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她这辈子,也就让沈留祯见过她哭得狼狈的样子,其余时候,宁可眼泪往肚子里头咽,也不怨让人瞧见,觉得她软弱。
更何况这种装模作样的假哭了。
大门口围了好多人,人山人海的,唢呐笙箫吹得热闹,还有媒婆带着些做喜事的艺人,在门前表演,唱和着说一些喜庆的段子,引得周围的观众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喧嚣至极。
在这样的喧闹之中,沈留祯一身白缎银花的婚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越发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他一步步地走到了大门口,从袖口里头将事先准备的礼金全掏了出来,转头就塞到了刘亲兵的手里,说道:
“刘大哥,你替我给钱,我先进去找阿元说几句话。”
里头的老仆妇听闻,顿时愣住了,连忙就要关门,但是被沈留祯一脚伸进了门缝里,紧接着就开始叫唤:
“哎呀呀……秦婆婆,挤坏了我的脚了。”
他演得那样像,那老仆妇吓得连忙将门扇松了开来,只是一个愣神,沈留祯就从门缝里头钻了进来,院子里头的那些丫头和小厮也不敢真的推搡他,于是堵门,堵了个寂寞。
老仆妇看着沈留祯往后院跑的背影,气得叫道:
“从小就数你心眼多!……这不合规矩啊!”
沈留祯头也没回,遥遥地回答:
“不合规矩的地方多了,不差这一处。”
老仆妇扭过了头,就见刘亲兵手里捧着礼金,木愣愣地看着她,再看看台阶下头,那媒婆也傻眼了,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词儿了。
幸而奏乐没有停,表演的那些喷火的花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喧闹掩盖住了这一刻的尴尬。
刘亲兵将手里的礼金分出来了一份,递到了老仆妇的手上,笑了笑说:
“没事儿,您关门吧,不是还有两回催呢么,接着按规矩来吧……”
老仆妇惶惶不知所措,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于是翻了个白眼,直接将大门一关,在门后头带着人,估摸着时间,等刘亲兵敲门了,她再回一声:
“新娘子梳头了,姑爷再等一等……”
等最后一回,才是“新娘子穿鞋了,马上就出来了……”
可是姑爷哪儿在门外呢,不是早跑里头去了么。
周围围观的人这才发现新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都很奇怪,议论纷纷,说这场景是个什么规矩。就听大门外媒婆机灵的一声高喊:
“这新郎怕是等不及,亲自进去替新娘子穿鞋去了吧?”
周围的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
老仆妇见外头声音这么喜庆,这才心情又好了些,凑着门缝瞧着外头,满脸的喜色。
而此时后院里头。
谢元已经全部穿戴了整齐,头戴喜冠,跪坐在屋子中间的席位上,等着了。
而她的身边,负责梳头的“全福”妇人,几个伺候她穿衣打扮的小丫头,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谢元的脸上上了全妆,铅粉的白遮盖了她原本健康棕色皮肤,那眉毛是在铅粉上重新画的,改了她自己那浓密的剑眉,化成了纤细的柳叶,额上花钿,凤眸红唇,不能说不好看。
就是总是感觉不对劲儿……就好像是一个俊美的男人化成了女人似的。
一个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道:
“我觉着,还是该将眉毛刮了,再画好一些,咱们的眉毛都是刮了的。谢将军这眉毛多浓密啊,遮不住……”
可见,当时她们给谢元上妆的时候,已经争论过许久了。
谢元凌厉的眼神瞟了过去,略显烦躁,说道:
“不刮。”
可是这几个人俱是苦恼的神色,像是魔怔了似的,一点儿都没接收到谢元的不满。
另一个丫头端详着谢元的脸,摇了摇头,说:
“不对……我觉着是将军的鼻子太高了些,显得过于英气了,该想办法画的平一些。”
“怎么是鼻子的问题,人家这鼻子好着呢,就是这做派太像男人了的缘故!”梳头的妇人转而劝谢元道,“你坐着的时候,胳膊肘往后收一收,放那么开,那是男人的作派。还有啊,走路的时候,迈的步子小一些,就好了。”
谢元听闻,微微往后扩了一下肩膀,像是放松一样,但是胳膊肘是一点儿没收,不耐烦地说:
“嫌难看?不是有扇子吗?我一会儿遮严实一点不就行了,左右就这么一会儿,无所谓。”
这个时候,沈留祯进了门,从屏风后头拐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席位上的谢元。
上了妆的谢元,很艳丽,像一只高傲又华丽的白色凤鸟,让他有些陌生,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又无比的熟悉。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露了一拍。
沈留祯在其余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步步地走近,微笑着,深情款款地说:
“谁说难看了?……我们阿元,是独一无二、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第861章 黑色的皮靴子
“哎?……姑爷怎么进来了?这不合规矩啊,大门那儿秦婆婆怎么没有拦着你呢?”
