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421章

作者:甭加慧 标签: 古代言情

  谢元有些诧异,问:

  “为何?”

  “陛下一会儿要说话,我留着这一身应景啊,要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阴谋陷害他们呢。说起来我都亏了,没有证据。要不然我因为他们受了一分的苦,我能演出十分来。这下好了,我受了十分,这一分无论如何也得露出来……”沈留祯无不怨恨地说。

  谢元听闻摇了摇头,但是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一点小性子就随他去好了。经过今天的事情,失去沈留祯的感觉依旧让谢元恐慌。

  她不知道要是沈留祯真的落崖身亡,她会怎么样。很多东西都是拥有时觉得稀松平常,失去时才会觉得万分重要……

  幸好……真是幸好啊……她看着沈留祯的侧脸想。

  ……

  ……

  乌雷坐在高台之上,指着下头放置的那头熊的尸体,朗声说道:

  “今日,这狩猎的头筹,非中郎将谢元莫属,她打了一头熊!……朕来这里打猎多少个春秋了,都不知道这皇家猎场的山里头,还能有熊出没呢……”

  他的语气带着豪气和兴奋,但是又隐隐有些怒气在里头。着实将一个帝王难以琢磨的喜怒和威严,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场的众人早在发现了这头熊时,就已经私下里议论纷纷了。此时入了席,他们又纷纷看向了皇帝下手的沈留祯和谢元两个,看着沈留祯那一身狼狈,又面带微笑的脸,谁也不敢搭话……

  谁都知道皇帝和沈留祯私交非比寻常,这个沈留祯又明显在皇帝面前装可怜告状了。这一下还不知道谁倒霉呢。

  正在此时,负责管理猎场的官员走了出来,往中间一跪,用鲜卑人的方式行礼说道:

  “陛下,臣管理这猎场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出过错,经过查验,这只熊是一个汉人带着的。臣以为,肯定是汉人捣的鬼,至于怎么带进来的……臣下失职,一定会查个清楚……”

  乌雷听闻,直接怒道:

  “你确实失职,这么大一只熊,如何进来的你都不知道,那朕还能信任你吗?!幸而无人伤亡,否则杀了你都不亏!这差事你不必做了,给我滚去北部边境当个卒子,戍守边疆打仗去!”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惊了,管理皇家猎场的人,虽然不是正儿八经在朝中任职的官员,但是也是鲜卑的贵族,身份不低,一直深受皇家的信任和倚重。皇帝此举,几乎相当于将一个三四品的大员,一撸到底……

  就连听令的人都懵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处罚的这么厉害……

  西部大人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出来反对道:

  “陛下……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处罚是不是太过于严重了。”

  乌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质问道:

  “重吗?犯了如此大的失误已经是板上钉钉,朕若不是不严厉一点儿,难道要等着诸位的家眷子弟哪一天死于猛兽之口?!”

  西部大人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而恨恨地看向了沈留祯,闷闷地用鲜卑话说道:

  “陛下,说不定这就是沈侍中安排的一出苦肉计,您不能因为他受了惊,就亏待自己人,央缺一家在太武帝时就负责管理猎场,深受皇恩……”

  乌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转而问道猎场管理的官员,依旧用汉语说:

  “央缺,你们家深受皇恩……如今朕治你失职之罪,你觉得亏吗?”

  猎场管理员看样子也有三十多岁了,一脸的大胡子,他低着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才应声道:

  “回陛下,不亏。”

  华贵的青年皇帝听闻,用深邃的目光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西部族老大人,悠悠地说道:

  “朕秉公处置,今日不论是谁受了惊都一样。日后若是查清楚了这熊的来历,自然另有一番惩处,至于自己人……”

  乌雷又侧了身子,冷冷地对场中众人说道:

  “将朕的话当回事的,朕才会当他是自己人。阳奉阴违,无端生事的人,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斤重!”

