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万岁 第131章

作者:舟不归 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甜文 古代言情

  驭夫听见响声,继续驾车前行。

  前面的颠簸,使得男子有些不适的握拳咳嗽几声。

  再行三百步,又遇东宫之人。

  太子舍人恭敬站在道路一旁,拱手呼道:“请见林仆射。”

  见到车驾缓缓停下,才上前:“听闻今日陛下两次召见医工,又于非朝会之日召见林仆射,主人心中忧虑其父身体康健,特命我前来询问其父是否无恙。”

  林业绥垂眸调息,即使是面对东宫的人,语气依旧是浅淡的:“无事,陛下虽被小疾所扰,但仍不忘国政,涉及国事不决,所以召我商榷而已,陛下身体无恙,太子不必过于忧心。”

  太子舍人也是由士族子弟出任,当即听出男子此言是随意应对之举,但..他不是已决定相助东宫,否则太子也不会命自己前来窥听。

  拱手行礼后,有所思的舍人回宫去回复太子。

  未至日夕,房室内的树灯就已燃起赤火。

  在满室光照下。

  谢宝因沐发浴身出来。

  她脱下木屐,跪坐于几案南面的席上,而濯过的长发就那么披散在身后。

  玉藻则命媵婢将错金博山香炉放置在坐席两侧,用其热气将已用沐巾简单擦拭的头发熏干,同时香草的气味也会浸入其中。

  谢宝因的身体忽然战栗了一下。

  玉藻惊惶的亲自把炭火移近三尺。

  随即,便听哔啵地一声,是熊熊燃烧的炭在火中迸裂。

  谢宝因察觉到动响,抬头望着她笑了笑,唇角的弧度还未恢复平缓,外面又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男子在迈步进来。

  媵婢与玉藻迅速伏地行礼,而等男子从浴室出来时,空阔的室内只剩谢宝因一人。

  林业绥穿着宽松的中衣,搭玄衣于肩,墨发因要安寝而尽散,待行至几案东面,看到案上漆盘所装的红色酸果,神色带有疑虑。

  他慢悠悠的箕踞,右手拍了拍身边的地方,声音不经意的沉了下去:“幼福。”

  还在纠结用哪种动物皮毛缝制大裘的谢宝因闻声抬头,看见男子的动作后,跪直身体膝行过去。

  然后,男子横臂将其拥入怀中。

  两人对面而视。

  一只温厚的大掌也随之探入中衣。

  酥麻的感觉直达头颅,谢宝因隔着衣服,用手摁住。

  林业绥将人圈入双腿之间,嗓音清润:“凉?”

  谢宝因摇头。

  男子刚沐浴不久,还是温温热热的。

  “郎君在做什么?”

  林业绥眼皮微抬,目光澄澈的望着怀中的人,掌心覆在腹部:“抱歉。”

  谢宝因低头,与男子视线对上,不解其意,随后粲然一笑:“这里没有我们的孩子,只有在筵席之上所用的肉食。”

  清淡饮食许久,突然使用肉类,因为难以消化,所以皆积聚在肠胃之中,需用酸果辅助消化。

  林业绥淡垂黑眸,掌跟轻轻按揉着脐中央,按揉几下,指腹朝往上四寸的地方摸去,继续前面的动作。

  谢宝因臀骨落下,与席地而坐的男子平视,语气认真:“真的没有。”

  产下林圆韫后,他们都从未曾预料到林真悫会来得如此快,如今嫡长子已生,因而每次男子都会弄在外面,或是用手再抠出来。

  林业绥轻笑出声,语气温和。

  “按摩经穴,能快速消食。”

  “这里是神阙穴。”

  “中脘穴。”

  谢宝因便也坦然享受,然后无聊的去玩他头发:“陛下召见郎君所为何事。”

  林业绥目光微顿,吐息也滞了半瞬,然后闻而不言。

  见男子缄默,谢宝因没有再继续询问。

  大约是关于朝政的。

  林业绥右手继续按摩,左手不经心的去捻着女子温软的耳珠,轻重得当的缓声道:“陛下念及老师历经六朝,于文武之道上皆有功绩,世族敬重,又封郡国公,还如此长寿,便想要诏他来建邺一住,以全君王孝心,为民之表率。”

  “所以才召见我一同商议。”

  谢宝因闻听,笑而不言。

  王廉公已经八十有三,天子才将近知命,足以隔代。

  况且当年这位郡公是主动退而致仕,还禄位于君,归乡终其天年,而天子念其龟龄,不宜跋涉奔波,命其无要事不必前来建邺,为何今日又要以尽孝之名再召见。

  因为天子要向百姓展现孝心,所以命杖朝之年的王廉公共奔波千里,岂不自相矛盾。

  廉公建邺此行,恐另有深意。

  林业绥收回按摩与玩弄的手,握住女子的手腕,沉声笑道:“玩得如此不亦乐乎,看来已经好转,可以安寝了。”

