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谢元将信将疑,没有吭声。
这个时候,仵作抓着空档,手里捧着那两块清洗出来的金子,跟沈留祯禀报道:
“沈侍中,这是从死者肚子里头取出来的物证。”
沈留祯听闻,从怀里掏出了帕子,从仵作捧着的白布里,将一块金子给拿了起来,举在眼前看了看。
他举着那块金子看得时候,屋子里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他微微仰着头,抬着宽大的袍袖,姿仪美丽,像是赏鉴一样珍宝一样,仔细地翻转着那块浇铸出来的金锭。
过了一会儿,他将金子放了回去,又将另一块拿了出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金子的底面说道:
“这两块金子,是从同一块儿磨具里头倒出来的,或许,能通过同样的纹理,找到其他的线索。”
他说着,将那块金子又放回了仵作的手里,让他收起来。将手里的帕子放在了旁边的案几上,对着阿水嫂说道:
“大嫂,这两块金子要留作证据,以便查清楚你丈夫自杀的原因。我会照同样的份量,另外给你两块,还给你。”
阿水嫂听闻,一双眼睛闪着惶恐的光亮,看着那两块金子迟疑了一会儿,才连忙点头答应道:
“好好好……”
那两块金子来路不明,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绝对不可能从正常途径获得,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的。
可是,她太想要了。她现在没有了丈夫,又带着三个孩子,那两块金子意味着他们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沈留祯微微笑了一下,对阿水嫂的反应很是满意,又说道:
“你们现在住在哪儿?我此时身上没带,回头差人送到你家里去。”
妇人说道:“我们家就住在西城城墙边儿上,最里头的一个胡同里头……”她不知道怎么说,又补充了一句,“就离观音寺不远。”
听到“观音寺”三个字的时候,沈留祯和谢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头看到了某种猜测。
沈留祯转而温和地问道:
“大嫂家里头都是信佛的吗?”
阿水嫂点了点头,说道:“自从沙未在军镇里头当了卫长,总是受校尉的欺负打骂之后,他就信佛了。来到了这里也是一样,抽空就让我们去观音寺里头拜一拜。”
沈留祯又问:
“观音寺的法静和尚,你们也认得?关系怎么样?”
阿水嫂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沈留祯突然要问到寺庙上头去,但是依旧老实地回答:
“挺好的……沙未这个人,心里头有什么难处了他不爱跟我说,也不跟孩子们说,就憋在心里头。在怀安军镇的时候,他就好找和尚聊天,听和尚用佛法开解。
到了这里之后,他专门去观音寺里头捐了好些财帛,还认了法静大师做师父,算是法静大师的俗家弟子。”
阿水嫂说到这里之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神色黯然,抹了抹眼泪道:
“他以前还说过,以后他要是死了,就让我请法静师父替他做场超度的法事。”
沈留祯听闻,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
“这样吧,派人去找你们的住处不甚方便,金子你们就跟着我回家去取一趟。
而且我也是信佛的人,虽然生前没有见过沙未,但是今日听你说了,他定然也是一个好人。
咱们有缘,沙未的丧事我来替他操办,法静和尚我去请,定然办得好好的,让他可以安心上路。”
阿水嫂听闻,又惶恐又是惊喜,一边哭一边说道:
“这怎么好麻烦您呢,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想到遇见了这么你们这么好的人,谢将军跟故事里头说得一样好,这位郎君也这么好,沙未要是早早的碰见你们,那该多好啊……呜呜呜呜呜……”
第845章 你们是谁?
妇人哭得伤心,沈留祯安慰她道:
“现在遇见了也不晚,大嫂只管将事情交给我,听我安排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谢元觉得她刚刚的话有别的意思,而且她好像一直没有好奇过沙未为什么自杀。于是问道:
“阿水嫂,你难道知道沙未为何自杀吗?”
阿水嫂擦了擦眼泪,说道:
“自杀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呗。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因为什么自杀的,可是我能感觉到他不高兴。从前在军镇的时候,他就一直不高兴。到了这儿半年……中间有一段时间好了,最近轮休回家的那两次,又不好了。他话更少了,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整天都没个笑脸。”
谢元眸光转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或许是因为军营里头有人欺负他?”
阿水嫂听闻,擦着眼泪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听说过……我只听他夸过你。他有难事从来不跟我和孩子们说。”
……
沈留祯安排着人,先行将阿水嫂母子四个送到了沈家。
他们离开了之后,沈留祯便对着谢元说道:
“他这件案子绝不简单,怎么可能是因为军营里头被欺负了才自杀呢。”
谢元叹了一口气,问:
“为什么这么肯定,万一错失了真相怎么办?”
