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听到了小皇帝的点名,她默默收拾了自己心中的伤痛,吞咽了一下口水。
随即垂着眼睛,表情冷然的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抬步出列,转身规矩地行礼,用平直的声音说道:
“臣听懂了,就当大家都是忠臣吧。可是惩罪从来论迹不论心,不管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
军中军令如山。我是陛下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我扛着大旗亲临,却遭到了优山大营的围攻,他们必须治罪!
不听上级调令,擅自离营攻打随护大营的风骥大营同样罪责难逃!
与此相关的人员,都须得得到重处,警示三军,才能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为了一己之私,擅自动兵,互相残杀的惨剧!”
马国公听闻,眉头一凛,直接指着谢元怒骂道:
“解元!敢情除了你们沈氏一党,其他的人全是罪人?!你还敢说你不是借机栽赃陷害铲除异己!”
“我那一点说错了吗?!马国公也是军中老将出身,难道不懂军令是何东西?!!”谢元直接怒怼,转了半个身子毫不客气地直视着马国公,因为剧烈的动作,长袍的下摆飘动,姿仪凛然。
在这一刻,众人从这个年轻的少年郎身上,似乎看到了面对千军万马,依旧执剑前行,一往无前的正气和英姿。
城外那场战乱,她带着不到百人,杀得如何的惨烈,早已人尽皆知。
活了大半辈子的马国公,看着谢元瞳孔缩了一下。他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世上便是有这么一种人啊,让人看不惯,又不得不佩服……
整个大殿都为之静了一下。马国公嘴皮子不甘地动了动,随即对着座上的小皇帝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这件事,罪魁本来就是魏国的奸细。已经损失了三个大营,已经捉襟见肘,若是再牵连下去,怕是就无人可用了。再者说,如此惩戒,岂不是让沈国柱权势过大,这有背先帝的初衷……”
“对啊陛下,臣也认为马国公所说有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来应和。
谢元望眼过去,看着这些人,忍不住偏过脸去一声无奈的冷笑,说道:
“先帝的安排,军权本就由我替陛下代理执掌,战时我为元帅,城外三个大营亦归我统辖,由陛下下旨调动。
我升任不久,以前是没来得及整顿,以后三个大营重建的事情,就不劳诸位操心了,我自会筹备。”
小皇帝此时听了谢元的话,终于眼睛亮了,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连忙应和着说:
“对对对,父皇临终前确实是如此交代朕的,这话不假。”
马国公顿时急了,提醒小皇帝说道:
“陛下……城外护城大营乃是护卫皇城护卫陛下的重中之重,若是全听了他的安排,一旦他有了反心,谁能制止?”
小皇帝很是积极地说:
“哎呀……她一个……”他顿时住了口,又说,“她反什么呀,再说了,有办法制止,肯定有办法制止……今天就到这里吧,吵得慌……”
说罢,他就起身,往后宫去了,一副着急要逃的样子。
何公公连忙指着地上的亦善,询问道:
“陛下……您还没下旨,这……这……”
“你们商议着办,商议好了上个折子朕批了就成。”小皇帝说罢人已经带着宫女太监,消失在殿门后头了。
亦善脸上一直带着嘲讽的笑意,见小皇帝就这么逃走了,更像是看了什么大笑话一样,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元看着他,唇线紧抿,伸手捂住了自己腹部的伤口,走上前去一撩衣摆,抬脚朝着亦善就踹了过去。
她受了重伤,这才过了一个月余,勉强能走罢了,如何动得了武。速度和力度都见了底。
即便是这样,手上带着镣铐的亦善抬手一挡,还是被谢元这一脚揣得一个趔踞,仰面歪了下去。
亦善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窝深邃的眼睛看着谢元,眼睛里头有惊艳的光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快将人带走,带走!”何公公对着手下发令,几个人立时上前,拖着亦善就走了。
沈庆之见她明明疼得额上见了冷汗,依旧紧抿着唇线要追上去打人,便拉住了她的胳膊肘,怒道:
“不要命了!想打想杀,等你伤好了再说。回吧!”
此时朝中的大臣们已经纷纷离开,只不过离开时,好多人都对沈庆之和谢元投以了不善的目光,处处都透着孤立他们的味道。
谢元捂着伤口,微微躬了身子,缓解了一下刚刚踹人而引发的疼痛,然后就依旧倔强地直起了身子,身姿站得笔直,喘了一口气说:
“我没事师父……您刚刚为何不说话?”
