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长安道 第38章

作者:灿摇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谢玉升盯了那纹路一会,不说话,扬起眼睫看她,意思尽在不言中。

  小姑娘明白了,心里失落,但也不想自己被看轻,道:“你等会,我拆了线重新绣,这次肯定比上次好看。”

  在这种事情上,她有点笨手笨脚。

  下一刻,衣服被从秦瑶手中抽走。

  秦瑶仰头,看谢玉升将衣袍拿在手中,他来回翻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有些一言难尽,道:“你把针给我吧。”

  秦瑶不懂他要做什么,将针递了过去。

  谢玉升道:“我来帮你绣。”

  秦瑶一脸惊讶:“你怎么能绣,你又没学过女红。”

  谢玉升问:“我绣的和你绣有什么区别?”

  这话秦瑶可真反驳不了,谢玉升绣得再差,还能比她绣得丑虫子还丑吗?

  谢玉升接过细针,坐下后,拿起衣服袖口,一针一针绣起来。

  秦瑶见状,搬着小板凳,坐到他身边,准备看看他能绣出什么绝世好看的花纹。

  谢玉升手真的极好看,指节分明,骨肉均匀,五指灵活地在针线间穿插,动作舒缓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秦瑶托腮看他,总觉得谢玉升这副样神情外的眼熟,想起看来,他沏茶时,也总是这样从容不迫的样子。

  那是一种在锦绣堆里长大才能养成的气度。

  秦瑶记得自己十三四岁那会,跟在阿兄后面玩,常常见到谢玉升,就觉得这个哥哥,好生得气度不凡,一举一行都优雅无比,与自家那个武夫一样的哥哥气质截然不同,像那天上不食烟火的神仙。

  秦瑶托着腮,目光温柔,看着“神仙”帮她绣花。

  谢玉升神情无波,由着她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

  午后的暖风柔柔地拂来,吹落头顶绿叶时不时飘落,蝉鸣声愈演愈躁,使得周围一切都呈现出的一种悠然的静谧。

  秦瑶忽然开口,道:“谢玉升,你回去后帮我作一副画好不好,你很久都没帮我作画了。”

  谢玉升缝衣服的手一顿,挑眉问:“我什么时候帮你作过画?”

  秦瑶眨眼,细声道:“你失忆之前啊。你以前给我作过好几幅画,我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你再帮我作几幅吧,我这次一定好好藏着,你画技这么好。”

  谢玉升幽幽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秦瑶心里没底,差点以为自己胡扯被发现了。

  秦瑶道:“你没失忆前,就说好下朝后,会经常来宫里陪我,不让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呢,你都忘了吗?等回宫之后,要好好兑现你之前的诺言。”

  小骗子说起谎话来,面不红心不跳。

  谢玉升是真想揭穿她的伪装,告诉她自己没失忆,看看她是何神情。

  谢玉顺着她话道:“好,等回去后,我会常来陪你,夜夜宿在你宫里。”

  秦瑶面色一凝,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谢玉升有空来陪她,因为她发觉像在岛上这样和谢玉升相处,还蛮有趣的,根本没让他夜夜都宿在她宫里。

  秦瑶决定岔开这个话题,这时见谢玉升停下了手上动作。

  秦瑶伸出脖颈去望:“绣好了?”

  只见他手中那一件衣袍,裂开的袖口,经由他绣过后,多了一层竹子的纹路,像没被划开过一般。

  比起秦瑶之前绣的,不要好太多。

  谢玉升看向秦瑶,道:“你若下次想要绣东西,一并拿来,直接让我帮你绣,自己不要轻易乱绣。”

  小姑娘脸上无光,知道谢玉升是心里觉得她绣花丑,拐弯抹角挖苦她呢。

  日头已经到正午,谢玉升看了眼天空,问:“饿不饿?”

  秦瑶摸摸肚子,诚实地点头。

  陈阿姆出门串门去了,家中没备下午膳。

  谢玉升考虑到秦瑶的动手能力,不敢让她下厨,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下碗面。”

  秦瑶这一天,又是看谢玉升洗衣做饭,又看谢玉升绣花女红,论起贤惠,真是自愧不如。

  一天日子慢悠悠地划过,午后下起了雨,秦瑶赶紧收被子回屋。

  小岛上气候湿润,一连好几日都雨水不停。

  江上起雾,商旅不行,陈阿姆每日去岛口,都说看不见客船。

  离开的日子一推再推,秦瑶扒手指头算了算,他们被困在这个小岛上已经五六天了,也不知外面现在是何情况。

  这日,陈阿姆出门去山上采草药,不多时,院子外传来喧哗声。

  秦瑶竖起耳朵,听到了一串脚步声,来人似乎不止一个。

  柴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陈阿姆,后头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腿脚不方便,坐在轮椅上,由着身后的少妇人推着。

  秦瑶想起陈阿姆有一个腿脚不便的儿子,迎上去,道:“这是阿姆的儿子和儿媳?”

  陈阿姆笑得脸上全是皱纹,连连点头,将身后的这一男一女介绍给秦瑶

  陈阿姆带了两个消息回来,第一个,便是有客船提前抵达小岛,明早秦瑶和谢玉升便可乘船离开小岛。

  第二个消息......

