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万岁 第89章

作者:舟不归 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甜文 古代言情

  林业绥起身,箕坐在女子旁边,无奈笑道:“所以幼福就想要如此来慰藉我?”看见她不说话,又问,“从那里学来的安慰人的办法,倒是独特。”

  双颊羞红的谢宝因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想再给郎君生个也不行?”

  这句话她说得也不假,不说要生多少,但是他身为博陵林氏的家主,必须要有嫡长子来承祧。

  坐在几案边的林业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手一伸,从几案下面拿到一卷帛书,他好奇的翻开看了看,然后饶有趣味的盯着女子:“所以就找来这个?”

  谢宝因不明所以,理好刚才因为胡闹而凌乱的裙裾才抬头看去,但是依旧没有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左右就是平常拿来看的,正要这么回答的时候,她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猛然反应过来那是范氏去年在踏春宴那日交给她的帛书,说是什么容易受孕的...姿势。

  那些日子因为太过忙碌,又发生了纵马伤人的事情,踏春宴当日的东西都是玉藻盯着侍女收拾的,她们都不敢轻易翻动自己的东西,再加上这封帛书被卷起来用束带捆着,应该是一起都收进了箱笼里面。

  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林圆韫,也不记得有这回事情了。

  前几天拿出来的那些竹简都看完了,所以她去箱笼里又抱了好几卷竹简出来,因为没有逐一挑选,是一起抱出来的,大约是夹在竹简之间。

  她跽坐在几案旁诵读经典的时候,不小心给掉落到了案下。

  想到这里,谢宝因的脸颊变得更加滚烫起来。

  林业绥却假装没有看见女子的反应,反而慢条斯理的翻阅看起来,就像是在看四书五经一类的正经书:“正好我旬休三日,不如我们把这些都一一试过,也好早日满足幼福的这个愿望。”

  他把帛书递到女子面前,好像只是在和人讨论自己对经典中某处的看法:“其中有几个姿势倒是有些难度,会比平时更累一些,不过看起来应该也会更加欲生欲死,不知道幼福可不可以。”

  跪坐在席上的谢宝因立马撇过脸去,耳朵也跟着红起来,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看就算了,竟然还说着阅后感。

  女子这副模样是林业绥从来都没有看过的,他手落在案上,撑着头,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看她何时会回头。

  等潮红褪去后,谢宝因才肯来看他。

  林业绥把帛书叠起,忽然好奇问她:“叔母都和你说了我什么?”

  “都是一些好话。”谢宝因抬手抚上还残留着余热的脸颊,随即把鬓发拢过一旁,“说如果不是二叔母的那些话,你现在或许已经成了山中名士,四处游历。”

  林业绥嘴角噙着抹笑,不知是在问谁:“是吗?”

  谢宝因点头,这句话确实是王氏说的。

  “可是幼福,我从来不想做什么名士君子。”想起崔安,林业绥眸中多了份绝然,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女子想要的是游历名山,隐居山林,他不会为她放弃眼前的这一切,他是个哪怕死也要走到那里去的人,“我七岁时,心里想的就是日后定要执掌相权。”

  杨氏的那些话,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甚至还认同其中一半。

  当年博陵林氏赌上一切,跟随霸主北渡来到建邺,让林氏一跃为世族,何其豪丈,后来家族不振,没落至此。

  身为大宗,身为家主,首先担负的就是家族,然后才是其他,连博陵林氏都护不住,谈什么为天下苍生谋利。

  带领族人北渡的林氏家主才是他所追求的一生。

  他从小想的就是高坐庙堂,只是林勉心里有所抱负,所以他这个长子也必须要有那样的抱负,顾及着父子之情,加上那时候昭德太子薨逝,林勉变得一蹶不振,受不得什么刺激,所以才用了一些手段让林勉相信他也怀着同样的热血。

  林勉死后,丹阳房就如同浮萍一样,彻底散了。

  他不止要手握相权,还要让博陵林氏走到三族的位置。

  “现在你该知道了,我虽然看的是圣贤书,但做的却是一些使用卑劣手段来争利的事情。”林业绥比之前每一次都变得更加坦然,“幼福想要的是名士,还是这个我?”

  谢宝因垂眸不言。

  林业绥便静静等着。

  对于一个从小以嫡母为目标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答案永远只能有一个。

  可是于他口中的幼福来说呢?

