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528章

　　他从前只是听闻沈留祯这个人相貌出众，男生女相，而且是为汉人阴险狡诈的代表。

　　今日他是算亲眼见识到了——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他眸光闪动，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

　　“沈侍中，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司库和军备商人就能干的事情，钱我也只是拿了一点零头，大头全让上头的大人物们分了。你将账本交出去，就是打许多鲜卑贵族的饭碗，陛下也不一定会怎么样他们，何必呢？”

　　沈留祯双手放在膝盖上，甚是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

　　“嗯，你说得有道理……毕竟，法不责众，陛下或许不会对那些鲜卑贵族怎么样，可是……”

　　他微微歪了一下头，天真又温和地问：“你是鲜卑贵族吗？”

　　司库听闻，瞳孔俱震，不说话了。

　　沈留祯闲闲地理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袖子，那模样又可爱又悠闲的，说：

　　“我拿着这本账册来威胁你，又不是威胁那些个大人物。拿这个威胁他们可不成，因为他们会将过错都推到你一个人的身上，让你背了陛下的怒火，杀头灭门，以儆效尤。”

　　沈留祯放下了自己的袖子，仰着脸，侧着头看着房顶的一侧，思索着说：

　　“哎，你刚刚好像说，你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头人很多吧？平时感情好吗？”

　　司库看着沈留祯的眉眼，一股子凉意从心底里头泛了上来，喉头像是被硬物卡住了，半天喘不过来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极为凄惨。

　　他一边哭一边说：

　　“我要是告诉你了，你能饶过我吗？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小人物啊，身不由己，你们哪个说话我敢不听？动不动就是个死，我实在是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沈留祯抿了抿嘴，微微侧着脸，用眼角的余光嫌弃地看着他，说道：

　　“行了别哭了，我刚刚不都已经说了吗？我为了照顾你，咱们才在此等情景下对话。你若是老老实实地说了，今日就放你回去，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自会在陛下面前，替你这个身不由己的苦命人求情的。”

　　司库这才收了哭声，满脸的鼻涕眼泪也没有手可以擦，看着沈留祯犹豫了一瞬，认命地说：

　　“是西部大营的副统领，步六孤佳丹让我这么干的……”

　　沈留祯听闻，缓缓将脸转了过来，看着司库眸光闪动，似乎在判断他说得话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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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六孤佳丹？”谢元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此时天已经黑了，两个人坐在家里头。

　　谢元在那儿擦拭自己的佩剑。沈留祯靠在床头捧着个书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将白天审出来的事情跟谢元说了，问她对步六孤佳丹这个人怎么看。

　　谢元曾经代管过几天西部大营，跟大营里头的人近距离接触过，所以沈留祯才会向她询问。

　　谢元想了想说道：

　　“他话不多，我当时代管的时候，他虽然表情不满，但是也没有带头挑过儿事儿，我隐约听西部大营里头的人说，他和贺兰蛮真的关系不怎么好。”

　　沈留祯听闻，点了点头说道：

　　“后来我派人查了查，他原先是西部大营的统领，西部大营从前，就是步六孤一族的嫡系。

　　后来陛下为了分散四部的权利，讲这些大营一些官职做了调动，于是步六孤佳丹，就是从原先的统领，变成了副统领，被贺兰蛮真取代。

　　他要是跟贺兰蛮真关系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谢元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如此说来，那个贺兰蛮真作为外来之人，做得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当时大营中拥戴他的人，很不少。我反正是没看出来他是后来的。只觉得那大营中派系分裂的厉害，经常打杀出人命。”

　　沈留祯说道：“这也正常，那贺兰蛮真武艺不俗，鲜卑人尚武，崇拜英雄。只要他实力足够，即便不是一族的人也容易听他的话，而且，你也看到了，经过了多少年的调动，现在已经不能说，哪一部大营，是谁家的嫡系了，都是陛下的军队。”

　　谢元将擦拭好的佩剑收入了鞘中，转身洗了洗手，就坐到了沈留祯的身旁，问：

　　“那你说……他是替谁做事的？那个步六孤佳丹。”

　　沈留祯想了想，猜测道：

　　“我觉得，大概率是西部大人步六孤赤峰。他从前一直是那些鲜卑贵族的带头人，自从你救了他的女儿后，他倒是不怎么冒头了，跟那些鲜卑贵族的关系也急转直下，不过……他要是幕后捣乱，一点儿也不稀奇。”

第880章 里外不是人。

　　谢元皱了皱眉头，随即想了想问：

　　“你准备怎么查？直接找那个步六孤佳丹问话吗？”

　　沈留祯将书本子放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怎么也得有些准备才能去问，直接问，人家哪里愿意说实话。”

　　谢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要不我直接去问问珠云，看看她知不知道他爹在做什么，我总觉得，既然他的女儿对我没有敌意，他明面儿上都不怎么跟咱们做对了，像是这些事情，应该不是他做的吧？

　　像是逼死沙未，又派人刺杀沙未家人的事情，我总觉得跟珠云这样的人挂不上钩。他们是父女。经过这么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珠云他们虽然对汉人偏见很深，又对自己贵族的身份自视甚高，但是知恩图报，并没有那么坏。

　　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因为我救了他女儿，他就别别扭扭的不再在朝堂上跟你唱反调，难为你了呢？”

