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什么话?”
沈留祯抬起了手掌,轻轻地对着合安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合安见沈留祯一副微醺的笑脸,整个人都透着和善温暖的光亮似的,就别别扭扭地听话凑了过去。
沈留祯半阖着眼眸,真像是喝醉了一样,隐藏住了眼睛里头的张狂和肆意,勾起唇角,对着合安的耳朵清晰又缓慢地说道:
“你爹穆合王爷,确实是我设计杀死的。”
说罢,他就离了合安,隔着中间的案几,对着他笑,眼神里头的得意和猖狂,像是在炫耀一般。
这一下,别说是合安了,就是一般脑子正常的普通人,只要涵养没有修到一定境界的,看着沈留祯这副欠揍的表情,都想砍了他!
合安顿时就双眼充血,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怒吼了一声:“我杀了你!”抽刀就砍。
沈留祯早有准备,连忙搓着小步子后退。还没有来得及躲开呢,刘亲兵的剑已经挡了过来,“噌”地一声跟合安的刀相击,正好在他的眼前。
看那个样子再慢一步,沈留祯这张好看的嫩脸,就要被合安一个劈山刀给砍成两半了。
正在喝酒的众人顿时就惊了,包括石余恒嘉!
但是也只是一瞬,石余恒嘉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个杀了合安的机会!
于是他立马就冲了上去,提刀便杀,手段狠辣利落。
几个呼吸间,就帮助刘亲兵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像是砍瓜切菜一样,将合安和他身后几个抵抗的亲兵和帮手杀了个干净。
场上的两方宾客,多的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眼见着地上躺倒了一片,红色的血迹喷溅的哪儿都是。
门外的卫兵大量涌了进来,举着刀剑将所有人围在了屋子里头。
合安死了,跟随他的那些还活着的人,这才想起了拔刀自保,顿时屋子里头一片“唰唰”的拔刀声。
他们聚集在了一处,警惕地看着对面,雪亮的刀刃反着寒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死亡般,冰冷的铁锈甜味。
“你们干什么?!!难道皇帝的圣旨是个屁,放完了就算了?!!就是个小部落的头领,也没有这么卑鄙无耻!……兄弟们,即便咱们今日都死在这里也不亏!石余乌雷这个皇帝,定然当不成了!!!”
其中一个将领大声怒吼,言辞正义凛然,一副为了大义慷慨赴死的模样。其余那些跟他靠在一起的人,也都是各个眼睛冒火,双眼血红,一副准备跟沈留祯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
沈留祯捂着胸口,宽大的袖子遮了半个胸脯,他惊魂未定地走到了石余恒嘉的身后,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脚,指着合安的尸体说道:
“快看看还有气没有,哎呀恒嘉将军~!他要杀我你劝一劝就好了,怎么能下死手呢!”
“你!!”石余恒嘉猛地转过身,怒不可遏地看向了沈留祯,一副咬着牙要吃了他的样子。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情急之下才会如此……沈某谢过了。”沈留祯拍了拍石余恒嘉的胸甲,皱着脸,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石余恒嘉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咬错位了,刚刚因为顺利杀了合安的得意已经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有一丝丝的理智,让他握着刀的手气得发抖,而不是朝着沈留祯的脸上砍过去。
刘亲兵和独孤坚都在场,他们刚刚参与了乱战击杀,此时都警惕地看向了石余恒嘉……那个眼神,像是看一个罪魁祸首,又像是看一个冤大头……同情和责怪并存。
当然,还少不了警惕……生怕他真的控制不住,再杀了沈留祯。
只见沈留祯走到了那些人的面前,冲着他们招着手道:“各位,不要打了,这都是个误会!刚刚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吗?是合安王爷先拔的刀,先动的手要杀了我这个钦差,这才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他心存反义,不将我这个钦差放在眼睛里头,难道好好的,你们也要跟着他再反一回?……不是我说啊各位……你们跟陛下是同族人,都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沈留祯痛心疾首,苦苦相劝。
“你当我们是傻子?!他为什么会突然要杀你?!!明明就是你们找了理由要害我们!我们跟你们拼了!!!”另外一个将领愤怒地吼道,用的是鲜卑话。
沈留祯面露冤屈,急切地还要往前走,被刘亲兵一把抓着他的后腰的腰带,将他给拽了回来。
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表演,只见他焦急地说道:“哎呀……这都是误会呀,我与合安有些私人恩怨,不过提了两句以前的纠纷,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罢,他一脸天真无辜的将目光投到了石余恒嘉的脸上,哭丧着脸,无助般地问:
“恒嘉将军……你说呢,现在怎么办才好,这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第332章 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石余恒嘉看着沈留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为他这种找他背锅的行径气得不轻,自己还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突然,他冷笑着哼了一声,仰着下巴抬起了刀……沈留祯还以为他要砍他,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
结果,他只是将刀片蹭到了自己的胳膊上,将上头的血迹给抹干净了。然后“唰”地一声甩进了刀鞘里头。
石余恒嘉又恢复了他一贯那种轻佻的模样,将目光移到了被围着的众叛将的身上,冷声说道:
“陛下的圣旨是接受你们归降,可没有说允许你们再次反叛!这合安君竟然当众刺杀钦差,与造反无异,我杀错了吗?!”
他说着气势陡然一变,眼睛锐利地逡巡着他们,怒喝道:“你们要是给脸不要脸,想要跟着他造反,我照杀不误。”
沈留祯逮着空隙,连忙对着众人劝说道:“听见了没有,快把刀放下吧……你们难道还要跟着合安君他们一起死吗?”
