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渡佛 第40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王萍颤巍巍点头,又苦着脸地摇头,“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当没看见啊。”

  裴禛轻笑,轻轻戳一下王萍的额头,“小丫头,上次在宫里见你,不挺能耐的,还拍着胸脯说,要在皇上面前狠狠告我一状。现在怎么怕了?”

  王萍嘴巴一扁,就要吓哭。

  苏宝珠喝道:“你非要逼得所有人都恨你吗?”

  裴禛听?话地往后退一步,“小丫头不经逗,还是你好玩。别哭别哭,我逗你玩的,不会报复你。这样好了,我请你们吃饭,就当赔罪了。”

  苏宝珠道:“谁要你……”

  “我想?吃冷淘。”王萍一句话,让苏宝珠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你不害怕了?”

  王萍哼哼唧唧道:“能让裴禛请客吃饭,说出去多有面子。”

  “你呀。”苏宝珠哭笑不得拧了一把表妹的香腮,待看到裴禛略略僵硬的脸,又忍不住抿嘴偷笑。

  王萍不明?所以,“怎么了?进了九月立马就变冷,冷淘就剩这几天可卖,再不吃,就要等到明?年?夏天了。”

  苏宝珠忍笑道:“吃,一定要吃!”

  前面就有一处冷淘摊子,人很多,没有空桌,店家问可不可以拼桌。

  裴禛低低问苏宝珠,“什么叫拼桌?”

  “就是和其他食客坐一桌。”苏宝珠忍不住问他,“你从来没在小摊子上吃过东西?”

  裴禛轻哼一声,“我走到哪里都是包场,何须将就别人?”

  “不可理喻。”苏宝珠摇摇头,拉着王萍坐下,“老板,来三碗冷淘。”说着一指裴禛,“掏钱。”

  裴禛笑笑,抓一把铜板扔给老板,想?要坐下时才发现,一桌四人,都坐满了,竟没他的位子。

  便踢踢苏宝珠旁边的食客,“你,走开。”

  许是他看起来忒不好惹,那食客没敢言语,抱着碗挤到另一桌。

  没多久,这桌另一个食客也?抱着碗也?离开了。

  苏宝珠一边吃冷淘,一边翻着买来的小物件,和王萍说说笑笑的,竟是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一个。

  裴禛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王萍率先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左右瞅瞅,捂着肚子喊疼,不等苏宝珠说话就溜之大?吉。

  苏宝珠也?想?走,裴禛敲敲桌子,“坐下,我头一次请人吃东西,把食物吃光,是对请客之人的尊敬。”

  苏宝珠埋头吃着,仍是一言不发。

  好巧不巧,有个食客从旁经过,不小心踩到了裴禛的脚,那人道了声对不住,就要走。

  “让你走了吗?”裴禛冷冷道,突然掐住那人的脖子往地上一掼,脚已?经踩到那人的脸上。

  那人吃痛惨叫,然而裴禛的架势太瘆人,周围的人都吓住了,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拉架的。

  “裴禛!”苏宝珠扯他的胳膊,“他又不是故意的,都已?经道歉了,快放开人家!”

  裴禛斜斜看她一眼,笑了,慢慢收回脚,把钱袋子往那人怀里一扔,“赔你的医药费,如果不够,去崇仁坊吴王别苑找管家要。”

  那人不敢不从,捂着脸走了。

  苏宝珠低低怒道:“平白无故又发什么疯!”

  裴禛支着下巴看着她笑,“当然是为了引起你注意呀。我老老实实呆在你旁边,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一干坏事,你立刻就理我了。”

  “你……”苏宝珠瞠目,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记住他的模样,也?是因为他欺负一个卖干枣的老伯伯。

  当时她孤身在外?,不敢贸然出手相救,只是在事后请郎中给老伯伯看病疗伤而已?。难道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自己了?觉得自己和他对着干,所以才盯上了她。

  苏宝珠忍不住把疑问说了出来。

  裴禛挑挑眉,“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吗?苏宝珠满脸的迷茫,她是真想?不起来何时第?一次见他了。

  想?不起来,索性不想?,埋头干饭,吃完就走人。

  裴禛跟着她出来,脸色又冷了,“你就那么不想?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和你说什么?”苏宝珠直言道,“我对你的生活不敢兴趣,如果硬要说有,那也?让吴王不要抢我家的盐井——这事你能做主?吗?”

  裴禛笑道:“如果我能保住你家的盐井,你怎么谢我?”

  “你想?我怎么谢你?”

  “以身相许吧。”

  “想?得美。”苏宝珠呵呵两声,“那些都是我的嫁妆,绕了一圈,我家不但没保住盐井,还得把我搭进去,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两人又没话说了。

  裴禛沉默一会儿,摇头唉声叹气,“我是真不想?,真不想?提他……你想?不想?知道缘觉去哪里了?”

  果然,一提缘觉,苏宝珠立刻换了副面孔,“他去哪儿了?我看他情绪很低落,是不是遇到为难的事?”