沈庆之抬眉看了她一眼,神色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被什么压得喘不来气似的,说:
“我还要跟他们商议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置,你先回吧。回头我跟你细说。”
谢元听闻眸光闪了一下,不再纠结,直接抬步出了殿门,走了。
孙田作为一名人证,远在殿门的长阶之下等着谢元,见她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去扶她。
孙田自从知道谢元是个女郎,虽然带着崇敬也有了避嫌的心思,扶着她的时候,双手只是轻轻地托着她的小臂,让她借着些力气,身子离得远远地,尽量不挨着她。
那姿势,倒像是比宫里的太监还规矩。
谢元没话问,他就不吭声,全当自己是个哑巴,两个人几乎不怎么闲聊。
谢元想恢复从前的样子,全当他不知道的时候相处,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在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话多的肖二蛋没了,他们两个无趣的人,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吧。
想到此处,谢元神色一黯,伤心又涌了上来。
第487章 从前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她不想落泪,于是抬了眼睛看向了远处,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结果就看见了偏殿的走廊上,马国公身边围了好多的人,都对着他笑,拱手做恭喜的模样。
马国公也笑着拱手还礼,声音隐隐的飘过来:
“多谢多谢,真是对不住了。上次孙子的满月酒席让人搅了局,让大家受惊了,改日定当大办一场给诸位补上。”
“唉~你们马家才是真正受了无妄之灾的人,怎么还跟我们赔不是了?”
“说得是啊,好好的喜事,被章青那厮搅黄了。”另一个大臣叹息着说。
旁边有人拍了他一下,小声地提醒道:
“别这么说话,他也是为陛下办差的,再被人听见了。”
于是他们声音又小了一些,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
“马国公,这何公公手上……细作,监察百官,但是他跟……关系亲近,小心他们……这个由头攻击你。”
就听马国公一声冷哼,声音清晰地说:
“公道自在人心,他们还能一手遮天不成,放心,我自有办法……”
……
谢元看着他们进了平时理事办公的偏殿大门,紧抿着唇,不甘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孙田扶着她,也这么看着,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动,内心的低落和寒凉无以言说。
他们死了那么多的人,肖二蛋也死了,但是好像并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可惜。
在他们战死了的当口,这些手握大权,轻易间决定了那么多人生死的人,只在乎自己孙子的满月酒办得妥不妥当,这件事情有没有影响到他们争权夺利……
谢元的眉眼痛苦地拧了一下,附又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颓唐和眼泪都一并咽了进去,随即转过身,打起精神接着往宫门外头走。
一路上他们心情沉重,默默无言,直到到了宫门口附近,见到了随护大营的都统陈久。
他看见了谢元就折返迎了过来,看那个样子,是在等她。
“陈都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改天……”谢元抱着拳卡了一下。
旁人这个时候可能会说,改天我请你喝酒。可是她不能喝酒,她需要时刻谨慎保持清醒。
于是改口说道:“……改天请你吃饭。”
陈都统看着谢元爽朗的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吃饭不必了,等解将军伤好了,跟我切磋切磋武艺,指点属下一二,那就太好了。”
谢元听闻,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个提议太合她的心意了。因为刚刚看见了马国公他们谈论酒席,现在她想起请吃饭就厌恶的想吐。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一言为定。”谢元抱拳笑着说。
“好……”陈久看着谢元,见孙田在一旁扶着她,脸上的笑容小了一些,就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陈久就将自己在这里等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沈国柱曾经说过,若是真的为他好,就得避嫌少来往。所以刚刚在大殿里头,我也没说上话。可是……将军为死去的将士们据理力争,所说的每一句,属下都感铭肺腑,热泪盈眶。”
谢元情绪低落,木然地说:
“感铭什么,事情本就该如此,只不过由我说出来了罢了。”
陈久看了她一眼,迟疑着说: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是忠臣,是对死去的将士们最好的结果了,总比所有人都白死了强。”
谢元听闻,凄惨的笑了一声,说:
“我怎么觉得,所有人都是忠臣,反而更令人绝望呢……”
谢元扬起了头,看着前路,眼睛里头泛起了心酸的泪光,说:
“真希望回到边境去,至少,杀敌便是杀敌,不会莫名其妙的死在内斗之中,死得毫无意义……人命,不应该这么儿戏。”
陈久一阵沉默,似乎也因为谢元的话而心生伤感,过了一会儿他说:
“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小卒子的命,自然比不过当朝权贵的命,若是这件事情最终没有你希望的结果,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谢元在宫门外站住了脚,看着不远处等她的马车,车门闪着一条缝,她知道沈留祯不敢出来,正在马车里头等她。
可是陈久的话,让她本来就沉郁的心情又愤怒了起来,她松了孙田,扭过头来问:
“陈都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在大殿上,军令规矩讲得不够明白?”
陈久听闻,侧了身子,却垂着眼睛不敢看她,说:
“军令规矩都不错,可是,如果他们真的都按照军令规矩来,也就不会这件场混战了。有许多事情,讲不来道理。这也是今日朝堂之上,沈国柱不说话的原因。因为他心里头清楚,光讲道理办不成事情,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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