那些人看了看冷着脸石余恒嘉,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沈留祯,再互相对视了一番,交换了一下彼此的眼色,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将刀给放下了。
沈留祯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转而对着石余恒嘉说道:
“合安死了,他手下的兵马由谁来统领,我还要赶回去跟陛下请示,在此之前,还劳烦恒嘉将军料理管制。”
石余恒嘉看着沈留祯轻笑了一声,眼睛里头是看破不说破的心知肚明,他语气轻快地说道:
“沈侍中尽管放心。”
沈留祯沉浸在自己那无可奈何的角色里头,根本就没出来,他转身看了看周围这血腥的场面,掏出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皱着眉头念叨了一句:
“这是什么事情啊,不就是一句话吗?真是……可惜了……”
石余恒嘉惊得耳朵动了一下,心中震撼不已。此时他才醒悟过来,沈留祯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合安因为一句话,就被料理了。
他抬眼看向了沈留祯,正好看见沈留祯转身离开。
石余恒嘉看得仔细,才从他转过脸的那一刻,看见他眼神冷漠地从合安的尸体上扫过,像是看一把草芥一般,透着冰冷和不屑……
这是个可怕的人啊——他顶着着一张顶顶善良讨喜的脸,内心却像是个地狱恶鬼一般冷酷。
石余恒嘉这么想着,对沈留祯的忌惮和恐惧,又更深了一层。
……
……
“俗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肖二蛋追在谢元的身后,一直瞅着她的侧脸,操心地唠叨着。
他们已经进了禁军大营,门口递了令牌点了卯,此时正在去禁军操练场的路上。
禁军是皇帝的直属军队,专门负责宫门防卫保护皇帝的。有钱,又有势力,他们这些在前线,动不动就断粮少衣的普通军队根本没法跟人家比。
所以一进了军营,看见了那些人身上的铠甲和装备,还有那眼高于顶的气势,肖二蛋不自觉地就感觉自己的膝盖矮了一截子。
但是见谢元完全不受影响,一副做好了准备,时刻将那些人打服了的昂扬斗志,他就忍不住忧心忡忡,才有了上头的唠叨。
谢元脚步不停,用颇具威势的丹凤眼的眼尾觑了他一眼,平静地说:
“我知道。”
肖二蛋心想,你知道才怪呢。
“当然了,最好谁也不要得罪,这京城里头不比咱们边境上,边境上都是一群没权没势卖命的穷鬼,得罪几个就得罪了。可是这京城里头,说不定谁就是皇帝妃子的小舅子,国公府的小儿子什么的。让他们丢了脸,回头再找着法儿的坑你。”
“啊对。”孙田也在一旁应和。
谢元笑了一下,脚步依旧很坦然,说道:
“这话的调调我听着耳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肖二蛋一听,连忙说道:“对啊,这话是来得时候,财神爷教我时刻劝你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多,我给忘了,现在一进这军营,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周围经过的人群,觉得自己有些哆嗦。
“周免啊……这话确实像他的风格。”谢元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时间过得真快,算一算她已经离开军营快半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去。
谢元想到此处,就有些黯然。
“还能怎么样,反正你不在,又没有战事,就那么驻守着呗。”孙田说。然后他看了一眼谢元的表情,也谨慎地劝道:
“将军,虽然说你现在是驸马……可是跟人家那些有实权的终归是不能比,我觉得肖二蛋说得对,咱们得和气些,多少给旁人点面子。”
其实孙田中间还省了一句,他还想说:你跟郡主的感情又不怎么好。回头惹了官司,她不一定能指得上……
但是他知道谢元的骄傲,就没有说。
谢元将恍惚的心思收了回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安慰他说:“你们可能不相信,我早八百年就知道被小人坑害是什么滋味了。哦对了,就是那个沈留祯,你们见过的,我小时候被他坑了无数。”
孙田和肖二蛋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语。因为他们也想起了当初被沈留祯骗了的经历了。
可是……说他是小人也不至于吧。他要是小人,你当初还拼着受伤去救他呢?
然后就听谢元感慨地说:“因为他我可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不被小人暗算,一是要持身正,谨慎处事,千万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别让他的小把戏占了上风。要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这才是对付小人最有效的方式,你光靠让着他,哄着他。他该坑你还是坑你,一点都不会手软。”
肖二蛋和孙田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不过对视了一眼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来。
心想:听他这个话音,那那个沈留祯小时候还不知道挨了他们家将军多少毒打呢。
果然,他们将军从小霸道到大……
这个时候,谢元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前方。
他们抬眼望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看见了前头操练场上的看台了。而上头,站了好些个禁军的将领,也正看着他们。
第333章 下马威
“是解驸马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相貌堂堂,生的好生俊俏啊。啊,哈哈哈哈……”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走到了站台的边缘,远远地对着谢元说,脸上带着豪爽好客的笑容。
谢元很尴尬地笑了一下,全当听不懂他话里的嘲讽意味,抬着手抱着拳一拱手,礼貌地说道:“正是在下,不知道各位大人如何称呼?”
“我是步军司指挥使刘广泰。”他说着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几个人,都是不想搭理谢元的意思,于是将伸出去准备介绍的手又讪讪地收了回来,说道:
“你今日来的不巧,今日是禁军大检的日子,这几位是殿前司和马军司的几位,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招待解驸马了。”
谢元刚刚拱了手要说话。
另一个人额头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疤痕的将领不悦地说:“行了,就你嘴碎,跟一个小辈啰嗦什么,赶紧下令吹号角吧。”
“哦,对,吹号!”刘广泰大手一挥,看台下头的巨型号角就被人吹响了,“嗡嗡”地响声,像是震动了人的血脉一样,令谢元的表情一肃。
谢元在兵营里头打仗,已经形成了下意识地反应。只要一听见号角声,就会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想要收拾检查装备,时刻准备奔出去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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