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谢元站起身,抬眼仔细一看,觉得对方盔帽下头的五官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人就是那天归队之时,在城门口碰见的那个骑兵军官……
谢元微微张嘴,惊讶就表现在脸上。自从他们归了队之后,很快便听从卫长调遣,让打哪儿打哪,还没有见过管辖营中的校尉长什么样。
此时才知道,原来早就见过了。
谢元抿了抿嘴,等着吩咐。
可是那校尉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出声说:“你这一身脏污,打完了仗也没有收拾收拾?”
“回校尉,我们伍还有清扫战场的任务,来时还在做,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校尉恍然的“哦”了一声,似乎才知道,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又问:
“这次你们伍作战勇猛,人员伤亡跟领了同一任务的伍比,却还少了许多,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谢元愣了一瞬,提醒他说:“校尉大人,我们伍这次死伤过半了,不算少了。”
她这个话一出,其他人顿时觉得这个娃娃口气大没有谱……攻城之战,若是对方准备充足,最是烧人命。
别说过半了,死伤过九数,能打下来就是好的了。
关键是,这话听在在场人的耳朵里,直让他们臊的慌。直辖他们伍的卫长看不下去了,直接呛她道:
“看你年纪轻轻,你打过几场仗就说这种话?他娘的夸你两句,立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谢元脸上都是血污和黑灰,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的显眼明亮。
她对着那个卫长,身姿笔直,不卑不亢地说:“属下只是希望能少死一些人。”
场上的人又是一阵静默。
校尉打圆场说道:“……我懂你的心情,但是还是有些好奇,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谢元想了想说:“我们伍是从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的人,大多都是老兵,有对敌经验,配合默契。”
“我听说你射箭神准犹如神助?”校尉说。
谢元抿了抿嘴唇,说道:“神助不敢说,属下确实自信不差。”她不知道校尉叫她来拐弯抹角的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老方的提醒,她现在很关心他们应得的功劳能不能落下来。
于是直接问:“校尉大人,我们伍这次的请功什么时候能下来?会有哪些赏?若是可能,粮食和各种补给能不能多给一些?我们刚并入营中,什么都没有,现在穿的衣服还是原先旧的,颜色深浅和款式跟校尉营中还有些细微差别。”
校尉睁了睁眼睛,说:
“这个不急,我叫你来,是想把一支弓箭手队伍交给你,你以后就负责训练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能练出来,什么时候我为你个人请个大功。”
谢元听见有一瞬间的心动,直接问:“请大功?能升官吗?我要当将军。”
她的声音清脆,说的话语气又轻巧。由这么一副少年模样,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直惹得在场的一众成年人们哈哈哈大笑。
谢元逡巡了一圈,她看得懂他们的意思,他们是觉得她天真。
可是她明明是认真的,并且为此一个人离了家,每走一步都在努力,在克服困难。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说笑话,也并不觉得自己天真。
于是只能用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倔强又冷漠地看着阶上的校尉,不言不语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校尉笑了一会儿,虽然收了笑声,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掉,而是带着对孩童似的宽容,说道:
“由教头升将军不太可能,不过以后你要是教的好,可以不用上战场,只负责当军营中的训练,吃穿用度都丰裕,还不用冒险,这比你这个伍长要好多了。”
谢元一听就皱了眉头,当个教头军功有限,当然不可能当将军了,于是说道:
“我要当将军,要立军功,不是来军营里寻求安逸的,我要是想安逸,大可以在家呆着,必然比在场的各位都安逸。”
一个氏族女郎在家,除了描字抄书就是绣花,连弓箭都摸不着,自然比谁都安逸!
她说到这里时,心中的愤懑不甘便带了些出来,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种狂妄了。
因为在他们听来,倒像是对他们出身和家境的嘲讽。
卫长听了这个话,尤其的刺耳,问道:“怎么……你能比我们都安逸?笑话了。”他用嘲讽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谢元一遍,问,“你姓什么?难道还能姓刘吗?”
刘是南宋的国姓。
谢元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众人这才突然想起来,刚刚他来的时候,说自己叫谢元,难道……是那个“谢”?
不可能不可能……那种氏族门阀,怎么可能出来一个来当大头兵的武夫呢?
众人盯着谢元的表情又有些异样,谢元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终是开口解释说:
“我姓解,角刀牛的那个解。”
然后就见他们怀疑的表情松懈了下来。
校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说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培养一批神箭手。
“你不愿意教?”校尉问。
谢元说道:“教我可以教,但是这些东西靠的是勤学苦练和天分,若论准头和速度,我师父都不如我。我没有信心能把别人教成我这样。”
听到这里……
好多人都开始摸耳朵,揪起了脸,感觉被谢元的“自大”和“目中无人”顶的胸中火气噌噌的往上冒。
另外一个卫长终于捺不住脾气了,出列说道:“他奶奶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底下独一份儿?!这军营里比你箭术神的不在少数,校尉是看你年纪小,想给你找个安全点的活儿照顾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着他豪迈的一伸胳膊,喊道:“拿我的弓来,我要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孩子见识见识!”
