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万岁 第153章

作者:舟不归 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甜文 古代言情

  谢宝因被迫搂着男子,手臂也绕其脖颈,落在他左肩:“我重。”

  林业绥眉头拧了下,似是怕被察觉,很快又恢复如常,缓垂下视线,扫到有孕的腹部以后,低笑着说了句“不重”。

  然后,他幽深的长眸稍抬,望着女子,竟显出一丝乞怜:“我已经是田野閒人。”

  天子大限已至,不知何时就会崩逝,而在最后,东宫必然要尽力保住,所以长生殿内的那些话,即使他不能为,也只能为。

  谢宝因伸手摸着他的眉眼,脑中想着隐于田野后的生活,哑然失笑:“田夫也不错,以后我们男耕女织,孩子们就去溪流中捉鱼。”

  见男子皱眉,她随之止住。

  很快就明白“因”在何处,胸间堵着口气的她执意要去解开他的深衣。

  林业绥心虚躲避。

  谢宝因停下动作,第一次连姓带字的喊他:“林从安。”

  见女子有怒,林业绥当下就规规矩矩的随便女子动作,喉结滚动,还是忍不住先宽慰道:“不过是些小伤。”

  谢宝因顺利解开深衣与里面的中衣,只见左肩骨青红一片,还有些发肿,她怒言:“把我放开。”

  林业绥只好松手,看女子从自己腿上离去。

  谢宝因在西壁的弯腰找到药膏以后,跪在坐席上,用指腹轻涂在男子的伤处。

  林业绥中衣解开,他眼皮微掀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妻子:“我大约要去汝阳郡几月。”

  太子若想稳坐东宫,以东宫不仁为名所滋生出来的叛乱就必然要先镇压,既要悄无声息,又要快。

  谢宝因擦好药,淡淡的哦出声:“原来这就是田野闲人。”

  林业绥见她正言厉色的在生气,心中因觉妻子可爱而低笑几声,随即夺过药,随手放在几案上后,托着女子掌心,动作轻缓的用佩巾擦拭着,温声道:“我尽量在四月就归。”

  谢宝因看着指腹的油腻黏糊被男子一点点擦去,闻言眸光微顿,她大约在三月的月夕就会产下孩子。

  少顷,男子的神色又略显失落,极为可怜的开口:“倘若不是路途颠簸,你又将要妊娠。”

  想起古蜀之行,谢宝因嫣然一笑:“你想要我随行?”

  林业绥稍作停顿,然后坦率的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1]汉.张仲景 《伤寒论·平脉法》:“人病脉不病,名曰内虚,以无穀神,虽困无苦。”

第124章 只要真心【修】

  清晨, 雪色与晨光内照居室。

  林业绥自甬道走来,进到室内就妻子站在筐箧前,两颊还泛着淡淡的粉红, 脖颈似还有一层薄汗覆着。

  他扫了圈四周堆着的筐箧, 冷下声音:“出去。”

  奴僕惶恐低头,欲合起三个筐箧。

  谢宝因皱眉。

  随后她看向男子,朝其走去:“第一个筐箧内所放的是衣服,春日所穿的衣服也皆在里面,第二个是两件鹿裘, 第三个筐箧是布帛、书简。”

  林业绥垂下眼皮,拿佩巾为妻子拭去颈间与额角的汗, 对她只有无可奈何:“何时能听劝。”

  从鸡鸣时分起,女子就开始命人在收拾他要带去汝阳郡的筐箧,事事都如此周全。

  谢宝因抬眼见男子板着脸,似乎是有所不悦, 她浅浅一笑:“三个筐箧都是你自己在昨夜就已收拾好的,我未曾辛劳,只是忧心你不知气候变化, 所以放了几件春衣。”

  等奴僕将筐箧全部抬出去, 室内再无外人的时候,林业绥带着人在席上踞坐。

  火盆就在几步以外。

  谢宝因也主动膝行疾步, 跪跽到男子敞开的双膝间,用发热的手心去贴他。

  林业绥看着她的举止, 轻笑一声, 他原有的愠怒早在听到前面那些眷顾之言时, 就已消散。

  听到男子低沉清朗的笑声, 谢宝因眼睛微亮:“何时出发?”

  林业绥将人拉到怀中, 抬手捻着女子耳珠:“两刻前。”

  谢宝因怔了怔,当下就要撑着他宽肩站起,眼中尽是内疚之色:“我不应该再收拾筐箧的。”

  林业绥用了力道禁锢住她,捻耳的手继续往下,落在隆起的肚子上,手掌下意识的小幅度抚摸了几下,视线却上仰望着女子:“不妨事,是我想要与幼福再多待待。”

  谢宝因不受控的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

  而后,林业绥落在其腰间的大掌彻底失控,吞下女子的所有。

  二人刚有所深入,林圆韫与林真悫来了。

  谢宝因生怕被孩子看见,吓得立马从男子怀里离开。

  林业绥笑了笑,起身与两个孩子告别。

  男子才离开不久。

  家中的侍婢便来此请见,忧心的叩头伏地:“女君,女郎已经知道那件事,此时该如何。”