妇人丫头们都站了起来,就要将沈留祯赶出去。
沈留祯收了笑脸,神色一肃,郑重地说道:
“各位,你们先出去一会儿,我有些公事要跟阿元讲。”
众人见他神色沉重,又说是公事……后宅们的女子,虽然不主外,但是对于公事都很敬畏,哪里敢耽搁,于是互相给了一个眼色,就一起出门去了。
屋子里头,只剩下了两个新人,都是白缎银花的礼服,高洁华丽,很是般配。
谢元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问:
“什么公事?军营出事了?”
她知道,如若不是大事,沈留祯也不会将自己筹划了许久的婚礼这么胡乱搅了。
沈留祯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谢元的跟前站定,温情脉脉地端详着她的眉眼,笑着说道:
“没有什么大事,我骗她们的。阿元……我一直想象不出,你打扮成新娘子是什么样子,今日终于见着了……
你还记得许多年前,我寄给你的那幅画吗?画上的人没有露脸,只有一只执着扇子的手。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盼着今天了。”
沈留祯说着,波光潋滟的眼睛里头满是深情,缓缓地歪了一下头,又仔细端详了一遍谢元的样子,像是要将她现在的模样映在自己心里头似的。
谢元感觉到沈留祯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拂过她的心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心潮起伏,不自觉地就脸红了,有些发热。
可惜,脸上的铅粉太厚,她脸红了,沈留祯却看不出来,他只是看到谢元垂下了眼眸,眼睫毛轻轻地煽动了一下,沉声说:
“你从来嘴甜似蜜,只捡人喜欢听的说。她们都说不好看,你偏说好看……”
沈留祯脸上的小酒窝深深,抓着谢元的双手,笑着说道:
“那是她们没见识,只觉得所有女子都该是一个样子,柔弱安静,乖巧顺从。却不知,世上的娇花千千万,最好看的,都开在那高山之上的寒风之中,那些花儿,没有一朵是娇软的。”
谢元看着沈留祯愣住了,心中触动,但是更多的是疑惑,半晌她直接问道:
“你破了规矩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沈留祯依旧是微笑着的,小酒窝很甜,直接伸手将谢元头上的喜冠给取了下来,翻转了一下,戴到了自己的头上,一边戴一边说道:
“行了,既然已经看过了。阿元,你快将脸洗了吧……这新娘子,我来替你当。”
谢元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留祯将那硕大的喜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问:
“这又是为何,不是说好了么……以前那些是开玩笑的,哪有让男子当新娘子的道理,以后旁人会笑话你的。”
沈留祯不管这些,自顾自地就开始脱外袍,说道:
“快快,衣服也换了。出了门之后,你骑马我坐轿。正好我也不爱骑马。”
谢元伸手一把抓住了沈留祯的胳膊,质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留祯将关义飞的话大致跟谢元讲了一下,说道:
“我想好了。我平时在那些人眼睛里头,本来就是个男生女相的弱者,坐个轿子当回新娘,顶多是固有印象上,再添一件趣闻,效果大差不差,不影响什么。
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带兵的中郎将,又领着中部大营,现在大营里头刚刚稳定了些。你一个女子带兵,本来就不容易,自是要处处小心。像是这种有损威严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沈留祯见谢元在沉思,又怕她不答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说:
“其实,这也算是为了公事了,阿元……一切以大局为重,这些都是小事情。”
谢元听闻,点了点头,利落地说道:
“你说得对,留祯,委屈你了。”
然后就脱了外袍,递给了沈留祯,转身去洗脸去了。
后来两个人隔着屏风互换了衣服,刚刚穿的差不多,门外的妇人就焦急地催道:
“姑爷,门外来叫人了,到了吉时了,该走了!”
谢元和沈留祯从屏风处走了出来,互相一打量,就猛地朝着对方走了过去……互相整理衣服。
谢元拽着沈留祯里头的里衣领子,给拉平了,她习惯使得劲儿大,将沈留祯拽了一个趔踞。
沈留祯替谢元整理着腰带,将袍子的褶子拽到了两边,抚平整。
然后两个人又互相将彼此外袍的衣襟拢了拢,互为镜子互为仆从,十分的默契。
“进来吧。”沈留祯头上的喜冠珠翠摇曳,高喊了一声。
当妇人和丫头们进来的时候,看着屋子里头站在一起的两个人,顿时愣住了,既震惊又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才纷纷惊慌地出声问:
“将军,你怎么把妆给洗了呀?!”
“这头冠怎么戴在了姑爷的头上?!”
“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沈留祯先是上前了一步,他仪态款款地抬了一下袖子,问道:
“怎么样?我这张脸,穿这身,不难看吧?”
众人都愣住了。一个小丫头懵怔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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