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万岁 第39章

作者:舟不归 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甜文 古代言情

第43章 丰腴许多

  东边管理花草的两个仆妇已经去各处郎君娘子的屋舍都看过一遍, 屋舍外面的庭院也全部已经把枯掉的花草都给拔除,后面两仆妇又费起心思来,想要那几处瞧着过于空旷的庭院都给栽种起来, 既要花团锦簇, 又不能让庭院显得杂乱。

  两人商量半天才决定下来,随后按照品类写下花账。

  只是那些郎君、娘子所住的屋舍里面要添什么,她们不敢擅自做主,这些世家子弟都是从小接受家学,养成文人墨客摆弄花草的雅趣, 而且各人有各爱,几个郎君娘子的性格都一样, 庭院里面的花草也就不一样。

  西边屋舍就是她们家主自己选定的,她们虽然专门管这些,但是那庭院里面有些蔓草连她们也都不怎么能够认出来,听说是特地遣奴仆去高山挖来的。

  两个仆妇本是想要按照几处屋舍的远近去问的, 但是想到三娘子林妙意最容易多想,要是真按远近,就需要先去二郎和六娘的屋舍才能到她那里, 只怕三娘知道, 肯定又要多想是家中的仆妇看不起她的身份。

  虽然不会对她们发脾气,但是肯定会偷偷躲在居室里面哭, 以前夫人不重视这个娘子,可现在有女君在, 不一样了。

  其中一个仆妇无奈笑叹:“我们去完二郎那里, 就直接先去三娘屋舍吧。”

  另一个立即答应, 心照不宣的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六娘肯定也早就去三娘的屋舍里面待着了。”

  往东边间错的屋舍走去, 先到的是林卫铆的屋舍,正好赶上要去著作局的二郎君,问了几句后,这位一直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也没什么好恶的二郎说了“都可”便迈步离开。

  随后穿过一个庭院,再多走些路,七拐八弯后才能到林却意的屋舍,两个仆妇互相看看对方,径直走过,然后就是林妙意的屋舍。

  刚进去就看见六娘果然来了这里。

  两个娘子都跪坐在屋舍里面做着女功,大概是她们女君有孕,这些时日都孕吐十分厉害,她们才不敢去打扰。

  等两个仆妇问及要在自己庭院里面添些什么花草,林妙意说出一些应季的花,四季盛开的都有,林却意只要了一些能够结果的矮丛花树,说是簇簇红果挂着,屋舍不会显得冷清。

  仆妇要离开的时候,林妙意忽然喊住她们,然后马上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你跟着两位阿婆去西边的屋舍一趟,把昨天的那些青梅送去长嫂那里。”

  春红立马点头。

  她们娘子的屋舍外面种有一颗青梅树,还是六载前夫人身边仆妇喊家里的奴仆来种下的,说是三娘子自己哀求的,但是她白天都守在这里,也没有看见娘子去过夫人那边。

  不过看着娘子每年都要打落些青梅拿来腌酒,还乐在其中的相貌,又觉得可能是真的已经去求过夫人,毕竟夫人不喜这位娘子,怎么可能自己就想着要在她们屋舍外面栽种青梅树。

  春红进室内去拿青梅,眼睛朝几个装酒的器皿扫去,这酒酿好,也从来没见三娘饮过,好像是要留着给谁一样。

  从林妙意的屋舍出来,仆妇去过林卫罹和林卫隺的屋舍后,没有再去王侧室和周侧室那里。

  一行三人走到西边那边的屋舍后,春红跟着两个仆妇走了和上次不同的路,绕过去迎面而来的假山,立马就能看到满湖的红红绿绿。

  问过才知道这里原本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宽大的湖面看起来反而还有几分凄凉,建邺城中的花娘都不知应该要怎么耕种,每次种下去,来年不仅不发芽,还会烂在湖里面,就是好不容易发了芽,花苞也不能盛开。