第704章 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儿……

  这话不可谓不重。

  皇帝震怒,身为臣子,身家性命皆在他三言两语之间,众人立马便彻底住了声,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沈留祯,沈留祯本来顶着自己那一脸的“凄惨”模样,在皇帝说话的时候,一直配合着面露悲苦外加魂不守舍。

  谢元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这般故意演,多少有点不自在。

  好在她多年来也是以冷脸擅长,再想到沈留祯当真差点丢了命,就也顾不得瞧不上沈留祯的作态了,全程黑着一张脸,尤其的冷峻。

  此时皇帝说完了话,似乎气得不行,几乎背对着众臣,沈留祯直接从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对着西部大人语气温软,带着点惊魂未定,委屈地说道:

  “这个,西部大人……今日,在下可是当真差点就见不到各位了,多少人都是见证,当时还有几个鲜卑人在场,他们心里头才清楚呢……实在不信的话,各位可以去那事发之处查验,那悬崖边儿上的小树,还有被我吊坏了的痕迹,差点就断了。那高度可不是站在岸上能够见的……”

  他说着,还哆哆嗦嗦地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并不存在的冷汗,说道:

  “哎呀……吓死我了,要不是我家阿元武功盖世,又舍了命救我,我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我已然这般凄惨了,各位还要怀疑是我使得苦肉计……当真是冤死我呀……”

  当然,有人沉思有人揣摩,有人恨恨地翻白眼,就是没有人敢再接这个话……

  接多了惹陛下生气,再一句话将他们贬去戍边?

  虽然他们都以自己是鲜卑人而自豪,并且极力的主张保持鲜卑人的风俗和特征,但是有一点沈留祯没有说错——在中原生活的日子要比在塞外好多了,不用杀不用抢,搜刮搜刮种地的就能有许多可享受之资,这不比去边境跟蠕蠕人打仗强吗?

  皇帝石余乌雷见众人安生了,这才又缓和了语气,又坐回了自己的御座之上,叹了一口气说道:

  “行了,其他的事情,朕会着廷尉府去查,先不说这个了,扫了大家的兴。中郎将谢元,虽然是个汉人,但是意外的勇猛非凡,这一剑劈开了熊的脑袋的事情,恐怕鲜卑人中,也没有几个能做到吧?!哈哈哈哈……一定要重赏……”

  皇帝气质华贵的偏了一下身子,微微地靠在了椅子上,垂着眼睛似乎在思索该赏些什么,而底下的众人纷纷都坐直了身体,包括谢元在内,也竖起了耳朵,等着皇帝下头的话。

  就只见皇帝乌雷抬起了眼睛,看向了虚空之处,思忖着说:

  “汉人中不乏骁勇善战之辈,不用甚是可惜,如果是令中郎将谢元领头,从全国选出一支全由汉人组成的宿卫队,你们看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声起,在如此大的宴会上,这惊讶的动静着实不小。

  谢元连忙看向了一众鲜卑人的反应,见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色,互相交谈窃窃私语。

  几个族老大臣纷纷开了口,几乎是七嘴八舌地反对道:

  “陛下!汉人跟咱们本来就不是一条心,宿卫队的职责多重要啊,怎么能放心交出去!”

  “陛下千万不能因为一个沈留祯,就对其他汉人抱有什么幻想,多少叛乱都是他们挑起的!”

  “汉人狡猾奸诈,别看他们现在表现的乖顺听话,回头只要让他们掌了兵权,铁定变脸!”

  “就是啊陛下,要用自是能用,派去边境也行啊,怎么能在平城专门安排汉人组成宿卫队?!这不是在自己枕头边儿上养狼吗?!”

  “这绝对不行,即便是将我们都贬了,我们也绝对不答应!”

