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楚蘅对睡眼惺忪的左伦道。
“不了,属下已经另外给他备好了。”见他还真想坐下来与他们一块用膳,陆燃赶紧将人拉扯走。
瞧着他们这副样子楚蘅轻笑出声来,复又见到案桌上展开的羊皮卷,便开口问顾衍:“这是在做什么?让他都睡着了。”
“费脑子费眼神的活儿,他干惯了粗活突然拉他来干这个,他还适应不了。”
顾衍边夹菜边道,他还真是饿了。
“你慢些。”
楚蘅关切地说。
“你也吃。”顾衍给她夹了些菜,他脑子里还在想修筑边防线的事,便没将所有专注力都放在她身上。
楚蘅心里也晓得,等吃完叫人来收拾完桌子,她便给他泡杯提神茶端过去。
“今日老军医来看过王爷的伤了,说他还要休养上几十日,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回恐要到年关回京时才能好了。”
楚蘅将茶递上去。
顾衍接过茶后,人凝着她,面露惆怅。
第七十九章 拒绝
“离年关还有几个月的时日,若是边防线没修好,我怕回京的日程会有所耽搁。”顾衍跟她说出心中担忧。
“不必发愁,耽搁了咱们便不回去,不着急。”楚蘅将件袄子披到他肩上,夜间屋里虽烧了炭火,可还是比白日要冷许多。
“阿蘅。”顾衍将手里茶盏放下,将人搂到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我不敢保证能按时回京,但是我尽量,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你受委屈。”
楚蘅也将手环上他腰身,鼻尖盈入他身上的松香味,让她心里一片柔软:“你将你的事做好就成,修筑边防线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也想你带着功绩回京,这样才有能力与太子殿下相抗衡。”
“可你跟我来荆州那么久,我想早点给你名分。”顾衍将下巴抵在她头上,轻轻靠着。
楚蘅捏着他身上柔软的衣袍,人也软成一团任由他抱着:“只要你待我好,名分晚些时日给我都无所谓的。大不了咱们在荆州先成亲,等回了汴京再告诉他们,反正我在楚家原就是个早就没影儿的人。”
“我要尽快将边防线修筑好,早点把你娶进家门。”顾衍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轻在她头上啄下一小口,算是对她的承诺。
“你回去早些睡,我爹这段日子就拜托你了。”顾衍缓缓松开手,楚蘅轻轻应声后便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十多日,顾衍都和左伦泡在书房里,研究修筑边防线的事。
兵器行里的兵器都赶制得差不多了,现在由朱宴一手经营着,他每日除了盯着兵器行运行之外,还找人来将行里的兵器发到城外的军营将士手里,让他们多备着。
城内的百姓也规矩的排队在兵器行外,人人手里都领上一件兵器拿回家放着,以防万一。
以前在荆州他们地位低下,经常有北椋人在城里闹事,顾言昌一人守在城外,又要顾及城中时不时引起的骚乱,是以总有两难顾全的时候。这回手里有了兵器,百姓们腰杆子也能挺直些,若有北椋人再闹事,他们手里好歹有了反击的器物。
“新来的这位中郎将人可真不错,一来便想法子解决咱们的燃眉之急。”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他还要修筑边防线呢,到时候北椋人若来犯,咱们也不用怕了。”
“陛下这回将他派到咱们荆州来可真是选对人了。”
城中的百姓们都对顾衍赞不绝口,这话传着传着,便传回了汴京里。
淳元帝当着文武百官们的面说起顾衍在荆州的种种所为,言官们虽心中不悦,但面上不敢表露出来,毕竟这人是他们当初想方设法贬谪到荆州去的,没想倒让他在荆州的百姓里赢得好名声,他们心里都困顿得很。
楚若渝和张铭魏冉都站出官列来表彰顾衍施行的举措,顾衍的那些事,他们每月都有留意,此刻见淳元帝难得表彰,自然要多为他说话。
淳元帝也高兴,不免在朝上多说了几句。
是以,下朝时言官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觉得淳元帝所为,跟当众打他们的脸无甚区别。
楚若渝在玉阶下与张铭魏冉他们聊了几句后,便借着到太医院寻几味药材为由,没与他们一道出宫。
顾衍传来的信件他在大半个月前就收到了,但他与太医院交好的太医苏仁贤上个月恰好出宫南下为刚怀上身孕的姚贵妃取稳固胎心的安胎药去了,这是陛下亲自下的认命,也就是今日才从南下回来。
“来了。”
正在清点安胎药的苏仁贤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他的好友。
彼时的他正着一身青灰色袍子,挽起袖子低头清点桌上的药材。消瘦的身子,混着满屋的药香味,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苏太医回来都不歇息一下,就忙着做事了。”楚若渝来到他面前坐下,人明显放松下来,没了人前绷着的那许多规矩。
“身在其位,自然要顾着这满屋子的药,圣上交代下来的事,岂敢有怠慢。”
他说完,抬手拿起手边上泡好的参茶,来给他倒下一杯。
“说吧,找我何事?”
楚若渝不常来他在太医院里的驿馆,怕人说他与宫里当差的人走得太近。他们只有在平日休沐时,才会到城中一道游玩赏乐事。
楚若渝喝下一口参茶,片刻后才肯开口:“还真有件事想让你私下帮着查一下。”
“私下?”