  裴禛哼了声,“想?知道?做我半日的婢女就告诉你。”

  苏宝珠才不答应,“不说拉倒,我自己去问缘觉,他不会瞒我的。”

  “只怕你一时半会见不到他。”裴禛背着手慢慢道,“他进宫了,进宫就会被软禁,太妃的病什么时候好,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宫,而太妃的病,大?约是不会好了。”

  他笑得得意又伤感,“你想?见他,只能跟着我进宫。”

第39章

  软禁,一辈子?

  好像一棍子敲在头上,苏宝珠懵了,耳边嗡嗡直响,一刹那周遭的人声飘得很远,她的魂儿好像都散在风中了。

  “苏宝珠?”裴禛张着手在她眼前晃晃,“吓傻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为、为什么?”苏宝珠结结巴巴道,“难道我和?他?的事暴露了……不对,那也?应该先抓我啊。”

  裴禛冷哼道:“还算你没傻透,这次是为了寺院侵占土地之事,缘觉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了。”

  苏宝珠大吃一惊,“难道后宫也?沾染了?不会?吧,妃嫔们轻易不出皇宫大门,她们怎么可能?勾结寺院?”

  “后宫不止有妃嫔,还有宦官。”裴禛指指上?空,“我朝对宦官的倚重,世人有目共睹。还不止这些,那些世家大族,侵吞民?田不在少数,远的不说,就说王相爷,手也?不那么干净。”

  “寺院的口子一开,这些人自然会?想,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你说他?们能?容许查下去?吗?缘觉太天真了,他?脱离朝堂太久,多年的积弊,只?凭一腔热血是解决不了的。”

  苏宝珠登时?急出一身薄汗,“怎么才能?救他??”

  裴禛不以?为然笑笑,“他?是皇子,皇上?还在呢,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害他?,最?好的结果,就是缘觉闭口不言,两方相安无事,他?继续念经,那些人继续敛财。”

  苏宝珠闷闷道:“他?不会?的。”

  “你倒了解他?。”裴禛冷笑,“他?现在自身难保,如何保得了你?识相的话,就……”

  “我要进宫看他?。”苏宝珠飞快把他?的话赌了回去?,“半日,就做你半日的丫鬟,只?限于皇宫,出了门就不算数。”

  裴禛吞下口冷气,“明?日辰时?一刻,我在建福门门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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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居殿,金兽香炉口中飘出细细的轻烟,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要断掉。

  周勇的夫人姚氏正带着一双儿女给贤妃请安。

  贤妃端坐在软塌上?,对娘家嫂子爱答不理的,还不如对普通宫人的态度好。

  姚氏知道小姑子的脾气,不管她如何冷淡,自己脸上?笑容不减,还饶有兴趣说起剑南道风光,还有周家的一些趣事。

  当她不说话的时?候,殿内便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周嘉娘自小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见亲姑姑这般做派,自然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

  贤妃瞧见,啪的放下手中茶杯,冷冷道:“嫂子若真心同我亲近,就劝大哥进京,省得我在皇上?面前难做,旁的都是虚的。我看你的女儿也?累了,来?人,送客。”

  周嘉娘窘得脸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姚氏用眼神暗暗安抚女儿,依旧从容得体的行礼告退。

  出来?时?,却看到一位年轻俊逸的僧人踏入殿门。

  姚氏心头一动,悄声问宫婢此人是不是七殿下缘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不由回头望了一眼。

  “娘,他?就是那天咱们遇到的和?尚。”周明?基拉拉母亲的衣角,“你还记得吗,就是和?……”

  “明?儿,你记错了,我们没见过殿下。”姚氏轻轻摇头,周明?基呆了呆,乖乖闭上?了嘴巴。

  却在这时?,听到殿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

  姚氏垂眸,眼中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

  她还是这般高傲任性,谁也?不放在眼里?,这些年的风光尊荣,真当是她自己挣来?的么?没有周家,没有她那个听话的儿子,她又能?做得了几天的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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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婢们小心收拾地上?的碎瓷片,赵妈妈偷偷看一眼僧衣下摆的茶渍,欲言又止,领着众人悄悄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在场,贤妃更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你没错,你都把太妃气病了,居然还敢说自己没错?”

  缘觉淡淡道:“太妃的病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递交御前的案子,母亲心里?清楚。”

  “住口!”贤妃脸色煞白?,“你还敢提这事,你当别人都眼瞎,就你看得见?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别人不说,偏你去?逞能?。”

  缘觉叹道:“母亲是否见过底层的百姓如何生活,他?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结果连糟糠野菜都不能?果腹,冬天没有棉衣,只?能?缩在稻草堆里?。你们口口声声为皇上?解忧,皇上?所忧虑的你们知道是什么?”

  “你竟质问我?”贤妃有些恼羞成怒了,“你一个出家人过问这些国家大事有什么用,你能?解决?还是好好念你的经文?才是正事。”

  缘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出家时?,可曾有人问过我的意愿?”

  这一句声量不大,在贤妃听来?,却无异于惊天霹雳了,乃至她怔楞好久,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意思?”

  “母亲,我必须是出家人吗?”

  “你必须是,你一定是!”贤妃走下软塌,用力抓着儿子的胳膊,“你出生时?手握佛珠,你是转世佛陀,你是天生的佛子!”

  “我出生时?当真手握佛珠?”

  “当然是真的。”

  “母亲,你送我出家,当真是一心为太妃祈福,没有其它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