  谢宝因抬眼看向男子,是她惯有的笑:“我一早就跟郎君说过了,穹天之上的青云太高太远,怎么能够只让郎君一人出力。”

  最后,又软绵细语的说出一句“我要的是林从安”。

  日沉时分,两人用过晚食,荡过口。

  屋舍里面的奴仆都在庭院里面各自做事。

  居室里面,帛书被人打开,摊在室内中央的几案上。

  一个绵长窒息的结束后,谢宝因半躺在坐席上,唇齿微张,口涎流下,要再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还在外面,还是地上,连忙小声道:“去卧榻上面。”

  拭去她唇边的水渍后,林业绥又抱起她去了卧榻上面,拿着帛书一起。

  帷帐中,谢宝因的襦衣敞开,里面的抱腹早就已经不见,交窬裙被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推到腰间。

  姿势变换间,他逼着女子一遍遍喊自己的字,就好像是他们初行敦伦礼的那一夜,在痛极之下,女子自齿间唤出的一声“从安。”

  他想,确实欲生欲死。

  第二日起来,把家中的端阳事务都治理好后,谢宝因便和林业绥一起登车去了天台观。

  五月初五是昭德太子和林勉的忌日,又是一年。

  两人做完超度的法事后,又给林圆韫做了祈福法事,并求得长生符给她带上,谢宝因也特地去鹤园看了那只仙鹤,一年多未见,还是很亲她,喜欢跟她嬉戏。

  下山的时候,又命身边的奴仆进去怀安观,代博陵林氏给五公主敬香。

  去敬香的奴仆还没有出来,童官忽然气喘吁吁的跑来:“家主...女君...高平郡送来丧讯。”

  林业绥抓着重点问:“什么时候。”

  童官赶紧把收到的丧讯递给男子:“四月廿九逝去的。”

  在旁边听着的谢宝因大概算了下从建邺去高平郡的时日,忧虑一问:“夫人有没有到。”

  “女君放心。”童官点头,“夫人到了。”

  简略的看完这封附着丧讯的家书后,林业绥又递给女子看。

  谢宝因看了几眼,郗氏在上面说她是四月初十到的,陪了父亲十九日,最后于四月廿九在梦中溘然长逝。

  回到家中后,林业绥立即命族中子弟代博陵林氏前往奔丧,谢宝因也另外命人前往高平郡去办理祭祀丧仪等事情。

第81章 该做哪个

  高平郡的大丧治完后, 身为女儿的郗氏也接连哭了好些日子,为赎十几年的不孝,决定留在高平郡守完大功的孝期, 林妙意与林却意也自然要跟着一起守小功的孝。

  在建邺的林业绥几人则都是已有官职在身或即将入仕的儿郎, 若要守孝,必将影响仕途,便遵循了非近亲不必服丧的礼制。

  五个月过去,杨氏因为那次时令果蔬的事被林益一顿训斥,所以安分了很多。

  谢宝因也清净了这些日子, 抚育林圆韫,治理家中和林氏族中祭祀等事务, 偶尔去赴几场世家夫人的宴会,闲暇的时候就和王氏与袁慈航她们谈笑,有时候杨氏也会来,一家妇女言笑, 大约就是圣人所言的人伦之乐。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司,并不能时时如此。

  譬如今天看起来格外静谧的西边屋舍,因为要核实家中六月份至九月份的钱财, 谢宝因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休息过, 王氏等人看到过一次后,也都默契的没有再来烦扰。

  快到日正时分的时候, 坐在居室外面胡床上的红鸢一直打着哈欠,刚要闭上眼睛睡过去, 突然听见咿呀学语的声音, 是乳媪抱着女郎出来庭院嬉戏了。

  她猛然想起什么, 赶紧伸手擦去嘴边的口水, 起身走去位于屋舍北面的疱屋, 然后端着漆木长平盘,低头进去室内。

  用视线余光看见女君跽坐在面西的坐席上,长颈垂下,手指在摆弄着面前案上的竹筹,白玉镯被摘下搁在一旁,莲藕一样的皓腕上什么都没有。

  落地的窗牗被打开,清风吹进来,吹乱女君的发丝,身上宽博的衣服也被吹出了风的痕迹。

  红鸢放慢脚步走过去,在几案南面跪坐着,第一次僭越的说了句:“女君也应该休息一下,身体要紧。”

  谢宝因缓慢卷起面前的竹简,脖颈抬起,听到这个侍女的话,知道她是善意,所以颔首道:“已经全部都筹算好了。”

  红鸢把漆碗从平盘里端出,放在案上,然后开始收拾竹筹:“那女君刚好可以睡一下,现在已经是秋天,最容易困乏。”

  谢宝因上半身慢慢挺直,屈着折叠起来的双腿便也被臀骨压得更紧了,她用木匙从漆碗中舀起黄白色的凝固状物,然后送入口中,绵密的羊酪瞬间在舌苔上化开,泛着微酸,她的长睫遮住半张眼眸,思量着事情:“听说二夫人前几天身体还是不舒服,我要过去看看。”

