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臣不愿意。”
怀真郡主是早就听闻这个少年将军为人处世有些不近人情,狂妄自大,好打人的脸。但是刚刚见他那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还以为是传言。
这一下可算是让她领教了。
她咬着牙,恨恨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算的上以下犯上了?……你敢小瞧我?”
谢元硬着头皮,垂着眼皮子,声音平静地说道:
“不是,臣只是坦诚相告,不想欺瞒郡主,没有半点冒犯郡主的意思。”
怀真郡主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喘匀了好几口气。本想就此算了。
可是转念一想,十六岁就做了中郎将的人,恐怕世上就他这一个。狂妄些无理些又如何。
更何况他生的这么好,称得上丰神俊朗,英姿挺拔,刚刚练武场上那一幕,撩得多少女子怦然心动。
再加上他如今的名气……他是最好的,而她,要的就是最好的。不能就这么让给别人。
怀真郡主想通了这些,又恢复了郡主该有的仪态和气度,学着谢元那种平直冷静的语气,说:
“既然如此,你回去等圣旨吧。”
谢元惊讶地抬眼看她,目光冷厉,坚毅地抿了抿唇。
怀真郡主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冲着门外喊道:
“小六,送送解将军。”
“是。”房屋的门从外头被推开,白日的阳光一下子照了个清楚,将谢元一身的冷凝和不满照了个清楚。
那粉衣婢女有些诧异地低下了头,往门外一让,恭敬地喊了一声:“解将军……请吧。”
怀真郡主坦然的与谢元对视,目光笃定至极,固执倔强,跟谢元的那拒绝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就好像在说:
“我不愿意,我拒绝。”
“我就要,我偏要!”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怀真郡主瞪的眼睛都有些累了,突然娇笑着问:
“解将军这是舍不得我,想要跟我多说一会儿话?”
谢元一听,瞬间垂了眼皮子移开目光,转身便走。
气得怀真郡主目瞪口呆,表情又扭曲了,指着她的背影直想骂人,“你”了半天……
……
从宴会上回来之后,谢元越发的焦躁,坐立不安。
她脑海中一直不停地想着怀真郡主的那些传言。
此时才意识到,官家是不会跑去敌国的疆界查证她的身份和来历。
可是那些想要跟她结亲的,给她塞小妾拉近关系的人,却非常热衷跑去找她的父母。
她有了婚约,她在军营里头很难见上一面,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去边界线的另一边,过几道城门去找她的父母却容易多了。
她深深地感觉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了,只是或迟或早的问题。就好像一把刀吊在她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她焦虑难安,晚上竟然做起了噩梦。
一会儿是宴会上那些人交头接耳的模样,偷偷地看了她两眼之后,聊得不亦乐乎,然后一个人突然大声地说道:
“不可能。无稽之谈。”
一会儿,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第一次离开家的夜晚,。
当她扒开了比她高的高草丛之后,看见了那火堆旁边烤着的人的胳膊,还有那两个看不清面目,犹如恶鬼的逃兵。
恐惧使得她心跳加速全身紧绷,然后猛地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谢元坐在营帐的床榻上,环视了一周周围的环境,这才彻底从回忆的梦境中脱离了出来,想起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她现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人世的险恶吓得几天都吃不下东西的小孩子了。
可是……当初那种未知危险靠近的恐惧却在再一次席上了她的心头。
她捂着额头上的冷汗,反思着自己的心理和行事,发现她十分地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活在无边恐惧中瑟瑟发抖的自己。
许久,她将手放了下来,眼睛望着夜色冰冷的虚空中,坚毅地抿着唇线,决定了:她要向皇帝坦白自首。
第278章 轻重缓急
她坦白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大的可能是她再也不能回到军营之中打仗了,皇帝看在她那些功劳的份儿上,饶她一命,然后从此销声匿迹。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而坏的结果,很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欺君之罪,而被杀了头,有可能还会牵连到师父,让他受皇帝的诘难。
而其中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才是皇帝宽宏大量,又欣赏她的才干,继续让她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做中郎将,活跃在战场上。
谢元之所以迟迟不肯离开,不听家里人的劝,为了保命在这个时候退下去,她为得就是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和可能。