说罢,他身边的亲兵转身就去了,不多时就取了一把硬弓来,一看就是能百步穿杨的好弓。
谢元摸了摸自己身上背的这个普通士兵分配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弓,说:
“我刚刚说了,我擅长的是准头和速度,力道我比不过。”
她刚说完,又很严肃的加了一句,“我还没长大,没那么大的力气。”
“哼!放心,我就跟你比速度,比准头!!”那个卫长自信地冷笑了一声说。
第95章 眼见为实
谢元平静地说:“好,卫长大人说,怎么比?”
“老规矩,放一匹马从箭靶前头飞奔而过,跟在马的后头射箭,马过了最后一个靶子结束,谁射的多射的准,谁就赢。”他说。
谢元听闻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这点难度应该不大,就是……
“距离不能超过五十步,我擅长的距离很近,远的话需要测算箭矢下落的弧度,需要时间,就没有那么快了,不知道卫长答不答应。”
那位卫长听了这个话,眼神更加的不屑了,“哼”了一声说道:“你想怎么样随意,我都行。”
校场的另一边就是一排靶子。而那些叛军的俘虏就蹲在靶子的前头,乌压压的一片,得有两三百人。
于是校尉下令,将那些俘虏分成了两拨,往旁边挪了挪,将那排箭靶子让了出来,正好成了这一场比试的观众。
谢元在左侧第二个靶子前站定,距离不超过五十步,那位卫长则站在稍远靠后的位置,直接就站在那十个靶子的中间。
看着这场比试的人,都不禁摇了摇头,谢元看样子是准备跟着马的后头跑着射的,可是人的两条腿怎么能比的过马匹。
得像卫长那般,站的远一些,将那是十个靶子都囊括在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站着射,将移动的时间省下来才是制胜的关键。
而此时,那位卫长看谢元站在前头的身影,已经将她视为即将要出丑的手下败将了。
赢一个孩子,是有些胜之不武,而且明显她本事不成,射个靶子还得五十步以内才能保证准头。
可是,就是看不过他那不知道天高地厚,张嘴闭嘴张狂没边儿的样子!
骑着马的人已经在左侧的起点准备好了,只听得一声哨响,那人拍着马就往靶子的另一头冲了过去。
速度很快,好像生怕慢一点,就会被箭矢伤到一样的快。
谢元和卫长同时伸手抽箭,撘箭、瞄准。只不过不同的是,卫长因为站的远,视线受阻,稍微比谢元慢了一些。
可是动作也只是慢了一点,他看着马匹擦过的尾巴,一箭又一箭的速度极快,而且因为持着硬弓,箭矢飞出之时眼见着带着破空的万钧之力,一道残影似的正中靶心,直接将靶子穿透而过,留一个箭尾在外头。
可是谢元却比他更快……只见那个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少年,满脸的黑灰脏污,身上的衣服还有被火烧和利刃划过的痕迹。
但他迅捷无比,一边追着马跑,一边手上不停,抽箭射箭之间几乎根本没有停顿,好像他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一样,每一箭都射的十分随意。
且脚下速度之快,脚步无声,像是踩着风。竟然奇异的跟手上射箭的动作合二为一,行云流水一般。
众人已经忘记去注意他射的准不准了,只知这身手太俊,看着就是一种享受,拔不开眼睛。
那位卫长射箭的本事自然是不俗的,连珠箭他也会,甚至拉着硬弓,追上马跑过的速度他也行。
可是像谢元一样,边跑边射,手速似乎比他还更快一些,更随意一些……他好像办不到。
于是当他射了一半之后,眼睛便不由自主的被谢元的身影所吸引,愣了一瞬,手上的箭便已经慢了。
然后直接看着谢元从自己的左边跑到了右边,在一排靶子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箭矢……而且都在红色的靶心之上。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那些蹲在地上的俘虏们。
谢元射完了箭,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靶子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卫长的身边,看了看靶子。
见卫长那明显要比她的箭矢粗上很多的箭矢,只射中了五个。于是疑惑地着向了旁边。
只见卫长手里还持着弓,搭着箭,以这么个姿势僵在了那里,微微张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谢元皱了皱眉,仰着头看向了比自己高了半个肩膀的卫长说:“卫长大人,你怎么只射了五箭就不射了?……让我?”
她不需要人让,她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赢!不想被人以让为名看不起。
卫长这个时候才缓过了神来,尴尬地放下手中的弓,面色有些发红地扭过头来看向了身后观战的校尉众人,说道:
“……刚刚走神了。”
校尉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一点他真没资格说什么。因为他也走神了,全程光盯着谢元飞奔拉弓的身影看,根本没有注意比赛的过程……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说:“走神了就走神了,自己人切磋,不必那么较真。”
谢元听闻,抿了抿嘴唇,将弓又背到了身上,没有再说什么。
她能感受的出来,比过了之后,至少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像刚才一样,像是看着个笑话了。
校尉走到了她的身旁,看了看谢元的脸,感叹般地说道:
“刚刚听他们有人说你身手了得,我也只当你是个孩子,比一般孩子强罢了,却没有预料到会强这么多。这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了。果然英雄出少年,怪不得你小小年纪,就能升任伍长了。”
谢元心想,她这个伍长可不是上头派下来升的,是突围出来的人临时组了个队,她争取了一下才当了个做主的伍长。
上一篇:全家流放!锦鲤娇娘种田带飞全家
下一篇:这个皇后不太卷