  女君心里有所部署,红鸢也不再多说而搪撝魅耍终瞥抛畔ジ桥员叩牡仄鹕恚グ哑炯改美矗旁谂竺妫梢砸锌浚撬吹脚募贡骋谰赏Φ帽手保挥兴亢镣嵝蓖淝推炯钢涓糇挪辉恫唤木嗬搿�

  吃下半碗羊酪后,谢宝因就觉得十分荤腥。

  侍女又立马低着头,双手捧来漆盘,她赶紧塞了个盐梅入嘴才勉强把心里的恶心感给压住了一些。

  红鸢也赶紧端着铜盆进来侍奉盥洗。

  等盥洗好,谢宝因也扶着凭几徐徐跪直身体,只是跽坐了太久,腿骨早就已经发麻,只是前面被压着,所以没感觉,现在突然起来,那些麻意也就开始钻入骨血里面。

  意识到双膝这样一直跪在席上是不雅的事情,她不动声色的缓了一下,随后站起,由侍女侍奉着穿好翘头履。

  红鸢也把木案上的玉镯重新戴回女子腕骨,又命随侍/女君前去的侍女带上腰扇,虽然已经是十月了,但现在还是日正时分,热气还盛。

  玉饰佩戴在腰间后,谢宝因缓步走出居室和庭院。

  等走到林卫铆、袁慈航的屋舍,发现里面也是安安静静的。

  有个侍女看见家中女君前来,赶紧去居室禀告:“夫人,女君来了。”

  谢宝因走过庭院的时候,忽然听见有鹊声,一偏头就看见旁边的竹笼里有只腹白背黑的长尾鸟。

  大概是知道有人在看自己,鹊声越来越欢乐,她笑着听了几声,随即去居室。

  刚走上居室前的台阶,便听见袁慈航笑逐颜开的喊了一声“长嫂”。

  看见她人出来,谢宝因始终庄重放在腹前的双手急着去搀扶:“你这是要去哪里。”

  袁慈航笑着答她:“我现在这身体就算是想要去哪里,二郎他也不准,只是刚听侍女说长嫂来了,所以特地出来相迎。”

  知道她不是要出去,谢宝因扶着人往室内走,莞尔一笑:“一家人哪里用如此迎。”

  走到居室内后,便有侍奉在这里的侍女过来扶着袁慈航走到东面的坐席前,她遵礼抬臂,行肃拜礼:“长嫂不仅是长嫂,还是家中治理事务的女君,是博陵林氏家主的妻子,这是尊卑,以礼治国,以礼治家,秩序才不会乱。”

  谢宝因站在西面坐席,对此浅浅颔首,然后屈膝落在席面,并拢好,往后坐在小腿骨上。

  随侍而来的侍女看见女君脖颈似乎开始燥热,也拿出腰扇轻轻扇着风。

  看着袁慈航已开始显怀的腹部,身为孩子伯母的谢宝因心里自然觉得欢喜,用心询问:“最近孕吐这些状况可有好转。”

  长嫂坐好,袁慈航才在侍女的搀扶下,跽坐在案前,闻言,手掌下意识落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满脸的红润:“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胸口还是觉得堵闷,一口气在堵在这里不上不下,既不想吐,也不想吃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又去看谢宝因的气色,没有什么血色,“长嫂最近在忙家中事务,应该好好休息。”

  她是六月份探出的孕脉,如今也已经有四个月了。

  “你不必来忧虑我。”谢宝因笑了笑,用襦衣宽袖遮挡住,浅饮汤水,“听说你前几日吐得天昏地暗...我看着确实消瘦了很多,等熬过这些天,你对那些荤腥不再作呕的时候,我再命家中那些奴仆送些滋补的食物来,还有各类动物奶酪都可以食用,你也可以去庭院里面散步,为以后的妊娠蓄力。”

  袁慈航认真听着。

  日昳时分的时候,外面庭院传来奴仆的声音。

  站在居室门口的男子看见室内还有除妻子以外的另一个人,赶紧拱手行礼:“长嫂。”

  看见林卫铆已经回来,谢宝因也不再烦扰他们夫妻恩好,从席上起身,侍奉一旁的侍女也把腰扇卷起,斜插在腰间,伸手去扶,等女君站好后,又马上退到半尺以外,两只手交叠在腹部,恭敬低头。

  离开他们所住的屋舍后,谢宝因又碰到已经入仕的林卫罹也刚好从官署回来,他与自己二兄林卫铆一样,是在著作局任职,只是看起来却并不快乐。

  看见长嫂,他连忙上前,行揖礼:“见过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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