沈留祯说道:
“你对你自己的治理也该有些信心才是……他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能跟自己的娘子夸你,就说明他对你,对军营的治理很满意。
他这么信任你,他要是真的受欺负了那么简单,你觉得他不会来找你吗?
还是说,他来找过你,结果你不于处理,凉了他的心了?”
谢元连忙摇头,很肯定地说:
“绝无此事,他没有找过我。我印象中见过他几回,吃饭的时候碗是满的,作息训练都很平常,很平静,我们连话都没有说过。如果不是他娘子这么说,我都不知道他这么认可我。”
沈留祯说道:“所以说,这件案子绝不简单。接下来,你就只管做好军营里头的舆论,将那几个可疑的人,好好的监管起来,我回去将那法静叫过来,好好问一问。
这一下也有了正当的理由了,为沙未做法事,沙未的娘子和孩子都在我那里,倒也省了旁敲侧击的时间。”
谢元点了点头,他们现在怀疑,当初卖消息给步六孤珠云他们的人,就是沙未,可是他为什么那么做,到底是不是,还得从法静和尚入手。
谢元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瞟了一眼沈留祯,不满地说:
“你那谎话可是张口就来,你信佛?也不怕露了馅儿。”
沈留祯勾起唇角,笑得十分自信,两个小酒窝都露了出来,人畜无害的可爱,说道:
“怎么会露馅儿呢?我不信,不妨碍我读经书读佛法,说不定跟正经和尚辩起来,我都不输一二,去哪儿露馅儿去?”
谢元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忘了,你撒的谎,哪有那么容易被拆穿。”
谢元眸光一转,又问:
“你刚刚突然改了主意,让阿水嫂他们不要回家,是不是怕有人杀人灭口?”
沈留祯听闻,眼睛中的惊喜神色越发的明显,亮晶晶地看着谢元道:
“这你都想到了?阿元有长进啊。”
谢元气馁地说:
“我是没想到,可是跟你太熟了,现在你眼睛一转,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你没有将他们当诱饵,钓幕后黑手出来,我已经很欣慰了。”
沈留祯听闻,眸光晃动了两下,随即往身子往后撤了撤,说道:
“其实……主要是因为,走法静这条路,比钓鱼更快一些。如果没有法静,那只能那样了……”
谢元听闻,抬了眸子恨恨地看着沈留祯,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很多时候,沈留祯做事缺少人情味儿,但是却很有效。
她能怎么办?只能一边儿拽着,一边能弥补一点儿是一点儿。
谢元看着沈留祯那后撤的身体,还有他那怂怂的表情,冷笑了一声,说:
“你在我跟前倒是越来越坦白了,啊?”
“不敢不敢……”沈留祯赶紧笑着卖乖,用袖子遮着自己的半张脸,没皮没脸地说,“夫君,饶了我吧。”
谢元忍不住笑出了声,顿时没了脾气……
……
……
沈留祯专门在平城另外租了一处小院子,给沙未办丧事,并且用得全是沈府的护卫。
沙未的娘子和孩子也住在里头,正好名正言顺的提供了保护,沙未的娘子都不知情,只当是有人替她张罗丧事。
沈留祯安置好灵柩的当天,就派人去请了法静和尚来给沙未做法事。
谁知去的时候,法静竟然矢口否认自己认识沙未。
幸而沈留祯之前早就派人对法静进行了监视调查。
去的人也机灵,直接将一纸文书放到了法静的面前,上头满满当当地写着各种信息。
包括几月几日,沙未捐了多少财帛,几月几日,沙未来观音寺来找过法静,还有最主要的,一天之前,有个鲜卑贵人遣了奴仆来,送给了法静十五锭金子。
当时法静和尚脸上高深莫测的神情便崩了,他看着来人哆哆嗦嗦地问道:
“你们是谁?”
沈留祯派去的人也不隐瞒,直接大方地回道:
“我们是沈侍中的手下,你若是识趣,就赶紧跟我们走,沈大人等着你呢。”
法静只好乖乖地跟着他们去了。
……
沙未的灵柩停在外头的堂屋,阿水嫂和孩子们跪在灵柩的旁边。
法静来得时候,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就被人推搡着到了偏室。
拐过了屏风,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姿仪优美地捏着杯子靠在桌沿上,看着窗外发呆。
年轻男子听见了动静扭过头来,是一张男生女相,漂亮的令人惊艳的脸,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极为干净,脸颊还带着稚嫩和天真,就像是谁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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