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369章

　　谢元只当沈留祯是怕她冷，也不客气，将披风裹在身上拉紧了些。

　　“咱们快走吧。去马车上换衣服。”

　　“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扛得住。”谢元闷闷地说，脚步不停，带着浑身的水拔腿就走。

　　沈留祯跟在谢元的身后，不由地埋怨自己：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心猿意马，龌龌龊龊地想东想西，命要紧啊。

　　还是他的阿元理智靠得住。嗯……

　　就这样，沈留祯和谢元两个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谢元浑身都是水，裹着披风仰着头，沉默不语地靠在车厢壁上。

　　她头发和脸都是湿答答，漆黑的发丝黏在她的脸上，英气凌厉的眉目反倒是透出了一些娇柔来。

　　如此反差出来的美感，让沈留祯又开始心思不属，眼睛不自觉地就一直黏在她的脸上看。

　　更何况马车里头空间狭小，谢元身上带着的水汽被体温蒸着，空气都潮湿了，到处透着一股子暧昧、靡靡的味道，挑战着沈留祯自制力。

　　可是谢元明显情绪很低落，并没有心思注意到他的反常，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留祯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又恨自己经常被谢元挑拨的心痒。反观谢元呢？

　　她即便是说她喜欢他，说要成亲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冷淡，好像从来没有被他的“美色”吸引过。

　　哦，不对……喝醉酒的那一回算是的！

　　可是她醒了之后立马就不认了啊……这算是什么？

　　他强烈怀疑谢元喝醉酒之后耍酒疯就是会胡乱亲人，就好像有的人喝醉酒了之后，就喜欢拉着人讲故事一样，根本就跟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想到此处，沈留祯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谁知这一声叹息落在了谢元的耳朵里，她没有看他，依旧仰着脸靠在车厢壁上，神情萧索地问：

　　“为什么叹气？”

　　沈留祯当然不敢直接跟她说自己想入非非，想非礼她。于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认真地问：

　　“人杀了？”

　　谢元“嗯”了一声。

　　沈留祯又说：“既然已经杀了他报了仇，合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不起来……同袍战友反目成仇，自相残杀，以前越是感情深，越是信任他，杀他的时候就越难受。”

　　她顿了顿，眼底又泛起了一片泪花，说：“你不会明白这种滋味的，就好比，亲手了断了自己曾经耗费的心血。”

　　沈留祯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想让自己代入到谢元的心理中去，去理解她所说的心情。

　　可是他想不出来……

　　他生性凉薄，没有那么多可信任的人，也从来不曾经历过背叛，只有他背叛别人的时候。

　　更别提什么心血了，他沈留祯从来没有心血这种东西，他只有心眼和算计。

　　谢元垂了丹凤眼瞄了沈留祯一眼，见他仍旧一脸的迷茫，表情十分费力和抵触。

　　她只好又恹恹地补充了一句：

　　“就好比，你从小养大了一只兔子，天天喂水喂草的操心，最后却不得不亲手杀了它。”

　　“哦~”沈留祯眨了眨眼睛，佯装自己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头想得还是：他从来不会这么费劲费心的养什么小兔子，即便是他真的养了许多年，那肯定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了吃肉去的，所以最后动手的时候丝毫不会觉得难过好么。

　　沈留祯用安慰她的语气说：

　　“阿元……你就是太善良，太重感情了。”

第614章 方不方便给我看看？

　　谢元现在很容易对自己产生怀疑，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的，毫无意义的，于是她听了沈留祯的话，很是认真地想了想，问：

　　“我需要改吗？”

　　沈留祯的表情也很认真，说：“适当的改一改，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没有什么不好啊。至少自己不会难过，难过的是别人。”

　　谢元听闻，将身上的披风拉了拉，头枕在车厢壁上，仰着下巴看着沈留祯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审视琢磨什么，看的沈留祯有些忐忑。

　　他问：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谢元淡淡地回答说：

　　“我就是在想，我若是不重感情，不善良，如今会是什么样子……这里头头一个变化就是……恐怕在咱们小时候，你就被我打死了。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恨吧？”

　　沈留祯听闻，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瞬间看向了谢元，冤屈地为自己辩解：

　　“阿元……你怎么总是提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咱们才几岁啊，后来我对你很好啊你怎么不记得。”

　　谢元将脑袋偏了一下，用一种旁观者的审视角度，审视着自己的内心，淡淡的“嗯”了一声，说：

　　“可是你有时候依旧很可恶，有那么一两回我都想杀了你，因为重感情，死活下不去手。我觉得……我要是改了，大概率就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局面。”