　　沈留祯认真地听完，眸光闪动间似在思索，随即谨慎地说道：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是有一点你要知道，即便是父女，性格和想法都不一样大有人在，不能说明他们就是一样的人。而且，有的人面子上喜欢装得大义凛然。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知恩图报，还是为了人前好看？

　　面子上做一套，私下里头又做另外一套的人多了去了，不稀奇。”

　　谢元听闻，不由地又想到了沈留祯的身上，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他的眉眼，没有吭声。

　　沈留祯感受到了谢元的目光，抬了眼睛，波光潋滟的眼睛有些心虚，问：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我在别人面前两套面孔，我在你跟前始终如一啊。”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那个步六孤赤峰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你这种心眼多的的人啊，说实话，他那个风格，我觉得跟我师父——你爹比较像。”

　　沈留祯看着谢元眸光晃动，想笑又不想笑的，说：

　　“你啊……我看你就是因为那个珠云太崇拜你了，你天然的就对他们家有了些好感。我可不凭着好感做事情，我只将人往坏了想。他好了我不亏，他坏了也坑不了我，我建议，你跟我学一学。”

　　谢元伸手搡了他肩膀一下，仰着下巴说道：

　　“我稀罕旁人崇拜我似的，我跟你讲道理，你瞎扯什么？谁要跟你学？跟你学看谁都跟防贼似的，累不累啊？！”

　　沈留祯捂着肩膀只在那儿笑，一双眼睛闪着幸福的光亮，好像挨了谢元这一下搡，倒像是得了多大的好处似的。

　　随即他往谢元跟前凑了凑，说道：

　　“你这样，我查我的，你找机会问问步六孤珠云他们，看看他们对这个步六孤佳丹有什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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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西部大人的府上，也十分的热闹。

　　步六孤赤峰在女儿的房间里头，捂着脑袋头痛地说：

　　“哎呀，你别吵了，因为你，你阿耶我现在，已经成了汉人的仆从走狗了！你就安生一点吧！”

　　步六孤珠云听闻，鼓着腮帮子，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欲哭不哭的撒娇说：

　　“阿耶这话是什么意思？怪我被谢元救了，我当时活活被烧死你就高兴了是吧。”

　　步六孤赤峰见女儿突然从炸毛变得这么委屈，心里头又软了下来，又听她说的那么惨，于是放下了手，哄着说道：

　　“阿耶平时白疼你了，是不是你不知道吗？我是说……你别带着人再去那个地方玩了，好多人都跑来跟我抱怨，说你把他们的姐妹女儿都带坏了，一心向着汉人，疯了一样。你让阿耶很难抬起头来你知道吗？”

　　步六孤珠云听闻，一抹眼泪，气愤地说道：

　　“真是笑话了，现在我们怎么玩他们都管？谢元还说我们鲜卑女人好呢，不像他们汉人的女子每天都得困在家里头，要安静要贤淑。

　　这下好了，你们嘴上说着讨厌汉人，实际上跟汉人学得最起劲儿，现在也管着不让我们玩了？我们打打马球射射箭，碍着谁了？”

　　她越说越气愤，接着抱怨：

　　“以前我总是往祖地跑，去那儿玩，你说你在平城可想我了，想要我多在平城呆一呆，陪一陪你。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玩伴，能一起骑马做有意思的事情了，你又不让我玩了。

　　阿耶，你是不是烦我了？不想让我在你跟前了？那我回祖地我再也不回来了！”

　　步六孤赤峰听闻，嗤笑了一声，丝毫不买账，看着她说道：

　　“你少来这一套，以前你怎么不说多陪陪你阿耶？往回跑的勤快着呢！现在不跑了，还不是因为那个谢元！真不知道你吃错什么药了，正经儿男人不迷，被一个女郎迷得五迷三道的！你赶紧回，现在就回祖地去，回了我还高兴呢！”

　　“你！”步六孤珠云一滞，撅了嘴巴，又开始晃着他的胳膊撒娇，说道，“哎呀阿耶，至于吗？我们玩我们的，到底碍着你们什么事情了吗！”

　　步六孤赤峰瞪大了眼睛，转而看着她说：

　　“碍着什么事情了？……你当我们不知道？你们在一处，偷家里头的消息给那个谢元通风报信儿，这还不叫事儿呢？”

　　步六孤珠云说：

　　“我偷什么消息了？你又没有干什么对付谢元的事情，我去哪儿偷消息？那是别人偷得消息，还有跟大街上买的。”

　　“别人偷的就不算偷吗？买的就不算吗？这股风是不是你带的头？！”

　　珠云撅着嘴巴不吭声了。

　　步六孤赤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十分着急地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当人不知道呢，当初那个沙未，就是你给谢元报得信儿。我说珠云，你就为你阿耶我考虑考虑吧。我已经不被自己人信任了。

　　我是刚刚有点起色，感觉能重新站回去，你就一下给我摁倒了，我刚要站回去，你就给我按倒了……你就非要让你阿耶我被人孤立，里外不是人？”

　　步六孤珠云听闻，皱着眉头说：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那些人一起害谢元啊？陛下喜欢器重谢元，你索性就跟谢元他们站一边儿怎么啦？！”

第881章 站在陛下一边儿

　　步六孤赤峰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很快他又转了回来，指着她嫌弃地说道：

　　“你就是天真，傻！你想跟他们一边儿，人家跟你一边儿吗？让我去捧他们的臭脚，没门！”

　　“那你现在捧那些人的臭脚就愿意，人家都不信任你了，你还非得上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