  谢宝因闻后,一言不发。

  在十二月,陆六郎就已聘娶新妇,但博陵林氏驱车将女郎从他家接回还未六月,崔夫人为了吴郡陆氏的声誉,不敢宣扬。

  她因忧心林妙意闻之伤心,所以始终都未曾告知。

  她轻叹,然也只能说:“既是随侍,那就常常侍在女郎左后,防止出事。”

  随侍诺诺而退。

  而谢宝因望向趴在熊席上嬉戏的姊弟二人,莞尔一笑。

  距建邺城十三里外的杨柳亭中,原来的柳青被一片白给覆盖,看过去了无生机,只有四匹棕马齐立雪中。

  驾车的驭夫远远看见,高声告知车舆内的男子:“家主,亭子旁边停着驷马所拉的车。”

  林业绥眸光稍顿,搁下手里的竹简,嗓音清冽:“在他们车旁停下。”

  驭夫迅速禀命,很快就驱车停靠过去。

  驷车里也忽然有了动静,只见有舍人立在车旁,恭敬道:“我家主人请林令公下车一叙。”

  林业绥长指挑开车帷,朝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望过去,想着有些话还需要再告诫,随即弯腰下车。

  扈从拿着大裘,为男子披上。

  知道知昨日所发生的事情,李乙目光黯淡,带着对那人的怨恨,而在看到男子的时候,又顷刻变得温和:“是我连累了林仆..”

  停顿一下后,他无奈改口:“令公。”

  林业绥付之一笑:“此事无关殿下,某不敢受。”

  李毓被攻击是多方凑成的结果,太子想要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报仇,他则要明确的告知天子,今国有储君,轮不到亲王来接受朝贺。

  李乙还是说道:“终究是因我之故。”

  林业绥也不再为此而推拒,抬眼望向漫天白色的一点黑,语调缓慢:“臣有事相问,还请殿下勿要隐瞒。”

  李乙颔首致意:“尽可问。”

  想到叛乱,林业绥的神色渐冷下来:“殿下可曾命东宫属官前往汝阳郡为哀献皇后修建宗庙。”

  李乙不知所以的嗤了声,驳道:“哀献皇后乃元配,日后必要共附太庙,留名国史,我为何还要另外修建庙宇,此举名不正言不顺,好像哀献皇后生前有罪,死后灵魂都只能到他处安魂,那我岂非不孝?”

  那就证明确实有人想要在天子弥留之际鸠占鹊巢。

  尚未弄清全部的林业绥目光凛冽,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叛乱,倘若不去,只怕那人就真的要趁势谋反。

  在登车离开前,他最后一次告诉面前的这位储君。

  “殿下绝不能离开国都。”

  林业绥被贬斥国都,以惩其不轨之心的的消息无胫而行,一月乙亥的在天子寝殿之中的君臣争执亦流言于都。

  随即,裴爽等人也遭天子贬谪。

  冬一月中旬,天子再次有疾,常常卧榻不能起。

  由长生殿舍人告知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天子需养疾,不议国政,而国都的高官及诸位大王也开始轮流侍疾。

  在孟春二月,李璋大病。

  庚午黄昏,内侍忽然奔走在国都。

  直言天子病笃。

  东宫闻之,迅速乘车来至长生殿,但刚走到殿阶之下就看见李风与李毓在争执不下,贤淑妃在饮泣。

  源由是李毓命宫中禁卫看守殿门,为天子安心养疾,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出,并怒斥长生殿的内侍假传帝命,天子身体无事,毫无病笃之兆,欲以大不敬之名问罪。

  李风则暗讥李毓是要逼宫。

  李乙看向数日来都侍奉在天子身边的内侍,皱起眉头,自有储君威严:“究竟是否假传,进去一看就知,七大王这是在做什么?”

  贤淑妃止住眼泪,像是受到何人的惊吓,当下哽咽:“我今日一直在长生殿侍疾,陛下从未说过要见谁,三大王夜里突然闯宫,意欲何为。”

  李乙冷笑着接了话:“陛下不说见谁,我们为儿为臣就不能见自己的君父?”

  贤淑妃还记着太子少时咬自己手掌的疼,不禁结舌:“不、不是。”

  李毓见生母被如此对待,站过来拱手行礼:“阿姨虽然只是一介妇人,但心系陛下安危,所以才有刚刚之言,若有冒犯,长兄勿怪。”

  李风不顾太子劝阻,直接一言戳破这对母子的心思:“她心系陛下安危,你李毓心系的又是什么?”

  最后是病榻上的人开口为他们解围:“让太子进来,其余人不见。”

  来到殿内,四周的青铜树灯都已被点燃,天子平静的躺在卧榻之上,再不见往昔的帝王气势,但气色红润,相貌恢复最初,并非是内侍所传的病笃。

  贤淑妃所言非谎言。

  李乙松了口气,谨守君臣礼数:“臣拜见陛下。”

  烛火跳跃带起响脆声,李璋低声喘息着,开口喃喃数语,然后才问榻边站立的亲子,像是真的已经忘记:“你阿娘是哪年离开的。”

  听到阿娘二字,李乙额角直跳:“臣,忘记了。”

  怎么会忘记呢?

  直到魂魄归入黄泉的那日,他都能记得阿娘死于自己五岁那年十月的夜半,好黑好黑的夜与贤淑妃逆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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