虽然希望渺茫,可是这是她生存和奋斗的目标。如果这个目标没了,她以后怎么过,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想过拖一拖,拖过了这一段时间,她可能还能继续隐藏下去,可是种种的迹象表明……她必须做个决断:
要么等到某一天,她被动的被人拆穿,毫无准备的任人处置。
要么她主动自首,直面所有结果。
而自从那天她做了那个梦之后,梦中她又回到了自己头一次面对巨大的恐惧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浑身的冷汗,手都在发抖,但是依然提着剑,催促了马儿直奔向前……
这才是她谢元的一贯作风,这才是适合她谢元的道路。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可是在她进京去向皇帝说明一切之前,她需要将自己的要做的事情做完,通知家里,通知沈留祯,并且到了京城之后,先告诉师父。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之前,她需要通知所有相关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应对上的。
因为这一次事关重大,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猜的出来就猜,猜不出来也无伤大雅。所以谢元通知沈留祯的信,没有再画画,而是直接写了六个字:
“我已进京自首。”
……
……
魏国,平城皇宫。
石余乌雷“啪”地一声将奏报摔在了地上,怒道:
“不过就是趁着有人叛乱,侥幸赢了一回,,结果小瞧起我们了。一定要打,打赢打痛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
沈留祯在一旁,看着因为发怒,左右踱步的乌雷,默默地走过去,将奏报拾了起来,说道:
“陛下息怒,若是打,不若看看从哪儿调兵。”
乌雷一听这个话,瞬间怒火被浇灭了许多。
宋国又来攻打魏国了。还是在他们派了兵跟以突他们对峙的关键时候。
他气归气,具体怎么施行应对,是得动脑筋的。
石余乌雷说道:“你觉得怎么办好?北边蠕蠕还在用兵,而恒嘉大哥带着的,便是忠于朝廷的精锐,正在清剿穆合王爷一党,处在关键时候。不宜分兵出来。”
沈留祯听闻,面露沉思状,望着虚空处忧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加上北边,就会变成三线作战。”
乌雷一看沈留祯这一副叹气的模样,顿时就红了脸。
好歹他们在一起相处多少年了。沈留祯这副模样是故意的提醒他,臊他的,他能看不出来?
于是当即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道:“朕被气着了,思虑不周……你可以直说么。何必阴阳怪气的。”
沈留祯笑着一抬胳膊,两只宽大的儒生袖子合成了一扇门,说:
“哪里有,臣是真心的。”
乌雷不管他这么多,直接问道:“你可有其他的法子,虽然艰难,可是宋国是一定要教训的,要不然,后患无穷。”
沈留祯说道:“陛下说的对,现在的问题是,前头才刚刚经历了一场败仗,我军士气低迷,再加上现在朝政复杂,人心更是不稳,比之太武帝在时的情景,确实相差太多了,所以三线作战,确实不稳妥。
可是正如陛下所说,宋军因为赢了一回,这发起进攻的胆子又起来了,必须要给与教训。这朝中的以突他们在封地叛乱,也确实需要收拾掉。更不要提北边一直在抵御蠕蠕入侵了。哪一处,都不能不用兵。所以……得分个轻重缓急出来。”
乌雷一边听,一边点头,说:
“自然是宋国发起战争入境严重了,无论如何,得先将外敌抵御出去才是。总不能因为要平叛,再丢个几座城池,若是这样的话,我如何对得起祖父和父王的在天之灵,现在的版图是他们辛苦了多年攒下来的,他们一去,朕就丢了三座……想想就丢脸。”
上一次因为穆合王爷好大贪功,让魏国损失了三座城池,乌雷就一直很恨,只不过因为除掉了穆合这个仇敌加上心头大患,他有机会将军政大权重新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高兴,所以暂时将这一点忽略过去了罢了。
如今宋国又一次来打,这才将他憋着的怒气给勾了起来。
沈留祯顿了顿,说道:“宋国确实是重中之重,可是正因为如此,他哪儿才应该先放一放。”
“为何?”乌雷不解地问。
沈留祯说道:“宋国一向富庶,经过上次夺了三座城池的胜利,他们现在士气正高。若是打起来,很容易便会拖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大仗。若是全力对付宋国……可能会导致让以突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清除不了,从而长期处于三线作战的劣势中。”
乌雷一听也是,将自己对宋国的恨意和怒火给压了下去,说道:“你的意思是,先着重将以突他们的叛乱平了,不管宋国?……可即便是朕愿意,朝臣和一干鲜卑贵族也不会答应的。”
“哎~哪能不管呢……南边的军镇坚守城墙,抵抗入侵还是能坚持的住的。咱们是不着急反攻,又不是不打。况且,咱们还可以用求和谈判的手段,拖一拖他们的势头。”
乌雷听闻,看着沈留祯嘴唇动了动,半晌冒出了一句:“……但凡要些脸面,也不能想出靠求和谈判来拖延的损招。”
沈留祯没脸没皮的笑了,脸上的小酒窝浮现了出来,反问道:“陛下舍不下这个脸面?”
乌雷一仰脸,故作皮厚的说:“我无所谓,你就看怎么劝得动那些朝臣吧。”
第279章 有请
沈留祯从皇宫里头出来,刚刚走到马车旁边,刘亲兵就将一封信塞到了他的手中,说:“趁你不在我去镖局问的,没想到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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