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沈留祯学着谢元的语气,说:“你懂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重要的是威武不能屈的气节。挨打就挨打,怎么能让敌人畅快?!”
“谁是敌人?”谢元用一双丹凤眼斜瞟着他质问。
沈留祯心虚的慌了眼神,嬉皮笑脸地说:“……我爹,我说我爹呢……”
“说师父也不行。”
“好好好……”沈留祯只能陪着笑脸应和。
第22章 坏人
那一年他们八岁,两个人将将从彼此看不顺眼的对头上,变成了一起挨板子的兄弟。
秋天的落叶随着风打卷,落在了谢元的眼前头,她伸手一抓,将黄色的枫叶夹在了指尖。
抬手的动作牵的屁股疼,她不由地哼唧了一声,然后挪了挪让自己趴的舒服了点。
柱子对面,沈留祯的脑袋都没动,像是睡着了一样,连枫叶掉在他头上他都不知道。
谢元在心里头腹诽,沈留祯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个乌龟,能不动就不动,可是使起阴谋诡计来,倒是灵光的很。
谢元玩着树叶,问道:“留祯,头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宁可挨打都不跑的?懒成这样,简直难以想象……”
沈留祯还是没有动,只是声音含含糊糊地瞟了过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只要忍过了打,我就不用练武也不会挨打。我要是妥协一次,就会天天练武天天挨打……那当然是忍过去划算啊……”
“至于么?习武有这么可怕吗?总比挨打好吧……”谢元双手垫着下巴,望着他头发嘟囔。
“我懒,不想动,只想一劳永逸……”
谢元又问:“那你怎么那么坏呢?跟谁学的那么阴险?”
一直趴着的沈留祯身子明显僵了,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然后龇牙咧嘴地叉着腿坐在了栏杆上,抱着隔着他们两个的柱子,对着谢元委屈地说:
“阿元……我小时候可惨了。”
谢元一双丹凤眼竭力的往上瞧,眉毛下头都瞧出了眼窝来。她见沈留祯表情夸张的揪着一张脸,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沈留祯见她这副模样比平时那一副颇为有威势的小大人模样要显的憨傻些,更加地起劲了:
“我三岁的时候,我爹不在家,照顾我的婆子就将她自己的孩子领了过来,让她儿子睡我的床榻,用我的东西,还吃我的饭。
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儿子了,然后还骗我说,我的床榻有风,容易着凉。说我的衣服太大我不能穿,她给我换个合适的,然后就让我穿粗布的,她儿子穿绸缎的。饭里头的鸡腿也夹给她儿子,说鸡腿不好吃,让我多吃青菜能长个儿。
她以为我不记得事情,我爹回来我也不会告状,就使劲欺负我……”
谢元头一次听沈留祯这么说,又见他揪着脸,脸颊上的酒窝都被委屈出了坑儿来,更是震惊了。
就听沈留祯接着说:“等我爹回来,我告状我爹还不信我,说我年纪小能记得什么,瞎说。他相信那个婆子是个大人,又听她说话诚恳又温柔,所以不相信我。
我后来自然就跟她学了。
她偷了我娘的镜子,却说是我给弄丢了。我再也不跟我爹直接告状说,是婆婆偷了镜子,而是装作不懂地说:婆婆很喜欢那个镜子,天天拿着它梳头。
这样我爹才会想,是不是她给偷走了,而不是怀疑我说的是假话……
阿元,你说我惨不惨?”沈留祯可怜巴巴地抱着柱子说。
谢元仰着脸仰得太累了,就翻身站了起来,看着他说:“是挺惨的……”
“嗯……你觉得我是个坏人么?”沈留祯仰着脸问谢元,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谢元看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说:“挺惨的一个坏人……”
沈留祯无语地耷拉了嘴角,说:“那你是好人了?你是好人的话谢家的人怎么都说看见你就头疼?”
谢元抬了眼睛想了想,说道:“我真没干什么,顶多就是缠着他们从早到晚,他们嫌弃我闹腾。后来我跟着师父习武之后,就没工夫搭理他们了。”
“那你可不是一般的闹腾……”在一旁清扫院子的奴婢突然开口说。
谢元和沈留祯转过脸去,就见她拿着笤帚站在那儿,撇着嘴说:
“当初奴婢可是吃尽了苦头了,我刚扫好一片地,你就把树叶都撒开,我扫好了,你再撒开。你是主人家,我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的,只能不停地扫。你撒着树叶玩也不觉得累,那天可是快累死我了……”
沈留祯听得高兴,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啊?”
“那沈家小郎君可得问她,我怎么知道……”扫地的奴婢喃喃了一句,就接着扫地去了。
“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就玩了那么一回!”谢元为自己辩解,冲着那个奴婢的背影喊了声。
沈留祯开心的哈哈大笑,说:“我还听说,负责给你们家打水的人,有一次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你,结果你往人家已经挑满的水缸里头扔石头,害得人不得不把水都换了,就你这样的,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好人吗?”