  他们有的人用鲜卑话,有的用汉语,吵吵嚷嚷的甚是激动。在一旁看着的沈留祯面带客套的微笑,谢元的脸更黑了……

  而皇帝石余乌雷,依旧保持着望着虚空的侧脸,用眼角瞥着他们,突然间冒出了一句:

  “朕突然有一个想法……”

  他停顿了,众人也都安静了。石余乌雷慢悠悠地说道:

  “以后你们上朝,谁要是说鲜卑话,就罚他一匹帛。这汉语掺杂着鲜卑话,你们不觉得有什么,朕听起来还得两厢通译着听,吵得我耳朵疼!”

  刚刚群情激奋的众人,都一愣,似乎突然失了着力的点,表情甚是复杂……

  若是平时,皇帝反对他们说鲜卑话,众人定然又是一阵激烈的反对,就跟从前让所有大臣上朝穿汉制官服一样,很是掰扯了一段时间,让沈留祯朝堂上好说歹说地做铺垫,最后才由皇帝乌雷拍了板儿……

  可是今日,这点儿事儿都不算什么了,前头衣服都穿了,说鲜卑话罚钱,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主要是组成汉人宿卫队的事情,万万不能成行,都等着皇帝收回成命呢。

  皇帝乌雷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坐正了身体,气质甚是华贵,他说道:

  “既然大家都反对,就算了,可是像谢元这样的人才放着不用,太可惜了……”他表情很是为难,说道:

  “这样吧……加封中郎将谢元为太子太傅,教授太子武艺,赏食邑三千。这总行了吧?”

  谢元傻了,这不是他早就定好了的事情么……这走向,皇帝不会是……一开始就做的这个打算吧?

  她看了看鲜卑众人的表情,虽然他们表情依旧难看,但是确实没有人出声反对了,到处都充斥着迫不得已,退让妥协的味道。

  坐在她身旁的沈留祯用胳膊肘子磕了一下她,嘴唇翕动的催促她:

  “陛下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儿才得来的结果,还不快领旨谢恩。”

  谢元这才赶紧起来,走到了场中撩了衣摆潇洒一跪,行礼道:

  “臣谢元接旨,谢恩。”

  而在鲜卑人中,一直黑着脸,比较沉默的石余恒嘉,被领桌的一位鲜卑族老推了一把,说:

  “看见了没有,陛下当真是偏私,连太子这路子都替这汉人铺好了,如此下去,对鲜卑人有什么好?太子要上学,肯定要选伴读,你儿子年龄相仿,最有可能选上,你可要上点儿心。”

  石余恒嘉听闻,看着谢元背影的眼神松了下来,用他那一贯轻松的语气应道:

  “知道了,族老放心。”

第705章 少废话,开门!

  他们从猎场回来的当天,刚刚到了家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影蹲在大门口的石狮子后头贼头贼脑的往大门处张望,看见沈留祯和谢元他们从后头过来了,就抱着包袱跑了过来,往沈留祯的马前头一跪,哭嚎道:

  “大人……您可得救救小的!”

  沈留祯看着眼前这么个人,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个。倒是谢元先开了口,诧异地问:

  “你不是那个擂台下头设赌局的人吗?”

  “对对对,是我呀,是我呀谢将军……”贾全三激动地说,怀里抱着的包袱躬着腰,显得尤其弱小无助。

  沈留祯这才反应了过来:对,贾全三,他当时为了整治贺兰枭,曾经将这个人抓了,威逼利诱地让他写过口供。

  不过他们只见过一面,所以沈留祯将他给忘了……

  沈留祯骑在马上,矜贵地扯着缰绳瞟了他一眼,不想理他,就径直地往自己家门口走,说道:

  “喊救命找我干什么?我这儿又不是衙门。”

  他不等贾全三说话,就对着杜十埋怨道:“你们也不管一管,就让他在大门口胡闹。”

  杜十一溜小跑地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一边殷勤地替沈留祯牵缰绳,一边苦着脸说道:

  “郎君,不是我们不管,那家伙赶了跑,跑了又来,你们去了猎场几天,他就在这儿蹲了几天了,没办法啊这……”

  贾全三早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沈留祯的马儿挪到了前头,又跪了下来,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