  于是她们女君特地遣人去南边的郡县里请来几个擅长种荷花的花娘,赶在去年十月末放下去的种藕,今年春天就已开始萌芽,由藕苫抽出白嫩细长的藕带,藕带再分节。

  二月时,由藕节抽出的叶芽便已破水而出,露出荷叶小尖,飞来蜻蜓立于上头。

  荷杆日日高,荷叶亦随之舒展成伞面。

  如今在四月底,藕带处又应时生出花芽的梗,从叶鞘中抽出圆鼓鼓的花苞,昨天这里还只有铺满湖面的荷叶,一夜过去,水下的花苞竟也纷纷露出,白中带着浅浅粉色,屹立翠绿。

  前几天又从江南那边购来两只乌篷船,放置在湖上,等以后家主、女君想要游湖,还能一起在这里泛舟。

  春红心不在焉的看着,心里还一直记得娘子吩咐的事情,不由小声催促道:“我们还是不要让女君等急。”

  “女君有孕,现在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我们去那么早干什么。”仆妇笑着看她,“隅中再去也不迟。”

  春红明白过来,因为围春草场的祸事,家主和女君一直多有磨合,自从和好以来,最近基本都在一起。

  侍奉完女君,玉藻和几个侍女坐在庭院里面的胡床上,守着泥炉闲聊,忽然听到屋舍外面有人再看,一开始不当回事,等稍微安静下来,赶紧跑过去。

  家主和女君现在都需要静养,所以进这处屋舍的门就不怎么打开。

  玉藻不再闲聊,拿起张胡床,坐去庭前阶前,认真看着快要煎好药的泥炉,侍女也都各去忙各的。

  随后,侍女把门打开一扇,进来个仆妇。

  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来,原来是之前那位送吴人纱的仆妇来了,她无论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的和善,就算是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侍女,都是“娘子”的喊,何况还是女君身边的,现下也是笑眯眯的:“女君在居室内吗?”

  “前面家主刚哄完女君吃完寒具,把脾胃泛酸的毛病给压下去,现在还在屋舍里面睡着。”玉藻拿粗麻巾帕裹住药炉短柄,十分小心的倒在漆碗里面,她知道仆妇为什么要来这里,又笑道,“女君也该喝药汤了,我这就进去看看,还得先请阿婆在这里坐会。”

  仆妇爽快应下。

  玉藻捧着药上了庭阶,一只脚才刚踏进屋舍里面,便听见内室有呕吐的声,她急忙进去,只看见坐在几案旁的女子手撑着身后凭几,侧身低头往身边的器皿里呕。

  呕完后,才用茶汤荡去嘴里面的味道。

  “女君。”玉藻把药汤送过去,顺便收走几案上的茶盏,“罗媪来了。”

  谢宝因有孕的次日,疾医再来时,探出她有血亏的征兆,所以当时就放下了家中和宗族的事务,只管些家中奴仆不能做决定的,然后跟着林业绥一起养了二十来日,今天是最后一碗药汤,所以又重新管起事务,只是有孕两月多,泛酸恶心也是越来越严重。

  要到有孕三四月才能减轻。

  她端起漆碗,仰首喝下,用手帕印去唇边药渍 :“叫她喊人来换就是。”

  明天就要进入仲夏五月,热气最毒的时候,其他各处屋舍的床幔这些都已经在十几天前换过了,那时候她和男子都在休养,所以才缓到今天来换他们居室的。

  玉藻点头,然后弯腰把器皿拿去庭院里面清洗。

  罗媪得到女君嘱咐,也赶紧喊来其他仆妇干活。

  有几个仆妇先到内室把原来卧榻的三层纱换成了两层,里面那层是纱的,夜里可透些烛光进卧榻,外面这层则是要厚重一些,就算是白日里垂放下来,卧榻上也不怎么能够透光,而且还透气,剩下的仆妇都去别的地方了。

  换好后,罗媪进到内室,与懒坐席垫上在垂头看竹简的女子禀道:“女君,屋舍各处都已经换好。”

  谢宝因闻言抬眼,却又蹙起眉头,声音里隐带着几分愠怒:“这素绢的屏风怎么不一起换了?”