谢元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说:“即便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影响你不是个好人。”
“那你以后没资格说我坏呀……”
“坏人。”谢元固执地补充了一句,丹凤眼里满是不屑,转身、一瘸一拐地跑了。
……
……
又一年春天的时候,一窝燕子在谢家回廊的下头筑了窝。谢元每天都会绕很远的路,跑过去看一会儿,若是没事了,更是呆在哪儿不动,倒是比那母燕子都尽心。
沈留祯看不下去了,问她:“你是不是想掏鸟窝?”
谢元一双眉头皱了起来,将眼睛从按燕子窝上移开,瞪着沈留祯生气地说:“我掏什么鸟窝?人家燕子和几个孩子好好的呆在一处,我弄下来干什么?是不是你想掏?”
沈留祯皱着眉头说:“你不想掏天天的往这儿跑看什么啊,早课都要晚了。”
天光熹微,两个孩子站在青色的天光里,仰着头看着屋檐下头的小燕子张着大嘴叽叽喳喳地叫唤。
沈留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万一被野猫吃了怎么办,我得帮忙多看着些啊。”谢元操心地说。
沈留祯的哈欠打的跟小燕子一样大,嘴巴还没闭上,就见旁边的谢元突然飞了出去。
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谢元手里捧了个毛都没长齐的丑八怪落在了地上。
“你还说你不是想掏,这是什么?!”沈留祯激动地说。
“这是从上头掉下来我接着的!”谢元不高兴地说,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捏死了……
第23章 被保护的小白兔
谢元双手捧着那只小鸟,小心翼翼地托在胸前,她身姿笔挺地仰着脸看着房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思索着怎么爬上去将这小燕子给放回鸟巢里。
天光泛着青色,她的侧脸在沈留祯的眼睛并不清晰,可是却莫名觉得她这样很是吸引人,忍不住就想靠近一些。
沈留祯挨在她的身旁,看了看她手里的小燕子,见她的手腕处缠着的袖带开了,伸手体贴地帮她把那袖口缠好,说:
“咱们找个梯子,送上去不就好了。”
谢元看着屋檐的位置说:“不用那么麻烦,看我的。”
说着就踩着栏杆,单手抱着柱子往上跳了一下,像是一个小鹿似的直接扒到了回廊上雕花窗上,然后一个翻身,用脚尖一勾吊在上面,腰背使劲就将身子撑了起来,正好可以够见对面的燕子窝。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小燕子放了进去。
沈留祯在下头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傻了眼。明明他爹教的那些东西他都知道,也没见有教过这么个招式。她是怎么使出来的?
他正张着嘴惊讶着呢,头上一阵凉风,谢元翻身跳了下来,“啪”的一声,一片琉璃瓦片被她的脚勾到,掉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碎片飞溅,沈留祯赶紧抻着袖子挡着头。
幸而他穿的衣服袍袖大能挡得住,不像是谢元那样窄袖利落的。要不然这一下得刮花他的脸……
“啊……完了,这瓦当掉一块少一块,让爹知道又该打我了。”谢元懊悔地说。
沈留祯赶紧将碎片一片又一片的捡起来,又堆在了回廊底下的缝隙里,用土掩藏起来,说:
“又没人看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你弄的?快走吧,迟了又该挨打了!”
两个人跑走了,可是谢府洒扫的人又怎么会不报告这件事情,于是还没等吃中饭呢,谢父就知道了,并且直接想到了谢元的头上。
“谢元,那燕子窝上头的水槽瓦当是不是你弄掉的?”
当时谢府一家人还有沈留祯都在一处吃饭,谢父抬着眼睛看着谢元,神情平淡地问。
谢元犹豫着没敢吭声,谢夫人担心地看着她,温柔地说:
“阿元,娘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上房顶么?再厉害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若是摔下来怎么办?”
沈留祯替谢元解围,说:“老师、师娘,说不定是野猫想吃雏燕子,把瓦当踩坏了,不能出了什么事都找阿元啊。”
谢父一声冷笑,垂着眼睛夹着饭菜,说:“那那野猫也太通人性了,还知道把碎瓦片归置到一处,刨个坑埋了呢。”
沈留祯僵住了,表情尴尬,他本来是想拖延被人发现的时间,这么一弄,反而成罪证了……
谢元只好承认:“是我……”
谢父瞪了她一眼,面部表情很是文雅的说了一句:“抱你的柱子去吧……”
“是……爹……”
抱柱,是谢元的专属挨打方式,已然成了她受罚的代名词。
……
……
好像但凡沈留祯替谢元开脱,就没有成功的时候。不仅如此,有谢元在,他犯了错,谢元还有可能替他背锅。
“谢元,又是你!正堂的花瓶换了多少个了!!败家子你给我滚过来!”
沈留祯一旁看见已然气疯了的谢父,拿着一把戒尺满院子追着谢元跑的身影,不由地心生惧意。
他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怯懦地冲着谢父说:
“那个……老……老师……其实那花瓶是我不小心碰倒的。”
谢父充耳不闻,喘着气插着腰,黑金色油光发亮的戒尺在他手里闪着寒光,指着谢元说:
“你给我过来!”
“爹……这回真不是我!”谢元一边躲,一边冤屈地喊。
“老师……等我爹回来,让他赔……赔给你……”沈留祯站在一旁执着地伸着手解释说,虽然很胆怯。
因为这回这事情,真是他做的……而且那花瓶是件古物,价值不菲。
他这回是闯了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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