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又成宠妃 第15章

作者:星辉映川 标签: 古代言情

  母亲的做法有用,但用处不大。郑湘和苏绿珠一样爱好奢华,她的用度都跟着苏绿珠走,只悄咪咪地略减几分。

  苏绿珠用丝绢系树,她就要换上新窗纱,挂上新帘帐;苏绿珠要一套翠羽织成的华服,她就要一条同样质地的披帛……

  因而,妖妃的名,苏绿珠担着;好处,郑湘也享受着。

  “香兰,我选了多少匹布?”郑湘揉着头道。

  香兰的脸上带着亢奋:“娘娘,一共二百六十三匹。娘娘,你可以每天不重样地穿新衣。”

  啊,比苏绿珠一次制衣还要多。

  郑湘想到苏绿珠如今的惨状,身上一寒,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崔尚宫和宫女们不解。

  “娘娘,宫中主子不多,尚服局加班加点定能将衣服裁好。”崔尚宫道。

  郑湘摆手,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抬头看向远方,目光悠远,道:“国朝初立,百废待兴,我有华衣美服,百姓却无片瓦遮身,这些……”

  “这些都拿去吧……”郑湘的心在滴血,她连这些衣服做好之后的配饰都搭好了。

  香兰和崔尚宫面面相觑:“娘娘……”郑湘转身回到殿内,不忍与这些华美的绸缎生别离,道:“拿走吧,一匹都不要留。”

  她其实想把可爱的绸缎都留下,但相比于一顿饱,此刻理智占据上风的郑湘更倾向于顿顿饱。

  午后的夏风吹动着窗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在为绸缎们的怀才不遇而低泣。

  崔尚宫不想离去,周贵妃年老色衰,早过了要花花粉粉的年纪,赵德妃早已有人簇拥,她就过来烧郑淑妃的热灶。

  本来烧得烈火烹油,谁知来个釜底抽薪?

  香兰唯主子之命是从,强硬地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崔尚宫,连一匹丝绸都没留。

  她转回殿内,就看到主子毫无生气地半躺在榻上,眼神迷茫。香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娘娘,喝点茶。”

  郑湘有气无力,道:“香兰你说我进宫为的是什么?”就为了那么一点子荣华富贵,结果还要缩手缩脚。

  香兰沉默了一下,道:“奴婢进宫是为了一口饭吃。”

  郑湘哀叹一声,抱着滑腻冰凉的薄被,道:“罢了,罢了,我睡个觉,别吵我。”梦里什么都有。

  香兰听了,轻手轻脚地将帐子放下,坐在外厅的榻上做针线活。

  姜榕得知郑湘能抵制这样大的诱惑,不禁瞠目结舌。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姜榕自然知道郑湘是什么性子,爱玩爱闹爱漂亮,还有些好强。

  姜榕与柳温感慨,道:“她真是太爱我了,竟然为了我,甘愿放弃这些。”

  姜榕身为皇帝,富有四海,便是郑湘一天换十套衣服,日日不同样,他也能供得起。

  “前些时候,她捐了首饰和攒下来的脂粉钱,现在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做。她明明很喜欢,却舍不得做,都是为了我啊。”姜榕不住地感慨。

  柳温与姜榕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什么性子,静静看他表演完,才跟着情真意切道:“淑妃娘娘以身行谏,劝谏陛下戒奢以俭,情能胜欲,知足以自戒,思知止以安人①。娘娘贤德如此,何况英明如陛下?”

  姜榕听完只觉得脑壳发疼,这皇帝做得还不如当周王时畅快。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陛下不可不居安思危,虚心纳下,信赏必罚。所以载舟覆舟,所宜深慎。”②

  来了,来了,又来了。

  姜榕木着脸听完,道:“说人话。”

  柳温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前朝勒令郡国上献,民不聊生,百姓流离。臣请陛下罢天下郡国所贡,减宫中靡丽难成之物,禁浮巧尚俭朴。”

  姜榕听完,点头道:“准了,此事便交给柳卿处理。”

  “陛下英明。”柳温行礼道。

  郑湘听到这个噩耗,已经晚了。

  尘埃落定,圣旨已发。

  她哼哼唧唧地差点哭出声,姜榕笑她道:“你以为是欲拒还迎呢,现在什么都没了。”

  郑湘趴在姜榕的心口,哀叹逝去的丝绸,道:“我以后穿什么呀?”

  姜榕哼了一声,将人紧紧抱住,对着她的耳朵吹气道:“以后可不要这么口是心非了。朕是天子,难道还少你衣服穿?”

  郑湘道:“可是别地的丝绸都不如蜀中的漂亮。”

  姜榕的大手抚着郑湘的脊背,笑起来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郑湘眼睛一亮,撑着姜榕的胸膛,后仰起头,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

  “陛下,你对我真好。”郑湘双手抱着姜榕的脖颈,甜甜地撒娇道。

  “奇了怪了,你竟然喜欢绿衣。”姜榕又不正经起来,戏言道:“绿兮衣兮,绿衣黄裳。”

  郑湘闻言陡然变色,立马给了姜榕一个头槌,冷哼一声,面有愠怒:“我读过书,你骗不了我。”

  说罢,她一边努力挣脱姜榕用力的双臂,一边骂道:“周匪!大土匪!”