　　沈留祯看着谢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半晌露出了一个甜甜的，讨好似的笑容，小酒窝都露了出来，说：

　　“阿元……这重感情，善良，都是好品质啊，不用改。如果人人都冷血无情，这个世道得变成什么样啊。……别听我的，不用改。”

　　谢元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声，说：

　　“所以，最好别人都是善良重感情的人，就你一个冷血无情才好，是吧？……无耻。”

　　沈留祯听闻，默默地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这或许就是谢元并没有那么喜欢他的原因：因为他们性子相差甚远……

　　他是看谢元哪哪都好，顶了天的好。即便是她不够圆滑，不够灵活，为了一些坚持弄得满身伤痕，他也是一边心疼她，一边佩服她的。

　　可是谢元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他心里头很明白……因为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好。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偏了脑袋，用眼角偷偷的观察着谢元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

　　“阿元……如果，我改邪归正，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

　　谢元明显不相信，甚至还淡淡地笑了一下，问：

　　“你改邪归正？会吗？”

　　沈留祯收回了目光，坐直了身体，垂着眼皮子一本正经地说：

　　“哎~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你别管我内心是如何想的，反正以后你不同意我做的事情，我就不做了。这样难道不算是改邪归正吗？”

　　说着，他又用那双桃花眼看向了谢元，眼角带着点勾引的味道，问：

　　“阿元……如果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

　　谢元看着沈留祯，丹凤眼眸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垂下了眼睛移开了目光，沉郁地说：

　　“……按照我的想法做事情又没有什么好下场，何必呢。”

　　沈留祯听闻心里一痛，眉眼都哀愁了起来，轻轻地唤了一声“阿元……”，便再也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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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青引着沈留祯和谢元进了院子，随手便关上了大门。

　　给他们开门的妇人就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两个外来人，一脸的惊讶，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章青指着妇人说道：“这是关娘子，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说，她会去采买。现在外头搜捕得紧，你们就呆在这里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出城。”

　　沈留祯对着关娘子露出了个可亲的微笑，透着和光同尘的味道：

　　“关娘子，以后这一段时间，就有劳您照顾我们了。”

　　关娘子同样给了一个客气的微笑，但是眉眼中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好奇和警惕，转而看了看带着帏帽一身男装的谢元。

　　很显然，章青将他们是临时决定将他们安排在这里的，并没有通知她。

　　沈留祯不得不出声问：

　　“章大人……我们在这里，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如果太过麻烦，我们另寻住处便好。”

　　章青很是随意地说：

　　“不麻烦。这里我师父生前准备的私宅，落在一个已经回乡的老官员的名下，一应手续都很齐全，关娘子是帮着看房子的。常年正常居住没有人怀疑。”

　　他站住了脚步，伸手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说道：

　　“这左边的墙后头挨着的，是隔壁那家客栈的马骥，右边，是一个富商养的外室，就那么四五口人。如果有什么意外，这两边都很适合逃跑，放心吧。”

　　他顿了顿，看向了沈留祯说：

　　“如果你们不放心也行，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建议你们等一等再走，现在正是他们满街搜寻可疑人员的关键时候，你们要是在街上走得时间长，很有可能会有麻烦。”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关娘子突然压着声音惊呼了一声：

　　“你们是？……是那个女将军吗？谁是？……他吗？”

　　她说着伸手指向了沈留祯，他们挨得那么近，关娘子这么激动地一指，差点戳到了沈留祯的鼻子上。

　　谢元带着帏帽尴尬住了，章青也尴尬住了，只有沈留祯垂着眼睛神态自若地瞧了瞧眼前的指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没说话。

　　关娘子尤自震惊中，章青伸手将她的手指给压了下来，小声地劝道：

　　“关娘子，太失礼了，这位是真正的男儿郎，怎么能怀疑他是个女郎呢。”

　　关娘子吓得赶紧捂紧了自己的手指头，愧疚地对着沈留祯说道：

　　“啊……对不住啊，这位郎君生的好相貌，我就以为，我就以为……我说呢……”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而看向了谢元，声音更大了一些，激动地说：

　　“那便是这位了！看着这身形气派俊得真不像啊！解将军……方不方便帏帽摘了……给我……看看？”

　　她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双手回扣捂着胸口，一边还微微歪着身子，努力想绕过谢元帏帽白纱的缝隙，看清楚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