  罗媪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向东壁那边,陪笑道:“这是家主事先特地吩咐过不用换的。”

  谢宝因眉头蹙起半晌才舒展开,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等罗媪领着仆妇离开,没多久,东边屋舍的仆妇和林妙意的侍女都来了这里,内室有仆妇在清扫,灰尘多。

  谢宝因撑着几案与背后的凭几,起身去外面,然后被侍女扶着在面南的坐席上继续坐着,只是顾及庄重,原先把双脚伸直的懒坐变成了双腿收在臀股下面的正坐。

  两个仆妇也刚好进来,看着女子要丰腴许多,那只玉镯也已经能够挂在皓腕,既不怎么箍肉,有不会太松垮,一垂手就要往下掉落,显得撑不起这玉镯,虽然还是不比从前,但是那半个月消瘦下去的,也总算是被家主给养回来了。

  要是再丰满一些,才会更显得风姿绰约,转瞬又想到这位女君已经有身孕,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谢宝因从侍女手中接过纨扇,缓缓扇着,察觉到两道端详自己的视线,抬眼看过去:“事情都做完了?”

  “做完了。”跪坐在不远处的仆妇马上反应过来,把手里面叠过三次的粗糙麻纸,膝行递过去。

  谢宝因展开,淡淡扫过,杂乱无章,只是拟下要添的花草,但又没有注明这些花草都是要添去哪处屋舍庭院里面的。

  仆妇发现女子没有说话,补上一句:“后面用朱笔抄写的都是几个郎君娘子亲口说要添上的。”

  谢宝因合起暂不议,问道:“为什么这样慢。”

  综理家中的这些事务已经是月初,现在都是月末了,家中奴仆这么多,要是想些办法去核实,十日足矣。

  听到这话,仆妇一副苦笑不迭的样子:“禀女君,东边那片屋舍看着是比西边要小,但是那边也很广阔。”

  谢宝因颔首,东边屋舍以前还住着三叔夫一家,就连被贬的二叔父一家以后肯定也要回来,住着这么多的人,又是在林氏最有权势的时候建的,就算再小,也足够容纳奴仆千余人住,要是仅仅只靠两个仆妇管着这些,怎么想都是有心无力,而且这些仆妇每月都能得一贯通宝,眼前这两个仆妇只怕还要更多,最后事情耽误,钱财也给了出去。

  “我这些时日正在琢磨着,东西两边屋舍的花草都栽种好以后,将家中的地方都分一分,所有奴仆都可以来领一块地,各自负责照顾好自己那片的花草,有枯意或者是哪里有缺少,把花草的名字报到你们这里,你们每月记在账目上,月底再一起拿来给我。”

  说完前面那些,她手中纨扇止住不动:“愿意做的,每月都额外再添十几枚通宝。”

  两个仆妇互相看着对方,最后由其中一个仆妇开口问道:“那这通宝...要怎么发放下去?”

  谢宝因托腮不语,想起这些日子看的记账竹简,上面在管理花草这一项中,通宝的消耗巨大,虽然养着家中这么奴仆,屋舍又多,每月消耗的通宝肯定少不起来,对于林氏来说也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里,但要是放任不管,说不定往后家中各处地方的开支都大起来。

  女子指腹轻轻摸索着圆润的扇柄,似是思考良久后才道:“所领的通宝自然要和其他人一样,只要额外再添十几枚就行。”

  两个仆妇脸上立即便有些挂不住,这件事能够昧下不少,就这么被分散开,谁又能甘心:“这...女君,大家都是做习惯的...要是去别处做事,可能会耽误。”

  “耽误郎君、娘子的事情,依轻重打罚就是,这也算得上是难事?竟让你们这么为我担忧。”谢宝因笑吟着审量两人,三言两语就她们的话变成是在替自己担心,随后不等她们回答,径直把手里粗糙的纸递给侍女,话是温的,眸中却是冷冽,“这份花账还有不足,下次该列出是哪处屋舍庭院来,你们大约是累忘了。”

  话音未落,又道一句:“东边屋舍的花草还能继续管吗?”