第14章 棋逢对手

  国朝重原色而轻间色,因而着绿衣的女子多是丫鬟婢女。

  郑湘原不知道这个掌故,只是有人曾拿这话当面嘲笑爱穿绿衣的苏绿珠。

  话一出口,众人都会意地或含笑或面露讥讽,唯有苏绿珠和郑湘一脸懵逼。

  最后还是身侧的徐纨素悄悄告诉她缘由。郑湘听完,不知为何胸中生出一种怒意。

  苏绿珠本是歌姬出身,平日最讨厌别人谈论家世身份。

  郑湘原本为她会放弃绿色,没想到苏绿珠依然身着绿色出席各种庆典宴会。

  姜榕拿绿衣婢女打趣她,郑湘就立刻生出怒气,反骂姜榕是土匪。

  姜榕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下额头,又惊又气又好笑,将人紧紧紧箍住,道:“我的祖宗,你又哪点不舒坦了?”

  姜榕这个皇帝当得毫无威严,在蓬莱殿被妃子想打就打,想咬就咬,想骂就骂。他不是纳了一个妃子,而是请来一位祖宗。

  “放开我,你这个大混蛋!土匪!”郑湘拿着小拳头捶姜榕。

  “你停手,我就放了你。”美人的拳头打在身上和按摩似的,姜榕皮糙肉厚不介意多挨几下,但怕美人手疼。

  郑湘这才停了手,红着眼睛,委屈道:“我再不济也是官家小姐,我爹是左武卫将军,我娘是世家小姐。合着在陛下眼里,我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奴婢。”

  “陛下你不用拐弯抹角,直接把我贬为宫婢,称了你的意,免得污了你的眼。”

  姜榕闻言明白过来,叫屈道:“我是无意的,你不要生气了。”

  郑湘道:“你是无意的,你还不要我生气,你无意比故意更伤人?”

  姜榕怔了一下,这一失神,就被郑湘踹下床。他抓住床栏站起来,看见郑湘背对自己,别扭地舒展手脚,将床占了大半。

  姜榕破天荒地被女人赶下床,流露出三分好笑三分羞恼四分新奇的神情。

  他也不走,贴着床沿重新躺下,哼了一声道:“你刚才还骂我是土匪,我若是土匪,就你把你抓走当压寨夫人。”

  郑湘冷哼一声,道:“谁愿意当什么压寨夫人?和你生一窝小土匪崽子,我能有什么好处?”

  姜榕一听,顿觉浑身火热,羞恼之情烟消云散,脑子都回荡着“生一窝小土匪崽子”。

  他抱住郑湘,一个翻滚滚到里侧,右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嘶哑:“入了我的土匪窝,管你是官家小姐,还是小丫鬟,都要和我生几个小土匪崽子。”

  月光与烛光交融在一起,照进帐内一片温香,郑湘抬头看向姜榕,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眸子映着她迷醉的风情。

  姜榕觉得自己真是栽了,这个女人既不贤德,也没有才识,但就是能轻而易举地挑动他的情绪。

  他就像郑湘手里的一张琴,芊芊素手随意拨动一根琴弦,就能轻易地收获他的喜怒哀乐。

  完了。完了。

  栽了。栽了。

  姜榕惊惧之下,又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颤栗。

  不出意外,郑湘早上又没起来,昨晚官家小姐誓死反抗土匪强取豪夺,让她精疲力尽声音嘶哑。

  姜榕处理政务时,还在回味昨夜的余韵,身体畅美,精神熨帖。

  柳温看着傻子似的皇帝,时不时地发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出声道:“陛下何故发笑?”

  姜榕回神,抬头看向柳温,高深莫测道:“你不懂。”

  “还有我不懂的东西?”柳温反问。

  姜榕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当然。别说老婆,你连个女人都没有,怎么会懂女人?”

  柳温一听这话,就明白让姜榕神态异常的原因是郑淑妃。

  宫廷秘事,他无意多探,但是姜榕一副春意荡漾的表情,让熬夜熬成兔子眼的柳温十分不满。

  “陛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柳温道。

  姜榕冷哼一声,换上严肃的表情,柳温就是个木头,他不与这根木头一般见识。

  柳温汇报完政务离开,姜榕端起茶正要吃,低头瞧见青绿色的茶汤微微晃动,他顿了一下,继续吃茶,一股郁郁青青的豆香在心底齿间回荡。

  “梁忠,你到库里找一套祖母绿的头面,送到蓬莱殿。”姜榕吩咐道。

  “奴婢遵命。”梁忠正要走,又听姜榕吩咐道:“取一件绿色的袍子,我晚上换。”

  梁忠愣了一下,赶忙应下。

  郑湘收到头面,心中对清澈透亮的祖母绿极为喜爱,但脸上却是不以为然,拿眼睛瞥了一下,挑剔道:“我不爱这个,你拿回去吧。”

  梁忠陪笑道:“娘娘,这可是从西域来的祖母绿,奴婢从未见过如此通透的宝石,只有这样的宝石才配得上娘娘天姿国色。”

  郑湘的脸色一缓,道:“你眼光倒是不错,东西就留下了。”

  梁忠完成任务,大喜,又夸道:“这祖母绿虽美,但与娘娘相比是萤火之于皓月。”

  郑湘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道:“香兰,看赏。”

  梁忠拿着赏钱满脸笑容地离开,郑湘赶忙坐在梳妆镜前,道:“香兰,快,快给我梳妆,再找来一身衣裳配这首饰。”

  香兰笑着应了,站在郑湘身后拆卸发饰,嘴里念叨:“陛下对娘娘真好,这样成色的祖母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郑湘听到这话,嘴角一撇,道:“他哪是对我好,分明是拿着首饰取笑我。”

  香兰听到这话,笑意凝滞,担忧道:“娘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