  陈阿姆的儿子道:“这几日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祭祀大典出了意外,帝后二人坠江,下落不明,至今都没有打捞到人。”

  “是啊,”陈阿姆的媳妇叹了一声,“这都两三天过去了,还找不到人,只怕凶多吉少看。”

  当日祭祀大典那么多人在,船上发生的事根本压不下去。

  外面都在传,船上遭了刺客,皇后娘娘被劫持,皇帝以身涉险去救娘娘,不幸与娘娘一同坠入江中。

  当时船上着了火,众人想去救,自顾不暇,等到大雨浇灭火势,再下去找人,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陈阿姆听着叹了口气,看向眼前二人,笑道:“说起来,皇帝和皇后应该也和你俩是差不多的年纪呢。”

  谢玉升听了后,默不作声,问陈阿姆儿子:“长安城最近情况如何?”

  陈宁手搭在轮椅上,回道:“长安城挺好的,没出什么乱子,就是——”

  他顿了顿,转头看自己的妻子,道:“我昨个儿,好像看到了官兵张贴在告示,说什么突厥人南下,骚扰边疆,朝堂正在征兵。”

  谢玉升眸光一凝:“突厥扰边?”

  怎么会忽然有突厥扰边?

  谢玉升心中暗觉不妙,沉下眸子不语,抬头远眺长安城的方向。

  天空乌云密布,阴沉不散。

  几日之前,皇宫中,当今丞相裴渊与兵部侍郎议事。

  祭祀大典那晚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犹觉得不真实,谁能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刺客行刺皇后。

  如今天子失踪,国家无主,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遇上了突厥扰边。

  好在皇帝早对这种突发情况有过前瞻性部署,让他们应对起来,不那么棘手。

  可也只能再应对几天,若迟迟无法找到皇帝的行踪,只怕到时候就只能昭告天下,天子崩逝的讣告了。

  兵部侍郎眉头紧锁,望着桌上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背后冷汗涔涔。

  他与丞相裴渊商议道:“今早已经给洛阳秦家发去了一封急信,告知了皇后娘娘失踪一事。”

  丞相抿了一口茶,道:“不如再发一封信,请秦家出马?”

  兵部侍郎,道:“也只能这样了,秦家曾戍守边疆,抵抗突厥有功,这次让他们领兵,应当很快就能拿下。”

  “只期盼着老将军听到皇后娘娘的消息,不要太过消沉难过。”

  出洛阳,四十里外的草原。

  旷野的草原,夜色深邃,星汉灿烂。

  当今天子的岳丈,骠骑大将军秦章,正立在月下,给身侧的骏马轻轻地顺毛。

  身后毡帐帘子微动,走出来一二十多岁的青年,面容俊逸出尘。

  “父亲。”

  青年唤老将军,走到他身侧,道:“我们派遣前线的哨兵说,最大齐北边已有两座城池失守,若我们连夜赶路,明早即可到达。”

  秦家夜里收到了京城的消息,让他们领兵前去支援,不敢怠慢,随即便带兵出发。

  只是不久前,秦老将军在军营中巡防,从马上摔落,险些中风,身子已大不如前。

  这一次带兵前去支援,则全权交由儿子秦临为主将,自己不上沙场,只作战略部署。

  秦老将军人老了,这些日子越发憔悴,连出声气都是颤颤的。

  “塞北的军防是我一手建立起的,如今却被人随意糟蹋,让那帮突厥视国界为家门,随意进出,我如何能甘心?”

  老将军目有湿润,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

  秦临闻言,沉默了许久:“父亲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去前线。”

  从两日前,长安城发来那一份密函,说皇后娘娘坠江,下落不明,老将军便萎靡了下去,成日成夜地坐在女儿的屋里。

  整个秦家笼罩在一片沉痛之中。

  秦临得知妹妹出事,第一反应是不信,本欲去长安亲自看看,可谁想北边出了突厥的乱子,让他不得不调转方向。

  秦临生得样貌昳丽,俊美不凡,在军中素有玉面阎罗之称,在战场上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他那一颗心是冷的,唯有对自己妹妹时才能热上半分——

  可如今一想到妹妹生死未卜、极有可能已经丧命,秦临心中便如烈火焚城,恨不得立马前去长安城。

  秦临手搭上马鞍,手上青筋毕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我早就说过,不应该妹妹嫁去长安,她在那里过得并不开心。”

  老将军声音嘶哑:“是我的错。”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裹着无尽的悲伤,卷在冷风之中。

  秦临冷笑一声,道:“我安排在妹妹身边的人,有送信来说,此前妹妹和谢玉升起了争执,二人一直冷战,京中流言四起,都在传她被天子厌恶了。我不信,那些流言妹妹听了心里不会难受。”

  秦临对谢玉升没半点好感,心里怨恨,面上嗤笑一声。

  老将军忽然迟疑了一瞬,道:“其实早在几个月前,瑶瑶还给我写了一封信,我一直没告诉你,因为事关重大。”

  这话一落,秦临敏锐地察觉到话语里不一般的意味。

  他眼皮突突直跳,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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