  不能够再继续玩下去,谢宝因有些可惜的颔首。

  林业绥见从来最庄严的她此时却不同寻常的显露出孩子玩性,笑意渐淡,抬手覆上女子蛾眉,已经在发热。

  谢宝因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水润。

  他起身,弯腰抱起:“去卧榻上。”

  然而刚将人放下,女子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愿松开手。

  最后,她抓着男子中衣,渐渐熟寐。

  【?作者有话说】

  [1]女主:既女性主人。主妇。《礼记·丧大记》:“其无女主,则男主拜女宾于寝门内。

第110章 昔年旧疾【大修】

  居室内所置立地青铜树灯的灯烛在经历一夜燃烧后, 依然耀耀而成光,而几案之上,漆木豆灯的光辉已经幽暗, 几於泯灭。

  尚在熟寐之中的谢宝因也如幽暗的豆灯, 不仅是怡然如荷的眉目间突然泛起波澜,未着足衣的双足也在衾被下倏地蹬了一下,随即身体开始向□□斜,欲要翻滚。

  林业绥横在女子腰间的手臂,下意识地用力往怀里一拢, 使她的脊背与自己胸膛更加贴合,指腹也不经意的摩挲着细腰。

  然而, 谢宝因仍要往外逃脱。

  察觉到女子蛰伏于内心深处的不安情绪后,林业绥睁开漆眸,从卧榻坐起,俯身的同时, 两指去揉捏她圆润的耳珠,做出熟谙于心的安抚之举。

  “幼福。”

  他低下头,两人额头相抵。

  很快又放心下来。

  只是微热。

  谢宝因也渐渐在男子持续不断的安抚中变得平稳, 朝右侧转过身, 无意识的将脑袋埋进男子怀里,身体不再做出逃离的行为。

  林业绥轻拍着她后背, 直至怀中的人重归安宁,其目光才在满室光明中掠过重重阻滞, 望了眼漏刻。

  昼漏十五刻。

  平旦时分, 接近清晨。

  他掀开大衾, 蹬着木屐去了北壁更衣。

  侍立在外的奴僕才敢推开门户, 两手用力握着装有鲜红薪炭的青铜盎两耳, 在室中央放下以后,面朝男子敬重行礼:“家主。”

  林业绥立在衣架前,黑色深衣端正穿在身上,而后半垂着眼皮,伸手用龟纹玉钩连接起腰间革带两侧,然后淡声命令:“去命疱屋将剩余的那些药石煎熬成汤药送来。”

  奴僕唯唯两声,禀令离开。

  更好衣,束发戴冠后,林业绥履地过去,将垂帷拨开。

  他刚屈身坐下,便对上一双美目。

  意识昏乱的谢宝因虽然醒寤过来,但精神仍还恍惚到不能支持,她见男子坐在卧榻边,哑声开口:“郎君怎么还未离家去官署?”

  林业绥微怔,笑着去抚她脸颊:“已是除夕腊日。”

  腊日、冬至与除夕,皆要休沐,而寒冬本就多疾,女子自那夜发热以来,情况便始终反复。

  有时无恙;有时身体烫如热汤;有时会持续低热。

  谢宝因出神望着男子腰间寓意长寿的龟纹玉钩,不知是若有所思,还是反应迟钝,毫无任何回应。

  林业绥拧眉:“幼福?”

  谢宝因闻言抬头,望着男子幽深的眸底,将手缓慢收回,而后起身任衾被滑落至腰间,长颈也随着微微一动:“我梦见自己奔走于广阔无垠的原野之上,四周都看不到边际,有猛兽忽然从远方朝我扑来,但很快我便知道它的猎杀目标并不是我,它越过了我,不止不休的用四足朝北方奔去,那里有一妇人..是我阿母,它追击的目标是她,只是无论我如何拼命嘶吼、奔逐,始终都没有任何成效。”

  “猛兽的追击好像永无止境,而我却只能在后面无力看着。”

  “我..”

  她看向男子良久,最后失魂晃头,不再言语。

  林业绥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女子所言阿母是指谢氏的范夫人,为消她心中的忧虑,温声与其商量:“我今日先遣人前去长乐巷问候,看范夫人身体安否,待你病愈,再亲自前往。”

  谢宝因莞然,旋即张开手臂,语气有些虚软:“我想去几案旁坐着。”

  林业绥一手穿过女子膝弯,将人抱起,下颚轻轻抵在她发顶:“如此主动,身体真无恙?”

  谢宝因双手搂着他脖颈,在他怀里摇摇头,然后抬眼,从男子后颈抽出一只手去触碰他的喉结。

  其实那个梦她并未完全言尽,在梦境的最后,在被无穷的绝望淹没包围之际,她竟下意识往四周环顾,迫切地想要找到这个人,向他寻求帮助。

  忽然两人眼前一暗,光线被挡。

  媵婢端着漆盘从外面走进室内,始终都低着头不敢看,将漆碗放在几案上:“家主,汤药已好。”

  一放下,媵婢便起身退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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