  仆妇二人也立即听出女君并没有消减她们每月的通宝,赶紧应答“能”,然后也不敢再说什么,从侍女手中接过单子,立即起身,先后离开。

  玉藻见仆妇出去,倒完药渣,清理好药炉,嘱咐庭院里的仆妇拿去放好后,端起胡床上面已经洗好的青梅进内室,径直放在女子面前的几案上:“三娘那边送来了青梅,女君你尝尝。”

  谢宝因靠在凭几上看了看,三足葵口的金银花盘中堆满绿色小果,被其他果子挤压到盘边的就好像翠绿要滴落下来。

  她两指捻来一颗:“三娘送来的?”

  玉藻转身去把仆妇坐过的席垫收起来,回女子:“昨日三娘她们就已经来过,只是看见女君身体不舒服,所以回去了。”

  谢宝因微启唇,咬了小口青梅,往年觉得酸涩不愿多吃一口的青果,现在竟然吃出滋味来,然后又想到昨日林业绥看她吐得厉害,整日都在屋舍这边陪着,也就明白为什么三娘不进来了。

  她吃进剩下的梅子,细细嚼烂果肉,只剩籽,低头吐在手心里后,身子忽滞住,扭头看着内室,攒眉问道:“郎君哪里去了。”

  “好像是陛下诏家主进宫去了。”玉藻拿盏去接女子手中的籽,又去屋舍外面吩咐侍女把巾帕浸湿送来,再递去给坐席上面的女子。

  谢宝因擦拭着掌心:“什么时候去的。”

  “那时候我不在这里,只知道是用过朝食,看着女君睡下才去的。”玉藻在出屋舍前,最后道,“应该是食时,我先去把庭院里面的东西归置好。”

  脚步声越来越远。

  谢宝因捻了颗青梅到指尖,塞入口中,牙齿轻轻一咬,酸味徐徐漫入口腔,养了这么久,男子的伤也好得差不多。

  明天就要去大理寺,为什么要突然传诏。

  【?作者有话说】

  [1]寒具就是现在的馓子,寒具是唐朝的叫法。

  [2]荷花种植生长过程参考自网络。

第44章 在兰台宫

  食时时分, 林家的奴仆得到天子要诏见他们家主的诏令,马上就去向家主身边侍奉的奴仆禀告。

  童官又赶紧跑到西边屋舍。

  可男子在知晓后,脸上并没有急色, 只是简单吩咐了句“先去备下车”, 然后转身回内室,继续去陪女君用朝食了。

  琢磨不来家主用意的童官应声告退,跑去马厩挑选了三匹用来拉车舆的西域马,又把库房所存的那架绿色宝顶的车舆喊奴仆抬出来,仔细擦拭过, 再装在车轴上面,如此规格是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使用, 自从被封为郡公的林献公早逝后,百载过去,林氏再也没有人能够用,这些也就变成了僭越礼制的东西, 被收起来。

  驭夫也挑选的是能驾三马之人。

  马厩建于家邸北侧的一隅,所临的是另一条巷子,大门开两丈宽, 车驾进出无阻, 奴仆将马匹和车舆装好后,驭夫驾着绕了大半圈, 最后停在长乐巷里。

  可等到隅中,还不看见家主, 诏令难违, 童官着急正要进去喊人, 便看见束冠穿圆领云鹤纹袍的男子迈步出来。

  他赶忙放好车凳。

  林业绥垂眸思量半晌, 在车驾旁止住脚步, 忽然问道:“我记得林氏在万年县的一处别庄种有桑葚?”

  童官仔细想了想,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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