楚若渝是在翰林院当值,苏仁贤不明白太医院里的事与他有何干系。
“没错,是件秘事,与你们太医院里有关。”紧接着,他将顾衍在信中交代他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你说的那位太医我倒是听说过,是咱们太医院里早年间最有名气的,只不过好几年前病逝了。他医治心脏倒是有一手,就连他现在教出的学生也没有手法胜过他的。”苏仁贤平日里不爱说人闲话,但楚若渝有求他便多说几句。
“我就是想弄清楚他当初带去北椋的那个婴儿是谁,那个婴儿后来怎么样了?”
楚若渝压低声音,并用手沾了参茶在桌上临摹出两个字来。
苏仁贤看到桌上的两个字,脸色霎时变了变,“这可牵扯到皇室血脉。”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苏仁贤立刻拒绝了他,对于他来说,治病救人才是他的本职,其他的事他不应该沾手。
他这个答案好似也在楚若渝的预料之中,他恢复脸上的笑意,人也没有半分失落:“你不愿帮也在情理之中,我本就不该把你牵扯入这些事来。”
“你也一样,你的本职是在翰林院。”苏仁贤提声提醒他,眼中还带着几分恐惧。
“你没跟顾衍接触过,等你接触过便知道我为何愿意豁出命去帮他了。”
楚若渝笑得释怀,这一趟虽然白跑但他也没有半分不快,谢过他特意调制的参茶后,便提起袍子起身出了他驿馆。
秋雨绵绵,汴京的天入了秋就是这样。
有一小宫女打伞从檐下走过,晃眼间见到楚若渝提着袍子从太医院的侧门出来,手指捏了捏伞柄,转身回了中宫。
第八十章 亲近
中宫主殿里,顾承乾侧坐于梨花木椅上,腿上盖着厚重的毛毯,正在翻阅朝中称赞顾衍的折子。敢与他走近的都是些新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还有去年经他主考选拔出来的那五百七十八名武举。
数一数这些折子,他在朝中也有了一小半人肯站在他那头的人。他虽不是正统皇室所出,但也算是皇室宗亲,朝堂官员以前对皇室宗亲最看好的便是顾沅,经过顾衍去年回来做出的那些事,这个角色已在不知不觉中转换到他身上。
放下折子,顾承乾揉了揉眼,往旁边一伸手,便有宫女将一盏温热的茶水递到他手中。
“太子殿下。”
这时,在太医院外见到楚若渝的小宫女婉儿来到顾承乾面前跪下:“方才奴婢看到楚侍郎入太医院寻苏太医,半个时辰后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承乾递回茶盏,抬眸看她:“苏太医,伺候姚贵妃用药的那位?”
“正是,俩人交谈得不久。”婉儿低伏着身子,回得谦卑。
顾承乾摩挲指馥,若有所思吩咐她:“你想法子到太医院里打听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
“是。”
婉儿朝他叩首。
“还有,姚贵妃肚里的孩子,留不得。”
“奴婢明白。”
再一叩首后,婉儿退了出去。
望着殿外淅淅沥沥下着的细雨,顾承乾的面色变得愈发阴沉。任何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他都不允许对方活下来。
“苏太医这一趟辛苦了。”
回到玉蓬殿时,婉儿看到姚贵妃正与苏仁贤交谈。
“能替陛下分忧,是微臣的本分。”苏仁贤垂首叩礼。在宫廷里,外男不能与妃子对视,视为大不敬。
“来,坐着吧。”
姚贵妃感念他这回往南下辛苦,特意赐座给他。苏仁贤受过,将柔软的玉枕搁置于桌上,姚贵妃才将手放上去,任由他替自己把脉。
苏仁贤认真感知她的脉搏,片刻后才将手收回来,对面前的人行礼:“娘娘脉象平稳,可见这些时日胎儿养得不错。等喝过微臣从南下稍回来的安胎药,熬过头三个月,便一切都稳了。”
说着,他将准备好的安胎药拿出来,递给一旁站着的宫女拿下去煎煮。
听了他的话,姚贵妃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便将站立在殿门外的婉儿招手叫进来:“婉儿,你替我送一送苏太医。”
婉儿回了声“是”,对着苏仁贤福身道:“苏太医请随奴婢来。”
苏仁贤朝姚贵妃垂首行礼,提着药箱跟在婉儿身后走出玉蓬殿。
苏仁贤过来的时候见雨小,便没带伞,这会儿出了宫门,发现雨竟下大了些。
婉儿手中撑着把伞,便朝他头上遮去:“让奴婢遮着您走吧。”
“也好。”
药箱里都是苏仁贤的宝贝,他怕淋雨坏了,便没拒绝她,抱在怀里与她一道步入雨幕中。
“苏太医,我家娘娘好不容易怀上这一胎,皇上和娘娘都极为重视,您可一定要护着我家娘娘将这个皇子安稳生下。”婉儿与他保持些距离,并替自家主子说话。
“姑娘不必忧心,这些是微臣分内的事,定当会做好。”苏仁贤将怀里的药箱抱得死紧,并未留意到她的右肩已被雨水淋湿。
“那奴婢便替娘娘谢过您了。”
她举止得体,处处维护着自家主子。
回到驿馆,苏仁贤拍去身上雨珠,转回头时才发现她肩上已被雨水淋湿大片。
他人微微愣住,指着她肩膀道:“姑娘被雨水淋到怎么不与下官说一声?”
她顺着他目光往自己右肩瞧,满不在意笑着道:“不碍事,我回去换身衣裳就好。”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