢。
主子是宫中除了皇上外,唯一一个被准许养鹦鹉的人?。
秋鸣很难不去想其中的深意。
皇上待主子的态度说寻常好像也?不对?,说不同似乎也?是寻常,令人?一时难以琢磨得透。
闻言,邰谙窈偏头觑了眼那只乖巧的鹦鹉,心底对?适才元宝的态度有了答案。
看?来时瑾初当真是看?重那只白鹦鹉,否则,御前?人?的态度也?不会是这般殷勤。
邰谙窈本来挺觉得这只鸟不过?是解闷,但听了秋鸣的话后,不由得重新掂量了一番,她没有去逗弄这只鸟,而是吩咐:
“让小?柏子去白鸟房一趟,打听一下该怎么喂养鹦鹉,日后让他专门照料。”
邰谙窈打算把这只鹦鹉当成吉祥物对?待,免得犯了什么忌讳。
第34章
九月二十日,万寿节。
邰谙窈今日不需要?赴宴,绥锦也?没有叫她,她醒得很晚,还是被一阵吉祥话吵醒的。
邰谙窈有点懵。
尤其是在殿内没看见绥锦时,她难得有点惊讶,遂顿,外间?传来一阵欢笑?声,邰谙窈披了件外衫,下了床榻,她走到楹窗前?,推开半扇楹窗,她才醒,整个人都还有点懒散,她半倚半靠地探出头去,就见一群宫人围着游廊,不断地逗弄着什么。
她勾着头,终于瞧清了。
是小柏子拎着鸟笼,那只鹦鹉在其中学?舌,绥锦站在最中间?,伸手逗了逗鸟,脸上全是笑?意?:“再说?一遍,仪嫔安康顺遂。”
鹦鹉顺了顺毛:
“仪嫔安康!仪嫔顺遂!”
宫人一阵惊呼雀跃,各个都跃跃欲试。
邰谙窈倚靠着楹窗,她望着绥锦一惊一乍的神情,安静地趴伏在窗边,许久,她杏眸中浮现些?许依软的暖意?。
她和绥锦相依为伴地生活在舅母家,寄人篱下,再是亲昵,也?会有些?若有似无?的格格不入。
绥锦最是稳重,担忧给她招惹麻烦,一举一动都是谨慎小心,满心皆是瞻前?顾后,自然没有心思玩闹,入宫后也?是安静低调,轻易就叫人忽视了她。
邰谙窈忽然觉得时瑾初送来这只鹦鹉是件好?事了。
绥锦还是惦记着她,逗弄了会儿,就回头看了眼殿内,这一转头,就瞧见主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她稍稍一囧,快步走过去:“主子醒了,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
邰谙窈没说?看她玩得高兴,不想打扰她,而是慵懒道:“浑身泛着懒,正好?晒晒太阳。”
绥锦有点脸热,她和主子相处许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她绕着游廊从门口进了殿内,话?音从楹窗内传出来:
“入秋天凉,您先将衣裳穿好?。”
外面?宫人一哄而散,打水的打水,守门的守门,各司其职,小柏子还拎着鸟笼,呐呐地站在原地不敢动,邰谙窈冲他摆了摆手,他立刻如释重负地拎着鸟笼跑开。
热水送了进来,邰谙窈洗漱后,换上一身简单方便?的黛青色襦裙,绥锦替她用一支玉簪挽起青丝,知晓她今日不出门,没怎么折腾她,口脂都没给她涂,但她今日气色不错,脸颊有红润,唇也?透着粉色,一双黛眉乌黑细弯,余出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她膝盖处已经结痂,绥锦不许她动,邰谙窈只好?又重新躺回软塌上,暖阳透过楹窗晒在她脸上,有宫人抬头望过来时,不由得有些?惊艳地失神。
时瑾初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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